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祁令充满敬意地朝许夺愁伸出大拇哥：“这么牛。”

许夺愁谦虚：“一般一般。”

期间许夺愁带祁令吃过两次炸串，不得不说，那味道确实值得人念念不忘。

远也是真的远。

店家生意很好，也不打算扩张店面，但许夺愁凭借钞能力，愣是跟人谈妥了开分店一事。

顺便一说，许夺愁唯二会做的硬菜卤猪蹄——另一个是煮方便面——的香料包是花大价钱从两千公里外，某家知名百年卤肉店老板手里买来的。

一个月时间很快就到了。

祁令找好新住处，和中介约定周一签合同。

先前的房子完美收尾，她的厨房用品收拾好暂时放在许夺愁家里，房间里的东西慢吞吞收拾着，到时候一起找车运过去就行。

借着许夺愁的钞能力，炸串店装修十分顺利，但还有一部分收尾工作没完成，估计还需要一周时间。

许夺愁和祁令商量能不能住到彻底完工，工资按两个月发。

祁令若有所思地盯着许夺愁额头看。

祁令眼睛生得漂亮，瞳孔很大，是星夜般的黑色。

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睛尤为灵动。

看着祁令的眼睛时，总会让人不忍心骗她。

相同的，当被祁令面无表情地盯着，被这样一双干净没有杂质的眼睛盯着时，总让人觉得心事和诡计被看穿。

许夺愁的喉结紧张地上下动了动。

心虚地想他这段时间守口如瓶，面部表情管理出色，行为轨迹正常，晚上睡觉锁门，家里隔音效果极好，就算说梦话也不怕隔墙有耳。

肯定不会被祁令发现什么……吧。

祁令又若有似无地看了眼许夺愁脑子的位置，视线重新转移到手机上，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随你。”

————

主治医师让祁令术后两个月复查，这天正好是周六，祁令起了个大早，拿着医生开好的检查单去CT室排队。

虽是大清早，但无奈这是大医院，排队的人依旧不少，且不知道什么原因进度尤为缓慢。

许夺愁昨天说，他打算今天下午卤一锅猪蹄晚上吃，问祁令检查完要不要他去接她，他俩一起去农贸市场挑挑。

他说的那家农贸市场据说装修很江南水乡，祁令没去过，也想跟过去瞅瞅，加上主治医师说复查很快，祁令约摸着九点去十点就能走，便答应了。

九点半许夺愁起床，收拾完十点，问祁令检查进度。

祁令回复得很快：“还得一会儿，正排着呢。”

到十点半，打了两圈游戏还没收到消息的许夺愁彻底坐不住，说去得晚就没大个的了。

祁令心说菜市场难道不应该七八点就去吗，这个点还能指望有肥猪玉手玉足吗，我还以为你心里有数呢。

同时她也很疑惑，为什么排队那么久还没什么进展，刚问完护士情况，正要给许夺愁发消息说她去不了，许夺愁的电话刚好打进来。

许夺愁：“姐，我出发了，你还需要多久？”

祁令：“你自己去吧，下一个是我。但护士说这个病人是神经内科重症，情况比较复杂，检查会挺慢的。”

许夺愁也不纠结，一打方向盘，“成，那我自己去了。”

正在检查的病人家属是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和祁令隔了两张凳子的地方。

他整个人憔悴又疲惫，脸很年轻，但头发花白，一开始目光呆滞地翻看手机，后来拿着病例来回翻看。

祁令似乎看见了“车祸”、“头部重伤”字样。

最后男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两手颤抖地捂着眼。

祁令收回目光。

过了许久，检查室门开，男人慌张起身，收好东西，跟着推出来的病床车走了。

远处的LED屏幕跳动更新，人工智能声音响起。

【请0034号祁令到三号CT室】

护士适时喊了声：“祁令——祁令在吗——”

祁令小跑过去，“祁令在。”

“好，进来吧。

————

祁令在医院附近的小公园逛了会儿，随便吃了点东西，下午回医院取检查报告。

主治医师说她恢复得不错，又交代些注意事项，问祁令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祁令摇头，双手接过证件，“谢谢医生，没了。”

谁知医生把手一扣，不打算给祁令。

祁令满是疑惑地看着她。

医生推了推眼睛，慈祥地拉着祁令的手，“你这孩子，如果我不说，你是不是就不打算问。”

祁令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毫不犹豫地承认道：“嗯啊。”

医生无奈地“呀”了声，“她情况不错，已经回老家了。”

祁令点头，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好，辛苦您了。”

医生：“我这是本分，应该的。好了，有问题及时给我打电话。”

祁令：“行，您先忙着，我先走了。”

“快走快走，最好以后别来了。”

回到家将近六点，祁令一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郁肉香。

许夺愁正在厨房拿着火锅筷挨个戳，检查软烂程度，听到关门声扯着嗓子大喊：“姐——到八点就能吃了——”

许夺愁从厨房出来，边擦手边问祁令的复查情况，得知一切不错后真心实意地松了口气。

气还没松完，又想起什么，重新提了半口，充分展示八卦基因：“对了姐，你做CT排你前边的啥情况啊？”

祁令正在跟工程承包方确认最后的验收日期，闻言愣了愣，“我怎么知道？你问这干什么？”

许夺愁坐到祁令对面的沙发上，抱着胳膊唉声叹气，“害，要不然咱就能一块去农贸市场了。我光找停车位都找了好久，你去的话不也能帮忙找找。”

“哦，”祁令没多细想，把知道的都给许夺愁说了，“应该是出车祸，头部重伤。可能昏迷了吧。做检查的时候人都是横着进横着出的。”

祁令垂下头给承包商回复了一个ok手势，没看到许夺愁一闪而过的狡黠目光。

确定好日期后祁令就回了房间，许夺愁颓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眉眼间全是得逞的笑意。

没过一会儿他也回房，给祁令发去游戏组队排位请求。

俩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在不同房间里跟随机匹配到的队友开黑。

到七点半，祁令说自己先下，跟他们玩好几局的路人高中生还有些不舍。

高中生朋友在游戏开局时冷漠冷酷地给带队的祁令标记降落地点，谁知祁令直接转让队长权限，单独跳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游戏左上角频繁出现祁令游戏id击杀公告。

高中生瞬间意识到自己榜上了大腿，激动地和他们聊起来，热情似火抖户口本。

从家门口的那棵李子树到同班同学和同学的发小，再到高二分班不知道能不能和他好兄弟分到一起，最后说作业实在太多了，他妈对他要求严，一点都不像他的某个同学。

说到那个同学时，他正打算多说些什么，忽然被一枪打趴下，扯着嗓子吱哇乱叫。

许夺愁还没来得及操作角色挪到他身边救他，就被对面补了一枪原地成盒呜呼冒烟。

高中生深深地叹了口气，许夺愁安慰他会给他报仇，“某个同学”这个话题就这么揭过去了，谁也没在意。

祁令游戏名【一枪一个皮卡丘】。

准备退队时高中生嗷嗷叫着：“皮卡丘姐姐，我能加你微信不？下次你玩叫我，爱刚哥就算了。”

爱刚哥指的是许夺愁。

他的游戏名是【菜不自知还爱刚】。

许夺愁闻言就跟高中生对叫起来，贯彻落实“男人至死是少年”的准则，谁也不让谁，吵得祁令太阳穴突突跳。

祁令在争吵中默默退队，给高中生私发微信号，把手机充上电下楼。

祁令把原先房子打包的电饭煲拿出来，又拿出一只碗，蒸上米后坐在客厅看电视。

坐等猪蹄起锅。

八点钟一到，电饭煲发出工作完成的滴滴声，与此同时许夺愁房间的关门声响起。

许夺愁踢踏着拖鞋，diangdiangdiang炮仗一样炸下楼，直奔厨房。

增大吸油烟机功率，机器嗡鸣声中许夺愁掀开锅盖，一瞬间，屋子里香气四溢。

祁令盛好饭，问许夺愁打算在哪儿吃。

他俩平时外卖拿到屋里各吃各的，除了一起下过两次馆子，这还是第一次同桌吃饭。

“坐地上，我也要看电视。”

在吃饭时坐地上看电视是祁令的习惯。

对于许夺愁的选择，祁令表示赞赏。

许夺愁喊着“来喽来喽”，连蹄带大锅一起端来。

祁令手疾眼快地在他放锅的瞬间，在茶几旁拽了本杂志飞过去当隔热垫。

这杂志还是意林，没想到许夺愁还挺有少女心。

祁令把电视调到上次没看完的综艺，入乡随俗地从抽屉里拿两双一次性筷子。

许夺愁用火锅筷戳了一个炖得烂糊糊的猪蹄放到祁令碗里。

祁令美滋滋：“谢谢谢谢。”

许夺愁笑嘻嘻：“客气客气。”

许夺愁抱着电煮锅尝了一口自己的杰作，仰天长叹：“真的太香了——”

祁令咬了一口筋，附和道：“真的太香了——”

手机连续震动好几次。

祁令把剩下的蹄连肉带骨头塞嘴里，一边慢条斯理嚼着，一边解锁手机看是谁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