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疑似明灯，给祁令传递消息的花开富贵，括号，休假歇业版，括住。

祁令能给他发消息，也能发送成功。

但是……他不回：）

安自无不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倔驴，他懂得变通。

祁令连续半个月对他的提议不理不睬，就算再坚持不懈的人，也该想想法子另谋出路了。

所以安自无决定近水楼台先得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祁令总会被他磨得没脾气。

安自无越说越起劲，控诉祁令心如磐石对他不理不睬，中途试图打断他的祁令不得不按耐住焦急的内心，在他好不容易中场休息端起茶杯时反客为主。

“等等，你待会儿再喝。”

祁令按下安自无抬起的胳膊，水从纸杯飞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在安自无的惊呼声中pia的，三分洗了头发，余下七分酿成了洗脸水和漱口水，绣口一吐，就是一整个颓唐。

安自无咕咚一声吞了泼进嘴里的水，一脸狼狈地抬起头：“……”

随着动作，安自无头上流下一条水柱，恰好接到空空如也的杯子里。

祁令：“ops……骚嗷瑞。”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祁令用奶奶给孙子擦脸的力道粗鲁草率替安自无抹了把脸，语速极快地问：“你说你求了我半个月？是什么意思？”

安自无一抹嘴，打了个嗝，眨巴眨巴眼：“……什么什么意思？”

祁令紧拧着眉，她心中有个不太美好的猜想，“从你第一次见到我，大概过了多久？”

安自无被祁令警惕的实现盯着，下意识紧张起来，喃喃算道：“额……那天是我暑假第一周的周五，到现在两个半月……咋了啊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舒服吗？”

祁令面如菜色，又喃喃地问安自无两个问题。

得到安自无肯定的回复后，她脑海中蓦地蹿出个宛若游蛇般发光发亮的东西，嗞哇乱叫着窜上漆黑的夜空，沿途抓住几个曾经注意过，但并没有分神深究的异常——

游蛇迅疾攀升，随后“嘭”地一声炸开，刺眼的白光划破静谧的黑，祁令霎时间头皮发麻，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一个看似离谱，但放在这个诡异世界里貌似又很合理的念头，随着闪光弹乍破，炫彩艺术字拔地而起炫酷出场，泰山压顶般的气势让思维空间抖三抖，向祁令梆梆抛出两个问题——

【你经历的时间，是分秒流逝的吗？】

【你的记忆，是由过去真实经历形成的吗？】

这个地方的时间流速有问题。

而祁令的记忆……

似乎也被篡改过。

祁令来到这里后，默认时间线是连续的，也没几个正常人会觉得时间跳跃了，除非是放假。

在此之后——直到今夜之前，她也没有对这点产生怀疑。

原因无它，祁令因为捡骨头而发生异常的前后，两处空间都是周六，且时间连贯，季节气候也符合八月中旬的特点。

不久前，祁令把“明天周一，要开学”这句话当作第二次判断这个世界时间的依据。

她虽有过“我洗漱有那么墨迹吗？感觉刚起床没一会儿怎么就过去一个小时了？”、“半个月真的过这么快吗？我好像只看到手机仅仅显示一次‘星期一’”的疑惑，但她也只是对自己的时间感产生怀疑，并未做他想。

祁令是非正常“穿越”，前没有契机，后没有介绍故事背景的系统天音，唯一能给指条明路的未知电子邻居富贵儿，还他妈已读不回。

时间永恒按照分秒流逝，是持续性和顺序性的表现。

可是……

向来如此默认的准则，便是理所当然正确的吗？

如果过得快不是错觉，那么该如何解释，在祁令视角中，安自无明明只就兼职问题和她死缠烂打三天，可他却说他们的交涉已达半个月之久？

又该如何解释，祁令只来到这里不到三个星期，可安自无却说，自他们第一次见面至今，已经过去了两个半月？

祁令听见自己满是不可思议的声音，“这里是真实存在，且时间连续的吗？”

安自无眨眨眼，或许是氛围使然，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嗯啊……是的呢，要不然呢？”

要不然呢？

要不是你疯了，要不是我疯了。

但祁令嘴硬，她绝对不会承认，她向来把“与其埋怨自己，不如诋毁他人”常记心间，虽然实践次数极少。

但这次很有必要。

“从那天之后，你每天都见到我了？连续两个半月？”

“当然啦。姐，你到底咋了？很不舒服吗？我给你接点热水去。”

安自无跳下椅子，行动力极强地跑去找祁令的水杯。

祁令白着脸摇摇头，想说“我没事不用了谢谢”，但她脑子很混乱，分不出精力给语言控制区。

火速复盘她来到这里后的所作所为，试图找出证据证明安自无在胡言乱语招摇撞骗。

祁令在混乱中竭力保持冷静，按照由近到远的时间顺序梳理。

时间一点点向前推。

昨天，从早到晚，我都干了什么。

前天和大前天内容相似，大抵都是在打自己给自己开工资的工，生意不好，加之有些报复意味，我迟到早退磨洋工摸大鱼。

再往前一个星期的生活，重复且无聊的上班下班睡觉，那么就剩第一周了。

我干了啥来着，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那个星期我主要在测卧室门外的场景何时变化……

不，等等。

祁令倏然抬头，面露惊恐——

记忆真的没出错吗？

照理来说，陡然间变化了生活环境，而且是如此匪夷所思的环境，初来乍到适应生活的记忆应该尤为深刻才对。

但关于来到这里第一周的回忆，祁令只能记得第一天去“城里”转悠一圈，大致了解社会环境世界观背景，在此之后，脑海里的记忆只剩下一段话——

我用一周时间，测试出桌游室切换到自习室的具体时间。

像是小说中草草一句“十二年后”、“在ta离开后的第五个年头”，将期间所有经历一笔带过。

又像是“ta回首一生，幸福时光犹如吉光片羽”，给无足轻重的边缘角色随手补充过往经历，短短两句话概括一生。

这句话对祁令而言，仿佛是被凭空安上一般，没头没尾地出现在回忆里。

没有多余心路历程，没有具体生活细节。

祁令忽然间明白了手机上只显示周几，而不显示具体日期的意图。

她可能在上个星期二入睡，一觉醒来，便是下个周三。

这个空间里发生的一切，转换成mp4格式导入视频编辑软件，以“时间”为横轴进行曲线变速。

“无用”的情节——譬如休息，譬如耗时探寻空间转换规律——在剧中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无限倍速，以文字形式留下结论。

“重要”部分——祁令细细想来，她有头有尾的记忆除了和安自无这个攻略对象有关，就是上班上班打工打工，她不禁感到晦气，这是什么劳苦命啊——以正常时间流速进行。

无用和重要的评价标准是什么呢？

这两者是在什么时候切换的呢？

大抵是从祁令放弃把“快穿”当度假，决定开始“搞事业”尽快回到现实世界那一刻吧。

好的呢。

祁令捶胸顿足，仰天长叹，原来她是个NPC！

还是个不符合惯常游戏设定的NPC。

主角安自无触发剧情，却由NPC祁令接受任务，亲历亲为为其承包一条龙服务。

当主角逆天改命，NPC功成身退，离开剧情副本。

祁令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差一点就背过去时，安自无一脸惊恐地奉上一杯温度刚好，泡着枸杞的铁观音，颤颤巍巍说道：“……姐，请喝茶……”

这句话在祁令耳中重新排列组合，文字挤出个贼眉鼠眼的笑，天音用古早反派“桀桀桀”的笑声说道：“嗨~打工人，吃饱喝足后请尽快上班呦~~~”

和年猪吃饱喝足洗完澡后上案板有异曲同工之美。

吸气声停，祁令眨巴眨巴对不上焦的眼，一字一句感叹道：“我滴、那个、娘嘞……”

祁令两手指天，抖手为自己放烟花，忍不住嗤笑出声，道尽惊叹和匪夷所思，“哈哈！老铁！这可真的是……泰酷啦！”

————

安自无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划掉，走一步看一步的长期作战计划刚开了个头就被紧急叫停。

该计划失败的原因并非是安大将军战术失误导致全军覆没，也不是因为敌人太强大安指挥顾全大局引颈受戮。

而是——

俗话说的好，成功不仅要靠实力，还要有运气。

安自无同志无比认同，并谦虚表示，自己的确在运气这方面有非同凡响的实力。

不战而胜这个成语，简直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

那天晚上祁令亢奋的自言自语手舞足蹈让安自无内心受到无比震颤，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许久。

正当祁令以为自己时不时抽风吓到安自无，收敛神情准备安抚一波，她刚伸出手打算拍拍安自无同学的手臂。

距离他肩膀三厘米时，安自无忽地大吼一声，祁令吓得一个激灵。

“桀桀桀”这个笑声，改的时候搜了下视频，害得我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