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窕止接手锦衣卫新任务去往西北，同时履行承诺帮助百姓们运送家书，每途径一座城镇总有百姓跟随，但凡是信件奚窕止照单全收，声名远扬，甚至盗匪惯犯都不设障，一路通畅。

一个月后，奚窕止到达西北营地。

三个月后，前方传来线报，奚窕止出色完成了锦衣卫的任务。

五个月后，战士的信件和战备补充工作完成，圣上批准了奚窕止回京。

第六个月，誉廖京，春满楼上等房内

即使这个房间已经人为收拾过两遍，祁忱还是受不了这里的味道。

下属莲刀将密信呈给祁忱。

祁忱培养自己人从精从少，莲刀就是其中之一。

「戌时」

祁忱眉头微蹙。

现在刚过午时，他还要在这里呆上四个时辰。

莲刀观察到自家主子的情绪很不好，试探着说出下面的消息：“主子，奚文知有消息了，听说近几天就能到都城，但……”

祁忱抬眼，莲刀咽了咽口水，不敢不说：“听说奚文知的性子和从前不太一样，都传是被任务磨炼了性格，更……更……”

祁忱没什么耐心。

莲刀被他的眼神吓到，迅速讲道：“更亲近、更随和、更活泼、更有才干！主子我先下去了。”莲刀戴上面具火速出了门。

祁忱没心思想莲刀的变化，但这四个时辰着实难熬。

他闭眼，鼻间的味道却更重了。

这里他已经提前调查得很清楚了，所有的意外都有考虑，只是就在这里他却遇到了那个味道。

他早该知道，既然来了那种人呆的地方，自然会有这样的味道。

——母亲，为什么他们会这样，我根本听不懂。

——那些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她们一来一切都变了。

细小的痛感蚕食着他。

这种感觉不常出现，但出现时他却并不想马上剥离这种感觉，这样这种痛感就永远不会成为他的弱点。

鼻息间的味道突然变了，另一种熟悉的味道覆盖了一切。

他的眼睛还没睁开身体已经自动做出反应，两招之后对方被他掐住脖子按在床上，但双方的眼睛也第一次直视了。

属于她的味道更加浓郁了。

奚窕止感觉自己脖颈上的力道变松了，便暗戳戳地把自己的面纱扯了下来，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微笑。

祁忱看着眼前几个月没见的奚窕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愤怒，偏偏这种时候“他”还在笑着，无名火激得他恨不能把“他”拉起来揍一顿。

这时门外有了动静，不远处的声音也传来了，随之门被敲响了三下，那是莲刀的信号——有人过来了，且来者不善。

两人同时敏锐起来，奚窕止跑起来翻开旁边的衣柜，拿着件女子的衣物就要往祁忱身上套。

祁忱：？

祁忱想也不想抓住对方的手腕，阻止她的下一步行动。

奚窕止干脆地拍掉了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迅速扯掉了祁忱的外袍，似乎是感觉还不够，继续上手扒里面的中衣。

有点扒不动……

她正烦恼着，抬头就看到祁忱的一张黑脸。

祁忱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确、定、要在这里扒我的中衣吗？”

更活泼？

更有才干？

他看这人是愈加胆大包天不可理喻，这种白眼狼怎么不一辈子呆在西北？他就不该抱有任何期待。

奚窕止此刻两只眼睛里都是狡黠，从前那种内敛被她扫荡得一分不剩。

门外又传来了两声敲门声。

人快到了。

在这种情况下奚窕止的称呼还是严谨的：“公子，我肯定能解释清楚，你信我。”

她还是放弃了扒中衣，把翻来的女子衣物随便套在祁忱身上，又给他身上盖上被子，在门打开的前一刻，她翻身上床一把将盖了被子的祁忱压在身下，同时那遮脸的纱巾盖在了祁忱整张脸上。

祁忱：？？？

进来看到一切的莲刀：？？？？？？

推搡着进来的老鸨：“……哎，哎呀，这不是担心房内走水吗，我远远地就闻到烟味儿了，这……”

奚窕止前面放了帷帐，脸向内，凭借着多年扮演男人的能力，她可以完美凹出另一个男人的姿态，就连老鸨也认不出来。

奚窕止没动，假装睡着的样子，她知道门外有人在一直注视着，但对方不会硬闯，也不会明着露面，不然进来的就不会是老鸨了。

当然，她也知道祁忱不会让人死死拦着，反而要留出点余地，不然嫌弃大起来麻烦的还是他。

“看完了吧，哪有什么走水，你赶快走吧，别打扰我家公子的好事。”

莲刀看时机到了一把将老鸨扯了出来，门两下关上，抱着手臂盯着老鸨往楼下走。

又等了一会儿奚窕止才松一口气，她的身体放松，彻底趴在了祁忱身上，当然，完全忽略了祁忱的脸色。

祁忱已经把脸上的纱巾拿下来了，他身上套的是舞女的衣裳，青色的纱幔盖在他身上，因他容色姣好，身上妖味儿也重，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奚窕止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能感受到清浅的呼吸和稳定的心跳，他该有所怀疑了。

到这里，祁忱已经接受了事实，右手放到自己的眼睛上，到最后居然发起笑来。

奚窕止似乎是休息够了，慢慢坐了起来，说到：“鄙人有个好消息可以供公子开心。”

祁忱也坐了起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他胸前的衣物半松着，发亦是松散了，垂在肩膀一边。

他：“讲。”

奚窕止没感觉到威压感，但他的眼睛里好像自带迷香。

她从前时常会想，若是天道大变，人性不存，太子殿下恐怕会第一个变成妖精。

“您身上的衣物是新的，没有他人碰过，您不必有心理压力。”

祁忱这人，娇气得很，还有一点洁癖，今天这衣服她要是不说清楚，这位太子殿下得恶心到后半夜。

但是祁忱却精准地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这些？”

“衣服是我买的。”

“……我在这里的消息？”

“我给的。”

“原因呢？”

“用您的消息买下了我在这里的消息。”

不难明白，卖消息的中间人知道了奚窕止在这里的消息，而奚窕止知道后用祁忱的消息买下了自己的消息使得自己的消息不会被卖出去。

其实这些对祁忱没有什么影响，但他很好奇奚窕止是怎么想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奚窕止非常平静，让人明白这一切都是她想好的：“公子惩罚我吧，梳洗洒扫我都可……”

奚窕止身体一抖，身体的快速翻转让她的双臂合拢自动保护自己，可反应过来祁忱已经把她压在身下，手臂也被他一手一个按在床头。

她见他的神色冷静，但却在对视后立刻靠近。

“奚窕止，你让我扮舞女，那我的恩客呢？”

这话说得露骨，隐隐有指责之意，奚窕止心想不好，这次的分寸确实没把握好，她在想办法找补，但身子一轻居然被祁忱拦着腰提了起来扔到了床下。

虽然这是最好的房间，每个地方都有软垫，但她还是疼了一下，再抬头只能从低处仰视他的眼神。

他少见有这种眼神。

很奇怪，自她殿试后，祁忱就有了很多她从前没见过的样子。

“奚窕止，不要聪明过头了。就算你是个男子，这种地方，你来不得，也受不住，懂吗？”

奚窕止揉了下腰，慢慢站了起来，恭敬地说：“谢公子夸小人聪慧。”

祁忱看着她，她眼角带笑，但面上没有波澜，身量只有一般水平，还有些瘦弱，不过这些种种在世家小姐眼中却是上等佳玉，温和懂礼。

她从前一句话一件事不会有任何问题，谨慎过头，但现在她见缝插针还能打趣。

是真的活泼了。

祁忱：“你很开心？”

奚窕止：“是的，这是公子第一次夸我。”

祁忱：“第一次？”

奚窕止：“之前公子称小人是毒里泡的，最近的就是狼心狗肺。”

祁忱站了起来，他的身高完全覆盖住了她，他轻轻讲，话里有笑意：“提醒你一下，你的自由要跑了。”

奚窕止顺着他的目光，侍从将门打开，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低一层对面的房间里胡贤员外郎正在往外走。

气氛变了。

奚窕止即刻做礼告辞。

她跑得很快，下一层楼梯后又变回正常的脚步，掩面侧身“不经意”经过胡贤，拉着旁边一个人就讲：“听说花魁婉婉今天晚上有演出，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我专门为了她来的，这要是错过了不得后悔个八个月。”

果然，胡贤停下了脚步，对着怀里的人问：“怎么没告诉我，小美人还想糊弄我是不是。”

他怀里的女子讨好地笑道：“哎呀，人家不想你看别人。”

胡贤大声笑，却一巴掌扇到女子脸上，扇完却用带着胡子的嘴往女子脸上蹭：“我就喜欢你这骚劲儿。”

两个人笑着往回走，胡贤身边的手下想说些什么却被胡贤一个反手关门挡在外面。

奚窕止看到这一切在身后比了个手势，几分钟后暗处的人代替她站在了之前的位置。

只待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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