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定在伊豆举行宴会，温泉当然才是重点。

伏黑惠溜出房间，准备随便玩点什么打发时间。山庄酒店很大，露天与室内相接，处处连廊，宛如迷宫。伏黑惠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处汤池前，一脸无语地瞧着里面的人。

原来白发怪人就是五条家的六眼神子，宴会上的模样也与上次大为不同，他反思了一秒钟自己不该以貌取人。

……收回反思。

“怎么会有人一边喝酒一遍泡汤，酒量还这么差的，”伏黑惠嘟哝着，蹲下身，推了推对方的肩膀，“喂，醒醒，泡温泉泡晕什么的，也太难看了。”

雪白的长睫颤了颤，五条悟睁开眼睛，冰蓝色的眼眸宛若苍空。

伏黑惠下意识屏住呼吸，下一秒，左脸被重重地拧住。

他立刻向对方投去愤怒的目光。

五条悟竖着眉毛，边拧边自言自语：“糟糕，眼睛好像出问题了。还是说你是鬼？”

伏黑惠气红了脸：“你才是鬼！”说着伸手去推。

居然真的推动了。五条悟的手落了下去，身子好像也挺直了些。

伏黑惠松了口气，应该是清醒了吧。

噗通——

刚这么想着，就听见一声入水的声响，雪白发丝漂浮在水面上。

伏黑惠：“……”

***

凌晨时分，伏黑惠在你身旁香喷喷地睡着，和张牙舞爪的头发截然相反，睡姿倒是十分乖巧。你给他掖了掖被角，发动术式进入了“世界”。

数小时前，伏黑惠急匆匆地跑回房间，着急地拉着你来到这里，嘴里还说着“快来不及了”之类的话。

你纳闷不已。是出现了咒灵？可现在这里全是术师，不至于搞不定吧。

结果到那一看，竟然是边喝酒边泡汤还把自己泡晕过去的五条同学！

你觉得自己也快要晕了。

一代六眼溺死于酒后泡温泉，这说出去像话吗！

你又生气又担心，生怕有人过来，立刻将五条同学送进空间，还不忘丢了一套浴衣进去。

几个小时过去，你便想进来看看情况，又担心五条同学还没醒。毕竟刚才在池子里他什么也没穿。

犹豫多时，天都快亮了，你一咬牙，小心翼翼地传送了一个脑袋进去，决定一旦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就立马退出去。

“是雪奈酱吗？哇哦，这算什么，cosplay贞子？不好意思不怕哦。”五条悟的声音从侧方传来。

你循声望去，第一反应是五条悟有好好地穿着浴衣，心中大大松了口气，整个人放心地踩了进去。

“担心我没穿衣服？那为什么不干脆把我丢出去？”

你：“……”

五条悟单手支着下颌，翘着腿，毫无遮挡的双眼阅读着你的表情。

你无声抬眸，一时间生气居然压过了羞恼：“明明是五条同学自己的错，不会喝酒就不要学硝子和七海学弟，刚才真的很危险。”

五条悟漫不经心：“雪奈酱的酒量好像也不错嘛。”

“看起来是比五条同学要好一些。”

“是为了婚礼的仪式？”

你愣了愣，一时语塞。避开对方的注视，环顾一圈，问出你从刚一进来就想问的问题：“为什么会变成高专教室？”

五条悟哼笑一声，没揭穿你显而易见的逃避：“我哪知道，一觉醒来还以为梦回一年级上课的时候。是新功能？你下了什么命令？”

……不愧是五条同学，真敏锐，全说中了。

你含糊地说：“没什么，大概是自动的。”

实际上，那时候你想的是，请满足五条同学的一切要求，让他呆得舒服一点吧。

结果，五条同学潜意识里最想去的地方，居然是高专的教室？可是以前也没见他怎么认真上课啊……真是奇怪。

“嘛，不过是挺怀念的，”五条悟起身大步走到你面前，低下头，“那么，都是老同学，为什么我没有礼物？”

你疑惑：“什么礼物？”

“御守啊，”五条悟理直气壮地索要，“刚才硝子和杰那两个家伙在我面前狠狠炫耀，七海和灰原也有。霸凌，这绝对是霸凌吧？”

“……”

你不禁好笑：“天满宫的御守五条同学也需要吗？会觉得我班门弄斧吧。”

五条悟不依不饶：“那另一个呢？”

你的眼睛弯成月弧，真心实意地说：“因为没有必要，五条同学什么都可以做到。”

你是这么认为并且坚信不疑的。

五条悟定定地看着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你开始不自在。

“别叫我五条同学，”低沉的嗓音略带烦躁，“杰，硝子，连禅院直哉都是直哉少爷，怎么到我这里就是五条同学？”

你眨了眨眼，迟疑开口：“五条同学是说……”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

你和自己沉默地角力。

片刻安静后。

“……悟。”

离开东京高专之后，以为不会再有机会念出的名字，脱出唇齿间。三个音节如有魔力一般，在微微发热的舌根千回百转。

“Satoru。”

你吃了一惊。因为实在太好听，太喜欢，一不留神，竟然又叫了一声。

你耳根微热，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

但奇怪的是，五条悟只是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今天的五条同学，真的很奇怪。

你平复了会心情，已经很满足，说：“天快亮了，我送你出去吧。回房间吗？”

“你和禅院直哉住在一个房间？”

这时，你听见五条悟这么问。

你立时僵硬，唇角的浅笑甚至还未来得及收回，眼中溢出不可置信。

“算了，不重要。”

不等你回答，他似乎已不想再听，又像是早就猜到了答案，语气硬邦邦地说道：“直接说吧，是不是御三家家主都可以？”

你脑子里嗡得一声，像是被狠狠扎了一下：“什……么？”

意识发懵，有些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恍惚觉得，那双冷色的眼眸充满了怜悯。

“如果是这样，我也可以。”最后，高高在上的神子这么说。

舌根残留的温热，连带着身体的热度，在瞬间降至冰点。

仿佛过了几百个世纪，但你知道其实只是短短几秒钟。意识归巢，你才发现你的指尖都在颤抖。

“那就等悟真的当上了家主再说吧。”你平静地回击。

***

在升入三年级前的春假中，五条悟和夏油杰成为了特级咒术师。

和一级及以下不同，评定特级无需繁琐的推荐、考察、考核流程，只需要向总监部提出申请，独自完成击杀特级咒灵的任务，便是特级咒术师了。

当然，实际中几乎没有人主动提出申请，早在展现出特级的天赋和潜力时，总监部就已经将其锁定，待时机成熟，便会主动发出评级邀请。

毕竟咒术界实在是太缺人了，特级更是大熊猫。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顺利完成了各自的任务。一位姓山口的总监部工作人员恭恭敬敬地将相关材料送到东京高专。

他穿着一身经典的职场三件套，手持公文包，和每天早出晚归在地铁上被挤成鱼子酱的社畜毫无不同。

不过，考虑到总监部的办公地点就在东京都厅，以及新宿站的早晚高峰情况，实际情况倒也差不多。

山口艳羡地打量着面前两位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站在咒术界顶端的少年，露出苦笑：“别看我现在这样，我也是从东京高专出来的呢。不过我们那一届天赋平平，都没能成为术师。一个去了‘窗’工作，一个成了辅助监督，我进了总监部，做的工作和东京都厅的公务员差不多。”

五条悟双手插兜：“大叔，想开点，就你这点咒力，如果当了咒术师，可能已经进了咒灵的肚子里了。”

山口倒吸一口冷气：“大、大叔？我还不到三十岁啊。”

他倒是不介意被说咒力低下——那可是六眼无下限啊，只是很担忧自己岌岌可危的发际线。

夏油杰叹了口气，熟练地接过夜蛾校长的嘱托，温文有礼地道谢：“山口先生请不要介意，多谢你亲自送资料过来。”

“这是我的工作，请不要客气。”

“大概是回到久违的校园，又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天才后辈，山口不知怎地打开了话匣子：“说起来，其实我们也邀请了禅院家的少主夫人参与这次评级，不过她没有参加。”

……

是错觉吗？怎么突然感觉冷飕飕的。

“当然不会参加，”五条悟嗤了声，“禅院这样的老古板，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女人凌驾在他们之上。”

“诶？是、是这样吗？”山口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八卦，心想，看来五条家和禅院家的关系是真不好啊。

“你以为呢？”

山口挠了挠头，如实道：“禅院家回复的是要筹备婚礼，没时间。”

五条悟扯了扯嘴角，没再搭话。

鸟居就在前方，夏油杰停下脚步：“山口先生，那我们就送到这里了。”

“好的，请留步吧。后续有任何需要，直接联系我。”

山口走后，五条悟和夏油杰沿着山路原返回。

“悟，你刚才那么说，可能会传出一些不好听的话啊，”夏油杰无奈道，“特别是对雪奈，她在禅院家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五条悟冷漠道：“她自己蠢怪得了谁。”

“……”

夏油杰再一次犹豫要不要帮好友解决青春期的恋爱问题。可又担心会造成雪奈的困扰。

五条悟突然停下脚步：“杰，我回趟本家。”

“又要回去？”最近五条悟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夏油杰也不算奇怪。

“嗯。家里的藏书阁有点东西，全自动的无下限应该快了。”说着，五条悟握了握拳，准备用最近越来越炉火纯青的瞬移离开。

夏油杰怔了怔，垂下长眸，语气难明：“这样啊，恭喜。”

山上的樱花开得晚一些，正是盛放之时，绚烂无比。

望着道路两侧的樱花，夏油杰赶在五条悟瞬移离开前轻声说了一句：“悟之前说想成为最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已经是特级了，没有什么做不到了吧。”

五条悟沉默几秒，身影从原地消失时，空气中回荡着一声。

“有。”

还不够。无论特级还是最强，都不够。

他还要让有的人，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

应该可以在20章内写完玉折篇剧情。悟表示：不就是御三家家主，这就当给你看。然后用错误的方式在正确的道路上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