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墙壁因为沾上了大小便而变得黏糊糊的，整个房子散发出火星表面干燥空气下，建筑不该有的腐味。

混凝土的建筑中间除了一把铁管椅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墙壁上到处沾着飞溅的黑红色污渍。

大门打开，经过一个晚上干燥而冰冷的空气浸润，满是凄凉的光景。

再不逃走那就是真的不怕死了。

如果是那样，幽灵一开始就会自戕了。

劳伦斯看着空无一人的值班房，一旁的比尔正压着水管冲刷着墙上的血污。

不管是劳伦斯像上次入侵优生委员会的服务器和这次攻破幽灵的AI终端的技术工作，还是现在审讯犯人，及时消除工作痕迹是保密处的基本工作要求。

劳伦斯捡起地上莫名出现的一个又有白色又有茶色的小东西，那是一颗牙齿。

“真可怕……”

比尔笑了笑：“中将也是烦了这人死活不肯走吧。”

“抗拒从严吗？”劳伦斯将这枚牙齿，用力地往屋外丢远。“谁知道呢？”

“上校之前被中将抓住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劳伦斯尴尬地牵牵嘴角：“我跟你一样很配合，毫发无损。”

比尔笑了起来，“上校，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

“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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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妮盯着手里的这支血液样本，心里波涛汹涌。

——怎么，外出两天人工河还没成功启动，反而是去打猎了？

雷斯特漫不经心地问：“有问题吗？”

康妮坐回试验台跟前：“不就是基因序列报告嘛，我白赚一台设备，为啥不做呢？反正又不是叫我研制什么毒药。”

康妮的手摸上面前的一组设备，看了看手指上的灰尘：“你把这些设备从理工学院哪来，还能够使用么？”

按照她之前看到的埃利城地图，第一理工学院离塔庙的距离可不近。很多精密仪器对于运输有严格的要求，且不提这些设备经过十年的蒙尘能不能使用，就这一路沙地颠簸，难保设备出现损坏。

但是雷斯特就是在卧室隔壁开出了一个实验室，准备了条桌和带滚轮的实验椅，把设备都搬了过来。

“试一下吧，如果能用就是捡漏。”雷斯特慢条斯理地回答。

康妮居高面前的血液样本，端详着不置可否，“抽自己的血液做设备测试，是不是有些牺牲太大了？”

“我只是想着种植园那么大，你带来的东西不一定够用，就别浪费在检测设备上了。反正血液可以再生，这没什么。”

虽说道理如此，但是康妮觉得有够疯的。

“行吧，我做一下卫生，然后就开始。”

康妮抬眼看着他，不自在地揉了揉脖子，“你要不今天休息一下？人工河的启动也不急着这一两天。”

其实人工河的启动就在这两天了。

虽然水厂的设备因为停摆时间过久而启动困难，但是这次保密处特地带来的机械师亚隆·德梅克对于这个项目很兴奋，日夜兼程也算把难关给攻克了。

而给人工河预埋沙土的事情，则有巴顿兄弟负责。只是简单的操作机械，更不需要自己操心。

雷斯特干脆坐下，“那我今天就陪你在实验室吧，也是一种休息。”

既然幽灵已经走了，那么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幽灵的身份搞清楚。幽灵的离开代表任务终于破冰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之前进展停滞不前的恶气也在幽灵身上发泄得差不多了。

康妮把血液样本放在桌上，“行吧，那么我们从收拾这里的卫生开始。”

找了桶装了一些水，将实验室擦洗了一下，设备总算是看起来干干净净。

雷斯特一直在实验室打转，那是唯一的血液样本，他必须确保那管血液样品进入机器。

康妮也如他所期待的终于顺利带上无菌手套，开始启动机器。

虽然她觉得这些设备经过多年风沙污染，也一路颠簸而来，但是她还是尽量认真的对待。

康妮小心翼翼地将这支血液标本管分成几分，以防后面因为设备问题而进行失败需要新的样本。

她可不希望格雷先生因为自己的失败而要再抽一次血液。

突然她想到，为什么不用□□标本呢？唾液之类的都是很容易获取的。

不过她劝说自己，人家既然使用了血液样本，那是格雷先生自己的选择。

可能人家考虑了血液样本能够提供最多的生物信息吧，康妮也就不多想了。

雷斯特看着她已经开始了，一脸的严肃。

他满意地温和道：“李教授，不如我先收拾一下其他的房间，不打扰你？”

康妮愣了一下，手里还举着试管仪器。她办回头看向来人，脸上的口罩太大遮住了大半的脸，说出来的声音含含糊糊的：“你可以坐在后面休息等我的，如果设备正常运行，应该不用特别久。”

“不了，我收拾几间给你留的房间，活也不重，也是休息。”

说完，门便关上了。

“好吧。”

康妮喃喃地自言自语后，唤起AI终端：“尼克，记录一下，还缺少一部低温冰箱。”

【好的，已经记录入档。】

试管被放入冷链离心机中，里面试管在机器的运作下高速旋转，将血液样本中的成分进行分离。

几分钟后，离心机的旋转变慢，最后停止转动。康妮取出试管，仔细吸取上层血浆，转移到另一只无菌管。

装置血浆的无菌管被放入下一台机器——DNA自动化提取仪器。这台仪器负责通过化学反应和磁珠分离，从血浆中提取出纯净的DNA。

但是就在康妮与尼克沟通记录试验步骤的时候，提取仪的屏幕上却显示出一个错误代码。

“尼克，搜寻这个错误代码的识别信息。”

【主人，是试剂反应不足的错误警告。】

康妮心领神会，取出另外一瓶跟着仪器一起送来的试剂。

格雷先生非常贴心，除了将仪器送了过来，还把实验室的试剂和工具全都送来。虽然有些受了污染无法使用，但是还是有不少可以使用，有了这些试剂盒才能顺利的进行试验。

康妮冷静的用滴管吸出新的试剂，重新配置试剂盒，她估计是刚才使用的试剂盒存放年久质量出现问题。又仔细检查了每个步骤，确定没有遗漏了，重新启动DNA提取仪。

几分钟后，屏幕显示提取完成，她取出DNA溶液，放入第三个机器——PCR仪。PCR仪可以扩增特定的DNA片段，康妮研究了好一会，在机器上并没有看到可以通过放置AI终端在面板上进行直接连接控制的位置。

“这怎么搞……这十年前的设备居然还有不能用AI终端控制的设备，需要计算机啊……”

康妮大喊：“格雷先生！格雷先生啊～～～～～”

门很快被打开，雷斯特扶着门框问：“出现什么情况了？”

康妮单靠臀部力量转动身下的椅面，双手还半举着以免弄脏手套：“我需要一台计算机连接设备。”

“稍等，”雷斯特果断关上门，康妮也让尼克准备好这台PCR仪的专用软件的操作说明。

不过一会，门被打开，雷斯特提着他的箱式电脑站在门口，“我进去会不会影响你的实验？”

康妮起身，摘下手套。

“进来吧，样本我有备份，就算重头开始也没关系的。”

康妮给格雷先生让出了位置，看着他把已经擦干净外壳的箱式电脑接在了设备上。这台设备康妮认识，这是上次她跟格雷先生大打出手的时候，在一旁忙着工作的箱式主机。

就是那台重启核反应堆的一号功臣。

“我都没想到还有你的电脑。”

康妮看着雷斯特的双手在键盘上快速输入，电脑没有任何的视窗系统，而是通过敲击代码运行程序。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在连接设备之后，一顿不明所以的操作后，电脑的屏幕从一堆白色的代码，突然变成了设备的软件视窗。

“你等等！我现在就处理。”康妮重新恢复PCR设备的运行，确认了屏幕上显示的项目都是正常运行的，滑动椅子的轮子，替换了格雷先生的位置。

她在计算机上输入试验参数，设置好扩增程序后，按下启动按钮。

PCR仪内的温控系统开始循环变化，将DNA片段大量复制。

康妮笑着对雷斯特道：“格雷先生，你这个电脑居然能够连上这样古老的设备啊，帮大忙了！”

话才刚说完，房间的灯突然闪了一下，两个人同时抬头看了看灯，此时PCR仪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停止了运行。

“怎么了？”

康妮看了看屏幕，没有画面，她又猫腰看了看仪器标签。

“好吧，应该是电压不稳吧……”康妮重新启动，确认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没有损失。她又重新设置了扩增程序启动PCR仪。

这一次的扩增过程很顺利，康妮跟着雷斯特一起在实验室里面研究置物用的架子怎么组装时，全程并没有发出警报。

“只要等一个小时就好？”

“顺利的话是这样，不过还要解析数据，到时候就得看看我脑子里关于人体遗传学的知识还剩下多少了。”

康妮漫不经心的回答后，很快转移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我上次已经把打孔好的管道都按照要铺设的位置摆好了，但是我预感塑料管的长度不够我们使用。”康妮从螺丝堆里翻出对方要的那颗，递过去继续道，“格雷先生能不能再找一些管道过来啊？”

雷斯特的扳手拧着小小的螺丝，淡淡道：“你之前找到管道的五金店没有其他塑料管或者软管了吗？其他管道应该也可以的，我们对应调整转接头就好了。”

康妮沉吟了一下，“有是有，我待会去看看，但是我还是担心不够……”

她的眼睛偷偷地瞄了一下对方，自己对灌溉方案很有信心，但是设备不足的问题确实是多条路多个机会解决。

“我估算现在手头的管道只够满足三成的需要，就算把五金店的所有管都用上，不考虑转接头的设置，我觉得也是不够。”

“缺口确实很大啊……”雷斯特想了想，转头看向康妮，“不如出去外面，在居民住所收集管道吧，反正现在你并不是一次性铺开种植不是吗？”

他又站起身把架子的层板搬起来放在安装好的层架卡扣上，晃了晃确认没问题后上螺丝加固。

康妮看他专心地安装架子，对于自己提的困难毫不在意的样子。

心中有些落差。

她是想一次性解决种植园的基础建设问题的。

毕竟前几天不管是他主动帮忙洗沙土，还是恢复人造河，格雷先生都是很主动的配合自己的需求。

总感觉他今天有种奇怪的冷淡啊。

康妮觉得这样的沟通效果不行，她说道：“你看看水厂有没有管道，可以拿过来种植园？”

雷斯特很快说道：“估计都要用到呢。”

康妮：“那你把水管开关都预埋好，然后以后我再不断补齐水管接上，怎么样？”

雷斯特看了康妮一眼，而后沉沉道：“行吧。”

——啧。

——报告到底什么时候出。

——真麻烦。

雷斯特虽然并不是一个冷血军官，不是什么冷酷无情霸道狂拽的套路男主。

但是他的大部分时候，人情味只是表面功夫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