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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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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今推开,向着她腻味过来的秦璋:“你人是躺在地气息顺畅,脉象也平稳,而且你还有力气,伸手指着秦璟叫他闭嘴呢,你以为只有我看出来了,只怕老爷子也瞧出你是装的了。”

否则秦璋都昏死过去了,老爷子可始终没见急色。

秦璋嘿嘿一乐,翻身下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渴死我了,躺那一动不动是真遭罪啊,我还想着忍一忍,等你回来了指不定多心疼我呢,结果差点十个手指头被扎成筛子,以后我可不整这些没用的事了。”

言今低头轻笑出声。

秦璋这些想一出是一出的事,的确没少干,言今都好奇,他脑子里哪来的这些歪点子。

秦璋把半壶水都喝完,总算解渴了,马上又挨着言今坐回了炕上。

“媳妇你别笑我啊,你以为我乐意往地上倒啊,我还吃了一嘴的土呢。不是你说的,粮食绝对不许借出去,但是村里家家都是沾亲带故的,你是没瞧见,有的都要跪下了,我要不往地上躺这么一下,把他们都给镇住了,那一筐大米都不够借的,还得再搭进去点银子不可。”

不过秦璋又添了句:“但是今天来的这些人,不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就是瞧着我长大的,几斗米而已,咱们秦家也是拿得出来的,看他们那样子也怪可怜的。”

言今:“你是觉得我吝啬,见死不救?”

秦璋赶紧摇头:“那当然不是了,我知道你一定有这么做的道理,只是我脑子笨嘛,一时间没琢磨明白,我要真觉得你就是舍不得粮食,那就算今今你同我生气,我也不会按你说的办。”

秦璋说完,一直偷瞄言今的反应。

言今却笑了:“耳根子别太软,做事有自己的主意儿,这是好事。而且我从来不觉得,你必须对我言听计从,咱们不早就说好了,家我来当,但谁对就听谁的,所以我没生气,你不用拿这种眼神盯着我看。”

秦璋忙不迭的点头,又往言今身上靠了靠:“媳妇,那你给我说说呗,为何不能借粮出去。”

从拦着村里人,到最后不得已躺地上撞死。

秦璋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想得脑瓜都疼了。

言今:“你也是自幼读书的人,论语·季氏里一章,丘也闻有国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秦子平与白降,这个年纪,都开始学论语了。

秦璋当然学过,而且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

言今点点头:“我虽然才来这个村,嫁到秦家也没几日,但我也听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如今朝廷苛政,各种征收都极高,秦家每每银子也出,粮食也给,可瞧着今天这乱糟糟的局面,我没瞧出感恩,反倒只瞧见了成仇。”|

秦璋叹口气:“今今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想说,每回有人拿得到,有人拿不到。拿到的只盼着下次能拿更多,若轮不到他心里就会不满。而始终拿不到的,眼热得到接济的,更因此会埋怨上我秦家,为何帮别人不肯帮他。索性全都别借,反倒少了很多麻烦。”

言今皱起眉,神情间闪过担忧之色:“你说得对,这确实是其中一层意思。秦璋可你有没有想过,家家都难,而秦家不但自己人能吃饱饭,还有银钱粮食往外借。不患寡而患不均,可不单单是谁借到了,谁没借到那么简单。”

“在这些村里人的眼中,秦家与他们就是不均,哪怕秦家的家业一没偷二没抢,但咱们能吃饱饭,在很多人眼里,就已经天理难容了。除非咱们真变得,与他们一样揭不开锅了,自然没人会再来闹,甚至还会说上几句宽慰同情秦家的话。”

秦璋听得,心里无名火起,嘴里骂咧咧了几声。

可言今看着他,再次开口道:“其实这两层,还不是最关键的,秦家在村里的声望,足以震慑住村里人,他们只敢闹,却不至于真的下手抢。”

秦璋觉得,脑袋更疼了:“我只这么听着,都觉得脑子不够转了,竟然还有第三层原因。”

秦璋伸手,一把将言今搂住了,语气满是心疼:“你这小脑瓜里呦,整天琢磨的事儿也太多了,我这几天去村里溜达问问,看谁家今年采到山核桃了,收回来一麻袋给你吃。”

言今哭笑不得,怎么秦璋总有本事,在她一本正经说事的时候,忽然就把话给岔开十万八千里。

这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山核桃上了。

秦璋却不觉得,自己左一榔头,右一棒槌的说话方式有啥不对的。

他歪头瞧着言今,满眼都是喜欢:“之前吃的糖三角,我看你挺爱吃的,但是媳妇你知道,这东西怎么做最好吃吗。”

言今笑着摇摇头。

总算碰上个他知道,言今不知道的事情了。

秦璋那表情,都带着得意劲儿:“好吃关键在于馅料,炼油的油滋啦,还有核桃碎,同红糖拌在一起,这样包成的糖三角才好吃。我这几天就去收核桃,耿忠家就杀猪,也炼荤油卖,我和他打声招呼,再炼出油滋啦给我留着。”

秦璋说得活灵活现,还吸了吸鼻子,就像闻到味了似的。

弄得言今也咽了下口水,一下午没吃饭了,她都被说饿了。

言今:“算了,反正晚些咱们还要去主院,同老爷子细说这些事,我还是先去做饭吧,你把屋里收拾一下,就咱们屋地方大,叫他们一会都来这边吃。”

应付村里人时不觉得,一晃的工夫,这会天都要黑了。

加上天气越来越冷,继续在院子里吃,饭菜端上去就得凉。

秦璋站起身:“用不着收拾,桌子一放就成,我跟你一起去厨房,帮你烧火打下手。”

言今指了指,秦璋渗血的手臂:“伤口都裂开了,你还是消停待着吧。”

言今这边,推门的声音才响起。

秦珙,白降就从秦子平的屋里出来了。

言今:“人已经醒了,白降你进屋帮着大爷,把手臂上的伤重新上药包扎好。”

秦珙赶忙一躬身道:“叫白降陪着子平吧,嫂子放心,我去帮我哥处理伤口。”

言今笑着点点头:“那就有劳小叔了。”

秦珙挠挠头:“嫂嫂叫我小四,要不叫我小珙都行,千万别同我生分,之前的事嫂子可千万多担待。”

秦珙回去后,仔细瞧了言今给他买的厚袄子。

那棉花塞得极厚,皮子花色也好看,没有半两银子绝对买不下来。

秦珙心里喜欢,但也没好意思拿出来穿,此刻见到言今,更是连连鞠躬赔罪。

言今笑容不变:“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阿弟快进屋吧。”

又听到言今这声“阿弟”,秦珙脸上乐开了花。

笑着“诶”了一声,蹦颠颠的就进屋了。

秦珙比言今还小一岁呢,话说开了,言今也不会抓着不放。

但是秦璋站在窗子边,本来是美滋滋的瞧自家媳妇呢。

这番话他也听见了,等到秦珙一进屋,他脸已经耷拉老长了:“又怎么惹你嫂子生气了,我说你们一个个的,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秦珙脸上的灿烂笑容,马上消失,耷拉个脑袋,把前因后果,老老实实学了一遍。

听完,秦璋觉得脑袋瓜子又开始疼了:“小珙别怪做哥哥的没提醒你,别跟着你三哥瞎起哄,真把你嫂子得罪了,她要收拾你,就是你哥我也保不住你。”

反正秦璋觉得,这辈子他应该不出意外的话,都不可能打得过自家小媳妇了。

要是秦珙真因为嘴巴欠,被言今逮着一顿揍,秦璋除了躲远点,别溅到一身血,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干点啥了。

……

在小厨房里忙活的言今,可不知道秦璋兄弟俩,在屋里说的这些话。

等到她用了小半个时辰,蒸好饭,又炒了四盘家常菜,最后又做了半盆汤。

她就招呼白降,还有秦珙过来帮忙往屋里端。

最后进屋的言今,手里还端着两个大海碗。

放到桌上后,大家伙才瞧见,碗里装着白面条。

秦璋立刻伸手过去:“哎哟,这可是稀罕东西啊,媳妇你还会抻面那。”

言今把他的手拍开,两碗面分别递到白降,秦子平面前。

“我又不是支面摊的师傅,哪里会什么抻面。不过是弄个面团,再擀成面皮,然后卷起来用刀切成细丝,摊开往锅里的热水里一下,捞上来就变成面条了。”

之前在骡车上,言今答应过白降还有秦子平,回来给他俩做面条吃。

就算言今回来后,一刻不得闲,也是累得不行,但既然答应了,她就不会失信。

言今又看向,闷头在那干饭的秦珙:“本来是想都吃面的,也不用费劲再蒸米饭了,但是咱们院里的白面见底了,等买回来新的,到时咱们再做。”

秦璋正往言今的碗里,给她夹土豆丝呢,闻言立刻说道:

“有什么就吃什么,言今你不用特意还解释一下,小珙做饭都不会,以后天天都得蹭你做的饭,他还有脸挑三拣四,我第一个揍他。”

秦珙赶忙放下碗筷:“嫂子做啥我吃啥,他们是孩子,顿顿加肉都应该,我不会眼馋的,我好养活能吃饱就行。”

秦珙生怕言今误会,话说得急嘴里饭都来不及咽下去,被呛得扭头不停的咳嗽。

秦璋也把碗筷放下了,看着坐在桌旁的几人道:

“别管咱们大院这边,是不是我管事,但我也算一家之主对吧,所以我今天就交代几句。”

秦璋有意的,向着秦子平瞟去一眼。

秦子平闷头吃饭,不看他,也不吱声。

秦璋心里这个郁闷啊,但话还是接着说道:

“咱们秦家,别的院我不管,但咱们大房算上我也一样,全都得听大娘子的。谁敢把言今当外人,那就给我滚出院子去,也算不得咱们大房这边的人了。”

秦珙与白降,那是马上连连点头。

秦珙又再次赔罪,白降也向着他作揖,说自己不该那般讲话。

言今叫他俩都坐下,好好吃饭,过去的事情就翻篇,谁也不用再提了。

秦子平直到一碗汤面,全都吃完了,才看向言今:

“你那些话,我躺在屋里琢磨过了,你说得确实对。”

没有赔罪,也没说自己哪做错了。

秦子平讲完,这番没头没尾的话后,起身就出了屋。

秦璋:“小兔崽/子你回来,媳妇你等着,我去教训他。”

言今伸手,把他给按住了:“他心里明白了就行,其实我挺喜欢子平的性子。”

秦璋:“就这?他哪好了。”

言今:“至少他不会表面一套,心里又一套。也不会油嘴滑舌,拣好听的糊弄人。”

秦璋:……

怎么觉得,自家小媳妇,在阴阳他呢。

言今也吃好了:“你要吃完了,咱们就去老爷子那一趟。”

秦璋几口把饭扒拉进嘴里,又嘱咐秦珙与白降,把碗筷都洗了,别等着言今回来干。

然后他们就出去了,到了主院,没进去就听到秦三姑的笑声传出来。

秦璋不禁感慨:“我都快忘了,其实我三姑没出嫁的时候,那会我也不大,都是她带着我玩。其实她可喜欢笑了,天天都乐呵呵的。自从嫁到裴家,尤其咱们秦家败落了以后,逢年过节她回来,好像都不怎么笑了,你说说女子嫁人图个啥呢,挨打受骂不算,生个孩子还得跟夫家姓。”

言今一脸诧异的看着他:“古往今来,女子不都如此,你到愤愤不平上了。”

秦璋轻哼了声,满脸的不屑:“今今你信不信,我要是女的,我就不急着嫁人。谁喜欢我,就得对我好,叫我瞧见真心了,我才会选他。最好多来几个对我好的,咱也好挑挑哪个最顺眼,嫁过去后他要敢对我打骂不休,老子就给他天天换着戴绿色的帽子,我气死他。”

言今哭笑不得:“这世间的条条框框,终究对女子太苛责了,你说的这些听着是解气,但你可知道,只要被逮住一次,女子就要赔上性命。不像你们男人,每晚流连温柔乡,不时往家带回来一两个,反倒会被夸好本事,而妻子容不下,却要被说成是妒妇,再次被人戳着脊梁骨耻笑。”

秦璋悄摸摸的,把言今的小手指勾住了:

“媳妇你说的这些,听着心里都不得劲儿了,反正别家咱也管不了,我绝对不叫你受这个委屈,而且你要也喜欢温柔乡,我带你去听歌小曲儿,看点乐意那还是可以的,要不咱俩过两天就去呀。”

言今轻咳一声,秦璋又开始不着调了,哪有做丈夫的,怂恿着妻子去那种地方找乐子的。

就在言今,想告诫秦璋别乱说,一会再被老爷子听到了又该挨骂了。

却不料,身后洪氏的大嗓门,传来怒吼声:“言今你给我站住。”

洪氏冲上来,一把就扯住了言今的肩膀:“我儿子在祠堂跪了几个时辰了,全都是因为你,我不管,你去老爷子那跪着给我求也好,哭着讲情也罢,反正秦璟是因为你才罚跪的,你必须叫他马上从祠堂出来,否则我就和你拼命。”

谁也没想到,洪氏会忽然撒泼。

秦璋倒是拦着,但洪氏这会就像疯了一样,双手乱挥,嘴里乱喊,脚还不停的乱踢。

秦璋虽然挡在言今前面了,但架不住洪氏把一身泼辣劲儿,都冲着言今使儿。

所以她的手在越过秦璋肩膀,一个乱抓下,打在了言今的眼眶上。

言今立刻用手捂住右眼,声音也冷下来了:“四婶,你是长辈,所以我们才一退再退,但你也要有些做长辈的样子,不能太过分了。”

这边闹起来的动静,连屋里的老爷子,还有秦三姑,以及在旁作陪唠嗑的秦红霄,全都给惊动的走出来了。

然后他们就瞧见,言今把手从脸上移开后,她右眼眶上多出了一条两寸来长的血痕,应该是被洪氏乱抓下的指甲碰到的。

秦三姑一拍腿,赶紧冲过来,把言今护在了怀里。

老爷子,瞧着秦璋阴沉沉的脸,还有紧握的拳头,赶紧扯了扯小女儿:“红霄,快把你二哥,四哥都叫来,秦璋这是要犯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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