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合上保险柜，拎上小挎包准备出门赴约，走两步顿住，祁令想了想，又拐回去打开保险抽屉，随便拿出一沓钞票装进包里。

坐上公交车，小群里来消息，乔文瑶问大家想喝什么饮料，报上来她去买。

祁令回复尖叫绿色瓶，没有就不喝，点开乔文瑶头像私戳她，问上次她说的那家新开的自助烧烤店在哪儿。

瑶头晃脑：【那家超贵的店吗？就在我们吃饭地方的隔壁商场，外墙有广告，超显眼。】

7777：【那你们想去吗？我们临时转战那里也挺方便的。】

瑶头晃脑：【？！】

瑶头晃脑：【真的？！一个人好贵的姐。】

7777：【你们想去就行，反正花的是老板的钱，不要同情资本家：）】

乔文瑶立刻在群里强势宣布了这条消息，临时变卦没有让一个人有不满情绪，毕竟没有人能拒绝白嫖人均五百的自助烤肉。

群里欢声笑语感叹号乱飞，烟花炸弹特效络绎不绝。

众人纷纷表示谢谢老板。

祁令跟风回复。

7777：【谢谢老板，他应该的：）】

一行人热火朝天地在公交车站汇合，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商场顶楼进发。

祁令众星捧月般被簇拥着拥到前台售票处，售票小姐微笑着问：“欢迎光临，几位？”

祁令：“八位。”

“好的，”售票小姐在电脑上按了几下，手掌礼貌示意红外线扫码机，“我扫您。”

祁令摆摆手，“不扫码。”

“啊？”售票小姐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好的，您用兑换券是吗？我来帮您核验一下。”

祁令：“哦？还有这种东西？”

在售票小姐略带疑问的目光下，祁令拉开背包拉链，反手拿出一沓颜色各异的现金，售票小姐的目光变为惊诧。

互联网时代，人们的交易方式仿佛默认使用微信或支付宝，一群年轻人出来吃饭使用现金少之又少。

纵使售票小姐训练有素，也不免震惊了一下，“还、还挺五彩缤纷呢。”

祁令一行人可能真的是这家自助烤肉馆开业以来第一波现金消费的顾客，执行店长接替售票小姐的活，在一群人的注视下，尴尬捣鼓了两分钟才让深居简出的验钞机开始干活。

一顿饭吃得青春洋溢活力四射酣畅淋漓，祁令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岁，回到了能肆无忌惮嘎嘎傻乐的年纪。

乐呵的直接结果就是，当祁令晚上十点钟，站在黑咕隆咚荒无人烟连个鬼影都没的桌游室里，茫然无措地打不开休息室的门，手机也无法正常运行时，她整个人都是傻的。

祁令这段时间生活太规律。

睁眼在桌游室打窝囊工，下班出去玩一会儿，八点前回屋洗漱，八点半开门进自习室休闲娱乐，顺便和安自无打个照面。

习惯成自然，纵情美食时，祁令完全没意识到晚归有什么不妥。

手机定时上锁，原因解释起来太麻烦，祁令只说手机没电了，乔文瑶便主动包揽打车业务。

困到不行，回去的路上祁令只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劲，等按压门把手，卧室打不开时，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里不对劲！

桌游室在城市中心圈，自习室在三环边缘，坐地铁得半个多个小时，公交末班车在距离祁令五十米的站台呼啸而过，掀起一阵灰尘扑得她泪流满面。

站在路边喂了十分钟蚊子，怀揣不少现金的祁令愣是一辆出租车都没看到，于是乎果断放弃柔软大床，决定摆几张凳子凑合一晚。

打着哈欠眯缝着眼，抱着包慢吞吞走到桌游室，门前一个身影让祁令打了一半的哈欠戛然而止。

原地愣了五秒，祁令满脸不可置信地搓搓脸，眨巴眨巴眼，确定这个身影就是她熟悉的“攻略对象”安自无。

“不是。”祁令疑惑歪头，看着穿着校服冲她热情挥手的安自无，“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儿？”

安自无快步迎上来，“姐，自习室没开门，我想着你肯定在这儿。结果，欸嘿！你还真在。”

祁令眼神中充满警惕，凝视主动送上门来的热情的攻略对象，发出灵魂质问，“放学怎么不回家？没作业？”

安自无两眼放光，对祁令的疑问置之不理，“姐，我要充卡。”

祁令：“……？”

祁令没被带歪：“开学第一天没作业？”

脸垮下来，黑亮的漂亮眼睛盯着安自无，后者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有的。”

祁令还想说什么，安自无快速接道：“太简单，我假期不是白学的，十分钟就写完了。所以姐，充卡有优惠吗现在？”

这个时间祁令早就和周公展开激烈对弈，哪怕意料之外地看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安自无，她的大脑也只短暂地清醒了两分钟，眼下又回到半梦半醒状态。

祁令打着哈欠开门，拍开灯，迷茫地问：“充什么卡？”

安自无眨巴眨巴眼，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桌游室的卡喽，自习室我已经办半年的了。”

祁令更晕乎了，一言难尽地盯着安自无看了一会儿，撇眼看手机确定时间，“大哥，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店早就打烊了，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奇怪吗？”

安自无赞许地点点头，“奇怪啊。但白天营业时间我没法来，原本打算在自习室给你说的，可你不在，只能来这儿找你咯。”

祁令面无表情：“小孩子要有小孩子的亚子，好好读树，放学按时回家，大晚上出来乱跑麻麻会着急的。”

这句话不知道哪个字戳中安自无肆意疯长的神经，他忽地变成星星眼，宛如少女怀春般捧着脸，扭扭身体一脸荡漾，“哇偶~还有这种好事呀~那可真是再好不过惹~”

在祁令震惊的目光下，安自无不知道自己又脑补到什么画面，颓自捂脸笑了两分钟，猝然从凳子上弹起来，把三张软椅拼在一起形成一张简易小床，恭恭敬敬地递给祁令一只靠枕，立正站直，举起三根手指声如洪钟：“收到指示！祁姐请早些休息！小的就不打扰了！”

说完，安自无拽上书包一脸娇羞地捂脸跑路，祁令甚至看见了他身后跟着的粉红泡泡，随后“嘭”的一声碎在他贴心带上的门后。

一切像梦一样跳跃且不合逻辑，祁令cpu直接烧废了，两眼发直地倒在安自无拼好的“床”上，三秒钟后进入睡眠状态。

次日一早，祁令迷迷糊糊间摸手机打算看时间，不料碰到了陌生触感。

祁令猛然睁开眼，霎时间呼吸被夺去。

——她看到许夺愁惊恐万状的脸。

像电影一闪而过的镜头，又像电压不稳即将一命呜呼的电灯频闪，许夺愁惊恐万状的脸只占据了短短一帧就消失不见，快得像是错觉，像是梦境。

哪怕用0.5倍速反复拉进度条，也很难分辨这是否是观看者注意力不集中导致的眼花。

祁令迷茫地眨眨眼，很显然把这一幕当成了眼花导致的错觉，又或者是迷迷瞪瞪间的幻象，一丝一毫都没放在心上。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根本不把许夺愁当回事.

伸个懒腰，把僵硬的身体从睡梦中唤醒，把迷瞪中感受到的异样手感的东西拿到眼前，研究完后坐起身，把凳子放回原处，打开前台的电脑后去洗漱。

洗漱完毕，祁令按照方才研究出来的内容在键盘上戳了几下，电脑随之弹出来的信息让祁令感到很疑惑。

怀疑信息有误，谨慎使然，她没有继续操作。

晚上在自习室，祁令敷着面膜，打开一集海绵宝宝唱完片头曲，安自无背着书包走进自习室。

看起来垂头丧气的样子。

买了一堆零食，只剩手里的最后一包，祁令摇晃手里的半包薯片，用眼神问安自无吃不吃，“怎么了？开学第二天就闷闷不乐？肯定不是因为作业太多，让我猜猜，是一脚滑倒摔了个狗啃泥出糗了，还是跟人打架了？”

安自无扯起嘴角，苦笑，郁闷，摇摇头，“没有啦，不是学校的事。”

他伸手抓一把薯片，咔吱咔吱泄愤似的咀嚼，蚊子似的哼哼唧唧，“解洁，你嗦的根本木有用啊，晚回去麻麻根本就不会造急。”

“你说啥？”祁令没听清，“东西嚼完，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安自无嘴一撇，像个饱含怨气的姑娘一样递给祁令一个委屈巴巴的眼神，“没听清不说了！”

说完又抓一把薯片，在柜台上拿一瓶维C水，幽怨地进了自习室。

祁令简直不能理解中二期高中生心里的弯弯绕绕。

安自无不说祁令也不着急问，按照她的经验，没达到目的诉苦的中二少年们不会颓自憋太久，总会再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吸引人注意以得偿所愿。

果不其然，第二集动画片结束，安自无压着点，漫不经心地从里屋晃出来。

把一杯水放到柜台上，冲祁令露出一个充满心眼子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