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当下这个情况很糟糕，不过我也并非坐以待毙的类型。再度环视了一圈四周，我最终将视线聚焦在天花板角落的一个监控处，那里有细微的红点闪烁。

“……快点，做出你的决定！”

对方似乎隔着监控与我对上了视线，声音都变得有些飘忽起来，不停地催促我进行选择。

小的时候顾惜宁经常夸我第六感准，这体现在姐弟之间的猜拳游戏里，我总是心无旁骛地赌，而命运像是眷顾似的，在破釜沉舟时拉高我的胜算，以至于顾惜宁一直怀疑我作弊。

而这次我也打算赌一把。监控背后的那人企图俯视我，殊不知我从来不甘心做客体。

“颜源烁，是你吧？”

我说出这句话，那人久久没有回声。

于是我知道，转机来了。

-

（颜源烁视角）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到底该怎么办？！

颜源烁感觉到了几分惊慌失措。

女A没有迫于压力做出选择，而是喊出了他的名字……为什么会这样？

颜源烁一向很讨厌自己的名字，它将他禁锢束缚于颜家——这个庞大又富贵的家族，却又完全无法给他带来颜家人的爱意。虽然表面风光又和睦，但从小他就无法跟颜家人亲近起来，在假少爷身份揭穿之后，曾经用来休憩的家里更是直接变成了一个隆重的社交场合，需要他撑起十足精神来应付打理。

其实他也能理解这一切，毕竟说难听点，他骨子里流着的就是肮脏的血液，与颜家这类在珠宝里滋养出来的命脉自不相融。

颜源烁以为自己就会这样烂一辈子，直到高中校园里，他遇到了顾昭珩。

起初颜源烁以为女A也是那种愚蠢的伪善者，毕竟对方在高中里创建了关爱流浪猫狗的社团，并在被一只流浪猫抓伤的时候选择继续安抚那只猫，而非警戒自卫。也正是那段日子，关于他假少爷的流言在学校里传来，一些没长眼的人开始议论他，时间一长状况失控，渐渐地发展成了霸凌。

那个暴雨天，他抱着被写满脏话的外套坐在校园里发霉的青苔地上，觉得自己也会一起发霉，烂在地里。然后女A就出现了，她似乎刚从旁边实验室出来，看见了坐在地上的他，四目相对，对方诧异的目光让颜源烁心里莫名其妙涌上了一阵自卑。

真讨厌啊…这种看上去就不像凡尘里的人……

看到自己…应该很快就会嫌恶地跑开吧……

颜源烁这样想着，垂下了头，却忽然感觉雨停了。他疑惑地抬起头，透过湿漉漉的刘海，却看到面前为他撑着伞的人。

——女A逆着光站在那里，为他撑着伞，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嫌恶，而是不掺半点假的担忧情绪。

“同学，你还好吗？”

她俯视着他，关切得蹙起了眉，“这个情况……要不要我帮你报告老师？我正好顺路回班级，现在就去帮你说。”

颜源烁不由得愣在那里。他看着女A的唇一张一合，却完全没有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

梅雨季青苔地，在这糟糕的环境里，他只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紧接着女A就解下了系在腰间的校服，毫不犹豫地扔给他，再将伞放到了他手心。这件校服和这把伞颜源烁一直珍藏到了现在，但颜源烁却再也没有使用过。因为那是他人生里最后一场暴雨，在那之后，他找到了自己的晴天。

颜源烁从漫长的回忆里回过神来，透过监控，女A依旧远远望着这里。尽管对方是一个仰望的姿态，但颜源烁依旧感受到了几分被俯视的自卑。

“……对，是我！但这不重要，你只需要做出选择！”

他尝试鼓起勇气，开口承认道。可是这份勇气像泡沫一样，只需要女A的一个眼神或是话语，就会在黑暗中溃散消失。

女A听到他的话，望向监控的目光慢慢变得坚定起来，在他惴惴不安的情绪中，做出了理智得残酷的审判：

“我不会做出选择的，LOVE or FRIEND，在我这里永不成立。”

“……什么？”

颜源烁愣了愣，还是决定完成最后的虚张声势。

“不可以，那我就要引爆炸弹了！”

“就明面上来说，颜家虽然是大家族，但是蓝家和陈家同时攻讦的话，颜家绝对无法抵抗。更何况，你现在还不是颜家正统的继承人，遇到这种情况，颜家人只会把你丢弃。可是这样就解释不通，为什么你可以如此顺利地动用势力并且拐走蓝陈两家继承人呢？”

女A继续冷静地分析道，声音里带着足够击破他灵魂的力量：

“如果我现在做出了选择，我就从旁观者的身份变成了局中人，需要分担你这烂摊子的责任——也就是以顾家的身份，跟颜家一起对抗蓝家和陈家。这就是颜磐藏在背后、默许你动用颜家资源出来闹事的原因。她很聪明，企图借助顾家的实力，趁机扳倒蓝家和陈家。可惜我只会维持我旁观者的身份，不会做出任何选择。而没了顾家入局，颜家绝对不敢对蓝桉和陈知桓下死手。”

她发现了！

她发现了一切！！！

颜源烁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鼓起的勇气反而成了女A刺向自己的利刃。他就在这令人着迷的残忍中溃败了情绪，几乎是有些声嘶力竭地质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做选择！你就这么喜欢他们两个人吗！为什么！凭什么！他们一点都不配！”

“这和喜欢无关，我只是没有失去基本的思考能力。”

女A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你现在可以把炸弹停掉了，不然颜磐不会放过你的。”

女A完美地说中了一切，颜源烁只好不甘心地关闭了炸弹倒计时。他看着监控屏幕，女A还是那样迷人，即使在黑暗的洞穴里，她身上依旧发着光，是他这辈子都在仰望的光。

他没注意到何时他已经泪流满面，只是伸出手指在屏幕上描摹着女A的眉眼。

这样好的人…究竟怎么样，他才能得到？

他输了，彻底输了……

……

不对，他没有输！

颜源烁忽然反应过来，擦干了眼泪，操控监控探头方向，移向了东边位置。他看到那个挣扎着撕掉嘴上胶带的人，顿时意识到，他没有输，相反，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在女A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中，那个人带着哭腔竭力喊道：

“顾昭珩，你为什么不选我？”

继续颠，这几章会持续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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