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青若抬头:“我讨厌你!”
年纪越大,越哭不出来,最近两次宣泄情绪都被他打断。
祁珩:“我看项弘城也不是个好玩意儿。”
就知道惹她哭。
“不许骂他!”盛青若抄起枕头砸他,被他轻松躲过,她清晰听见他从唇缝间发出的嗤笑。
盛青若猛地用力踹了他一脚,然后红着脸瞪着他:“登徒子,放手!”
祁珩看着手中白皙小巧的脚,语气无辜:“是你把脚塞到我手里的。”
盛青若瘪嘴,低头眼泪很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淌,她翻了个身,把脚收回来,趴在床上抽泣:“连你也欺负我。”
祁珩将她捞起来,抱在怀里,掏出手帕给她擦着眼泪:“我哪儿舍得欺负你。”
他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她眼睛哭多了不好。
盛青若埋在他怀里嚎啕大哭:“我和城哥不能在一起了,你高兴了吧!”
“真的?”祁珩如实点头,“那我确实高兴。”
盛青若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最后哭不出来,愤恨地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
她心里的怨气总归要发泄出来,这顿打是他自找的。
祁珩握着她的双手:“不痛?”
盛青若竖起浑身尖刺:“我心痛。”
祁珩把她的手放在他心口:“好了,现在是我更心痛了。”
盛青若僵住,早知道祁珩会回来,她就让琳琅进来陪她了,琳琅比他说话好听多了。
祁珩问:“为什么?”
盛青若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瓮声瓮气道:“敏姨好像知道了项伯父的死和盛楚雄有关,项伯父以前很喜欢我。”
所以章敏喜欢她,也有爱屋及乌的成分。
疼爱多年的孩子是杀夫仇人的女儿,章敏肯定接受不了。
祁珩:“项弘城怎么说?”
他可不像是会在乎这件事,轻易放手的人。
盛青若双眸如盈盈秋水望着他:“难道我要咒敏姨早点儿死?”
章敏性格执拗,不然也不会再三拒绝娘家劝她改嫁和施舍,咬牙把项弘城培养成材,期望给亡夫翻案。
她接触项弘城一次,章敏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谁能保证,在她锲而不舍的挑拨下,她和项弘城能初心不改?
她坚强却也怯懦,对于自己珍视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害怕失去,总想着两全其美,若是不能,她都会理智地选择两害相比取其轻。
盛青若拉着祁珩的袖子:“是我不够爱他吗?”
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两人的海誓山盟。
甚至连话本里为了爱情抛弃一切的勇气都没有。
祁珩拉着她躺下,用食指指尖点了下她的鼻尖:“难道不是因为你太爱他?”因为太爱对方,舍不得他左右为难,所以选择一个人承担所有错误。
心里总想着最坏的情况,小心翼翼地避开。
虽然他极力掩饰,还是掩盖不了语气中的酸味。
盛青若假装听不出来。
“你们只是不能做夫妻了。”祁珩说,“又不是天人永隔。”
盛青若瞪着他,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祁珩轻轻拍拍她的胳膊,自顾自道:“反正你没兄弟,你放心,我以后会把他当亲大舅哥对待。”
盛青若懒得理他,闭上眼睛。
祁珩扯过被子给她盖上。
*
项弘城一进门就看到王艳兰笑着放下书,含羞带怯地看了他一眼:“泾清哥哥。”
他站在门口说:“我讨厌别人随意进我房间。”
王艳兰脸色涨得通红,低头不语,他房间干净整洁,除了书本全是盛青若送他的东西。
就连断掉的毛笔都仔细珍藏,舍不得扔。
项弘城转身进了厨房,卷起袖子开始切菜:“娘,我明天就搬去书院去住。”
章敏起锅烧油:“怎么突然想去书院住?”
项弘城:“我看您很喜欢这位父亲上司堂弟的侄女,俗话说瓜田不纳履,我该避嫌。”
章敏:“艳兰只是偶尔过来坐坐。”
王艳兰:“泾清哥哥是觉得我出身寒微,容貌普通,更不像盛小姐那般有钱,所以看不上我吗?”
项弘城把切好的菜放进盘子里,面无表情从章敏手里夺过锅铲:“都快糊了,您还是陪着艳兰妹妹去外面坐会儿。”
章敏听了他的话,张嘴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确实存了撮合王艳兰和他的心思,谁知道她这么蠢,她一再强调项弘城性格随他爹,太念旧情,需要十分耐心。
谁知道她一句都没听进去,擅自进他房间,再呆两天,估计都会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了。
王艳兰丝毫没看出章敏对她的冷淡,她只知道,因为她带来的消息,章敏绝对不会同意盛青若和项弘城纠缠。
盛青若也太水性杨花了,一个瞎子嫁给祁珩还不知足,还想勾搭项弘城。
饭后。
章敏送走王艳兰,隐晦表示她以后不用来了,她哀求无果后沉着脸离开了,离开前阴测测道:“过河拆桥的人没有好下场。”
“娘只是年纪大了,想在死前看你娶妻生子,以后到了九泉之下,也对你爹有个交代。”
项弘城淡漠道:“大夫说葡萄以后可能无法生育,爹也知道,还嘱咐我不能介意,要对她好。我记得当时您也在场。”
章敏:“泾清。”
“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项弘城这些年一直在追查他爹的死因,他是没查到和盛楚雄有关,还是查到了故意隐瞒。
项弘城将凉得恰到好处的中药放在她面前,拿了颗蜜饯递给她:“您是指什么事?”
章敏一口气将药灌下去,接过蜜饯塞进嘴里:“没什么,随便问问。”
项弘城不会对她说谎,没问出口的问题答案永远是自己希望的那个。
*
盛青若一睁开眼睛就听到琳琅开心的笑声。
“有什么这么好笑。”
“边城的小神医来了。”琳琅激动道,“刚才马夫妻子提前发动,府里大夫都说大小都保不住,没想到他几针下去就保住了两条命。”
琳琅扶着盛青若刚靠近湖心亭,就听到争吵声。
“祁珩,你有没有心。澜姐半路丢了,师兄舟车劳顿,你还让那瞎子给人看病。”
盛青若偏头看了眼琳琅,琳琅眼疾手快捂住琉璃的嘴,压低声音:“别闹。”
她瞎是事实。
琉璃抿唇噢了声。
祁珩皱眉:“她来做什么?”
袁平怒不可遏:“你见异思迁,你还问她来做什么。”
祁珩正好对上盛青若投过来的目光,她什么都看不到,可他就是觉得她是在看他。
他冷声怒斥:“我和她哪儿来的私情?”
袁平冷笑:“敢做不敢当的伪君子。”
“我派了一队亲兵接你们,路上并未发生任何意外。”祁珩根本不和他纠结这个问题,冷静分析,“就算她是被人绑了,也是她主动离开。”
袁平失望地看着他,“你不去找,我自己找。”
他转身看到盛青若,脸确实漂亮,难怪把祁珩迷得神魂颠倒,他路过她身边咬牙道:“狐狸精!”
“你是在说我吗?”盛青若微笑,“如果是,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袁平:“???”
她脑子没毛病吧?谁夸她了。
徐清风起身:“师弟长了一张厉嘴,我怕盛姑娘……”
祁珩按着他坐下:“我夫人讲理也很厉害。”
袁平得意道:“你永远不知道祁珩和澜姐有多深厚的感情。”
“噢,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盛青若随意淡然,“我又不在乎。”
“我看是祁珩从来不在你面前提她吧?”
“对啊。”盛青若说,“所以不更显得她不重要。”
袁平:“???”
正常思维不应该气个半死,怀疑两人之间有猫腻,要么大吵大闹,要么憋出内伤。
盛青若耸肩:“祁珩在乎的人,莫说失踪,就是擦破点儿皮,他都会急得上蹿下跳。”
盛青若伸出细嫩小手,一股清香袭来:“你看,我不过被蚊子咬了口,我午睡他都在旁边打蚊子,生怕我睡不好。”
袁平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反驳她的说法,一口咬定:“反正澜姐在他心目中最重要。”
盛青若淡淡道:“我不信。”
袁平脸气得涨成猪肝色,转身要走。
“你声音听起来不太年轻。”盛青若好奇地问,“你澜姐年纪多大啊。”
她最近特别喜欢的话本就是男子比女子年龄小。
“你让人去边城打听叶澜。”袁平顿时信心十足,“谁不知道她和祁珩天作之合。”
叶澜。
盛青若想起阴魂不散的梅夜澜,对这位素昧平生的姑娘也没了好印象。
徐清风:“我看盛姑娘……”
祁珩沉声打断:“祁夫人。”
徐清风翻了个白眼儿,以前怎么看不出来他还在乎这种繁文缛节:“祁夫人表情好像不怎么高兴。”
当然,袁平也没高兴到哪儿去。
祁珩起身走过去,直接略过一旁袁平,牵着盛青若往湖心亭走。
袁平不甘心地问:“祁珩,你当真如此绝情?”
祁珩停下脚步,沉默片刻叫了声凌霄:“派人去找找。”
盛青若笃定他和叶澜肯定有故事,没有袁平以为的那样浓墨重彩,但也不止祁珩说得那般风轻云淡。
“在下徐清风。”
“我知道。”盛青若坐下,眨着眼睛问,“你的医术是袁院判教的?你小小年纪居然就能记住这么多东西?”
徐清风没想到她是这种性格,也没了拘谨,笑说:“恩师的确让我受益良多,让晦涩难懂的医术看起来更简单。”
祁珩捏碎核桃,把核桃肉喂给盛青若,眼神却一瞬不瞬盯着徐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