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凝暄阁日内

阁内宾客已按序就座。

随着几声轻唤，家仆们小心翼翼地将宋国夫人抬至主位。郑献见状迅速起身，与侍女一同细心搀扶。

郑献：“开席吧。”

侍女们随即穿梭其间，奉上佳肴美酒，乐声悠扬。

正当宾客沉浸于美食与乐音之中时，郑元珹与郑元瑰姐妹俩突然起身，步入阁中，引来众人瞩目。

郑元瑰：“孙女元瑰与阿妹元珹，愿以一曲合奏，为祖母贺寿！”

侍女迅速搬来一架古琴，于两侧各置一椅。

姐妹俩款步上前，坐于椅上，演绎了一曲四手联弹。

表演结束后，技惊四座，纷纷叫好。

郑献：“吾竟不知，你们还安排了这个节目。”

郑元瑰：“并未提前安排，孙女今日回府与阿妹闲聊时，无意间想到这么个法子给祖母祝寿，便与大伯母商议另加的节目，咱们上一次合奏，还是孙女未出嫁的时候呢，幸亏还记得，没有出丑。”

郑献：“好，不错，你们有心了。”

郑元瑰和郑元珹回到座位坐下，换了舞女上来跳舞。

而在另一桌，杨氏轻推郑元玢，眼中闪烁着期待：“夕娘，你也去献一曲，快！”

郑元玢：“啊？阿娘，我不会......”

杨氏：“怎的不会了，你不是学过吗？”

郑元玢：“可是我没学会啊，又许久没练了，早忘了。”

杨氏：“人家不也是没练过的，人家可以，你就不行了？快，把你的萧拿来。”

郑元玢：“我真的不会，一会儿要闹笑话了。”

郑昇：“夕娘那样子哪能拿得出手的，你也是没事找事。”

杨氏：“平时叫你多练习你不听，现在好了，风头都让别人抢了去。”

郑昇：“那还不是你怕她累着，不让她练吗？这会子倒来怪她了。”

杨氏：“你哪那么多废话？我不让她练，你怎么也不监督她练？”

郑昇：“在寿宴上我不想跟你吵。”

杨氏：“夕娘，今晚就去把萧找出来，阿娘去给你寻几个高手来教你，你好好练，下次你祖父大寿时再献一曲。”

郑元玢面露难色：“我不想练。”

杨氏：“不想练也得练，听话。”

郑元玢轻轻嘟起了嘴，似有不悦，却也不再多言，转而低头专注于眼前的美食。

秦定儿和郑元琭并肩而坐，目光随着舞者的轻盈步伐流转。

郑元琭：“今日有没有结识几位贵妇？”

秦定儿：“别的没有，只结识了一位。”

郑元琭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说。

秦定儿也看了看郑元琭，又喝了一口酒：“卢二娘。”

郑元琭别过头：“哦。”

秦定儿：“你们的婚事自幼便已定下，你一定从小到大都把她当作自己未来的妻子吧。突如其来的禁婚令，把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女人送到你面前，取代了你从前心中的那个人，你心中可有觉得可惜？”

郑元琭：“你倒是善于捕捉人心，编排出这样一番情节来。”

秦定儿：“我可瞧见了，她曾经是真的把未来都托付给你了。你对她就无一丝情意吗？”

郑元琭：“出生五姓之人，婚姻不过都是家族利益驱使，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我从出生的那日起，就注定无法拥有简单真挚的爱情。”

秦定儿放下酒杯，一只手撑着脸颊，望向郑元琭的眼底：“你不相信日久生情吗？”

郑元琭躲开她的眼神，缓缓道：“只有真正经历过后，才会相信吧。”

秦定儿不再说话，打量起桌上的菜来：“这就是炉端烧梨？”

郑元琭：“嗯，你没吃过？”

秦定儿：“没，我们那边不常吃这些。（吃了一口）不错，但我还是更喜欢樱桃酪。”

郑元琭轻笑一声：“吃这么多甜的，不齁得慌吗？看你平日里喝的酒也是甜的。”

秦定儿：“我又不会整天吃，瞧你说的。”

郑元琭：“听闻江南人喜食甜口，如今确是见识到了。”

210 马车上日外

章氏和姜舒窈坐在马车上。

章氏：“唉，怎么跟你舅父交代啊，事情又给办砸了。这杨氏还真是个蠢的，居然不中计，王氏反正是得罪过了，也不理我，薛氏呢，处处谨慎，一句错话都说不出口，这让我怎么套话啊。”

姜舒窈：“无论秦氏是何身份，她为宋国公办事，是八九不离十的，而且此人极聪敏，不好斗。”

章氏：“你怎么知道？”

姜舒窈：“我自有我的办法，你回去就这么和舅父说便是。”

章氏：“你这靠谱吗？你不会是直接去找秦氏了吧？”

姜舒窈：“我没那么笨。”

211宋国公府日外

【闪回】

姜舒窈一直暗中观察跟踪秦定儿。

当秦定儿轻声吩咐丹蔻向郑献传递消息时，不偏不倚地落入了姜舒窈的耳中。

212云岫居夜内

丹蔻正细心地铺展锦被，秦定儿则身着睡袍，斜倚在榻上歇息。

含笑走到她身边，小声说：“娘子，辛由给婢子传话，问今日之事，可有查出端倪。”

秦定儿：“章氏今日不请自来，有替章相公探查之嫌。但一整日下来，没人以好脸色待她，怕是也没查出什么来。含笑，你回话给辛由，就说并无不妥，后面我自会加强防范。”

含笑：“是。”

正说着，凤仙突然进屋来，手里还端了一碗梨水。

含笑见状，连忙退后了些。

凤仙将梨水放在案几上：“娘子，这是顾妈妈让婢子给您煮的梨水，您趁热喝。（转身对含笑）含笑，你说话也不必避着我，你们的事我都知道。”

含笑：“也没想要刻意避着你。”

秦定儿拿起梨水尝了一口，又说：“说起这个，我也想要问问你们。郑家是不是人人都知道我的身份？”

凤仙：“您指的是？”

秦定儿：“我背后的势力，以及国公的筹划。”

凤仙：“也不是人人都知道，大家不过都当传闻议论议论罢了。但云岫居内众人多半是知晓的，毕竟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

秦定儿：“嗯。”

凤仙：“但是婢子还听说，您的特殊身份，原先还是六郎特意让人传出去的，就是怕府内上下轻视您的出身，而对您不敬，想着不如干脆挑明了。如此一来，他们便也不敢随意欺负您。”

秦定儿听着这番话，心里琢磨着，继续埋头吃梨水。

凤仙：“六郎是真的把娘子放在了心上，处处护着。”

话音刚落，沐浴完换上睡袍的郑元琭正好进屋来。

几个侍女连忙行礼后退下了。

郑元琭过来坐在秦定儿旁边：“宴会上没吃饱？”

秦定儿：“不是，就是嘴馋。长安的美食太多了，都吃不过来。”

郑元琭偏头，细细端详着秦定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嗯，确实是丰腴了不少。”

秦定儿差点呛住了，略带惊讶地望向郑元琭：“真的？自从到了长安，我都没机会习武，再加上这么多美食诱惑，想不胖都难。”言罢，她缓缓把手中的梨水放下。

郑元琭：“若你真想习武，闲暇之余在院中练练也无妨，只要不伤到人就好。”

秦定儿笑了笑：“好。”

郑元琭：“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平时习武用的刀剑呢，拿来给我瞧瞧。”

秦定儿：“你要看那个干什么。”

郑元琭：“给我看看嘛，说不定你还能教我几招防身之术。”

秦定儿：“这哪是轻易能学的，你既无基础，又忙于学业与科考，哪有时间？”

郑元琭：“我就看看。”

秦定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向柜子，取出了那装有残樱刀的精致木盒。

她打开盒子，轻轻取出残樱刀，仔细地抚摸了一番，才将刀小心地递给郑元琭。

秦定儿：“你小心啊，它可锋利了。”

郑元琭接过，瞬间被刀锋上镶嵌的半块红色樱花宝石所吸引，惊讶道：“这是，残樱刀？”

秦定儿：“你知道？”

郑元琭：“门派说上有写，这残樱刀，乃龙洽先生亲手所铸。这半块樱花宝石，是龙洽先生与爱人的定情信物，两人没能终成眷属，他一气之下将宝石打碎，两人一人一半，留了个念想。后来，他便将宝石嵌在刀上，取名残樱，再后来，创立了资涯盟和樱花刀法。残樱刀，便成了资涯盟代代相传的宝物。由于仅此一把，只有盟主才有得到它的权力。”

秦定儿愣了愣：“你这是为了调查我，连几百年前的事都查出来了？”

郑元琭：“不需要查，只能说是我阅历丰富，恰好知晓一二。”

郑元琭轻轻将残樱刀放回盒中：“未曾想，我竟有幸娶回资涯盟未来的盟主。”

秦定儿苦笑，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伤感：“是，师父将它传给我，是有此用意，我从前一生的志向，就是成为资涯盟盟主。可现在，我虽拥有了残樱刀，却连让它出鞘的机会都没有。如今的我，就是你郑家的刀刃，整个资涯盟都成了你郑家的刀刃。”

郑元琭：“我知道，你不是轻易屈服之人。虽然你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说，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的家人，保护资涯盟，但你内心深处从来没有放弃过抵抗的念头，它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被你压制在心底了。”

秦定儿：“可我还能怎么办呢？逃吗？”

郑元琭：“你应该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

秦定儿沉默了。

郑元琭：“好好想想吧，我先睡了。”

他轻轻拍了拍秦定儿的肩膀，转身走向床榻，留下秦定儿一人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213云岫居早晨内

秦定儿还躺在床上，不时发出细微的翻身声。

丹蔻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帘边，轻声道：“娘子，可是醒了？

秦定儿慵懒地应了一声：“嗯。”

丹蔻：“时候不早了，您今日不是要陪小杨娘子去寺庙吗？该起身梳洗了。”

秦定儿眼帘微启：“六郎呢？”

丹蔻：“六郎一早就赶回国子监去了，说是学业繁重，寿宴之后需加紧补上落下的功课。”

秦定儿轻轻“哦”了一声，复又合上眼帘。

丹蔻：“不过，这次距离休沐之日仅差三日了。”

秦定儿只是含糊地应了声“嗯”，耳朵听着丹蔻说话，身体却仍窝在被窝中，毫无起身之意。

丹蔻：“娘子？您又睡着了？”

秦定儿：“还早呢，我再睡会。你出去，别吵我。”

丹蔻：“好吧，再睡一刻就真的要起了，不然顾妈妈定要骂我。”

丹蔻退出房间后，秦定儿却又缓缓睁开了眼，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身旁空荡荡的枕边，那里还残留着郑元琭躺过的痕迹。

她心中五味杂陈，思绪不禁飘远。

【闪回】

凤仙：“婢子还听说，您的特殊身份，原先还是六郎特意让人传出去的，就是怕府内上下轻视您的出身，而对您不敬，想着不如干脆挑明了。如此一来，他们便也不敢随意欺负您。”“六郎是真的把娘子放在了心上，处处护着。”

杨令仪：“我瞧着六郎挺喜欢你，有他在，将来何愁没有好日子过。”

郑元琭：“昨晚我没碰她。”“你觉得为何？”

郑元琭：“我知道，你不是轻易屈服之人。”“你应该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

【闪出】

秦定儿越想越烦躁，翻来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