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另选她人之女，可谁又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去受那个苦。
瞬华见此想上前宽慰两句我摇摇头，让人都退了出去。
还没等到自己去见皇祖母，就再次收到了她的召见。
一进寝殿就见她闭着眼睛正坐在案几旁。
只缓缓上前请着安。
“孙女见过祖母，祖母唤孙女前来可有事。”
听见自己问安也未曾睁眼，只点点头又拍了拍左侧让自己坐下。
待坐下后才抬眼望向自己。
“这和亲的人你可定下了。”
祖母的声音有些苍老。
我摇摇头。
“还没，母后也派人问过孙女的意思，孙女正为此事发愁。”
皇祖母不再看自己慢慢把头转了过去。
又半阖了眼后，这次却是语气坚定道。
“不管你们商量的如何，顾盈珠坚决不能送去和亲。”
我心中狐疑祖母怎么对顾盈珠如此上心。
面上却不显反问着。
“为什么不能送顾盈珠和亲，祖母的意思是让泽霖前去大蒙国。”
我可不认为祖母不让盈珠前去和亲的原因跟自己乃同一个想法。
之前对胡姑姑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自己侧面维护顾盈珠的说法。
胡姑姑自然也就通透了。
在皇家绝对的强权威严面前。
莫说是让将军之女和亲，就是让她入宫为奴，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何况说这话的还是当朝太皇太后，娘家显赫不说，还手握兵权。
又岂会顾忌一个小小的将军。
皇祖母叹息的声在耳边想起。
“扇儿，顾将军为国拼战沙场，就这么一个嫡女，你当真要选她。”
“何况她还是你亲自认的义女，你真舍得把她送去大蒙国。”
在心里想着这个理由未免也太过牵强。
顾家又不止她一个嫡女，又拿自己说道。
这怎么看都是在为盈珠找理由。
皇祖母现在对她的态度。
不得不使自己联想到那天在顾盈珠手腕上看到的冰翡红玉镯。
就连自己从小在皇祖母身边长大，都未见过那些东西。
就更不可能无缘无故赏给一个将军之女。
除非她们是有关系。
难道顾盈珠真的跟皇祖母有关系。
皇祖母早就认识她，那她们又是什么关系……
对啊，安成姑母是皇祖母女儿，皇祖母肯定是要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她。
现在安成姑母去了东来。
那她一定会把这些东西赐给不低于安成姑母在她心里位置的人。
此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中编制而成。
顾盈珠跟安成姑母有关系！
我深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逐渐把这些回忆都串连起来。
“祖母，您早就认识顾盈珠对不对，她手腕上的玉镯也是你赏给她的是不是。”
“那可是冰翡红玉，就是达官贵人和有钱人想买都买不到。”
“开国到现在东来国就进贡了不到五次。”
“且他们开采出这玉种时就跟我国有约定，冰翡红玉只贡给皇家。”
“与各国皇室友交，绝不贱卖这玉又怎会轻易流落到下面。”
“您不是随意就赏赐东西的人。”
“可上回年节，却让自己在安成姑母送来的节礼中挑选如此丰厚的珍宝送给她。”
“能把这些赏给她可见祖母对她的心意如何。”
听完自己一连串的分析，皇祖母的面上有一瞬的惊讶。
但很快又掩饰了下去。
语气也是带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忐忑。
“扇儿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着她的忐忑才鼓起全身的力量，把心里一直徘徊的话吐了出来。
“顾盈珠是安成姑母的女儿对不对？”
不想皇祖母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
“胡说，她怎么可能是安成的女儿，你身为侄女怎可诋毁她的清誉。”
我不甘示弱也盯着她的双眼。
“那不然怎么解释您对她的种种上心与偏爱。”
“宁愿让泽霖这个正统孙女去和亲，也不愿意让她去。”
我知道也不能把皇祖母逼的太急。
稍微停顿几许后语气又委婉了几分眼神带着探询。
“祖母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想瞒着孙女吗。”
“你究竟有多少事是孙女不清楚的。”
她的态度也软了下来表情柔和。
“扇儿，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怎么可能是安成的女儿，就是年龄也对不上啊。”
“就算她真的是安成的女儿，那今年也应该和你差不多，她才十四岁。”
“而且既然是你姑母的女儿，又怎么能成为顾家嫡女。”
我转转眼睛，不以为然低低道。
“这世上暗渡陈仓偷龙转凤的事多了去了。”
“你……”
“你竟是如此看待你亲姑姑，你是怀疑她在外跟人……”
话还没说完就见皇祖母满脸愤恨转身。
把已经搁置在案几上凉透的水一扫而下。
还不等自己反应就见皇祖母又用手指着自己。
能看的出来，她此时已经怒到极致冲冠眦裂，脸色暗沉。
连指着自己的手指都在忍不住剧烈颤抖。
我伸手想抚慰她的身体。
她却快速收回指尖重重一掌拍在案几上。
随后就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胀红了脸，随即就昏了过去。
我知道这是怒火攻心了。
孟姑姑忙让人去请太医令。
一干宫女也着急围了过来，扶起她轻拍后背。
又捡起地上青瓷壶内残留的温水给她灌了进去。
在几人的忙碌下，良久皇祖母才悠悠醒转过来。
我站起身眼底毫无波澜。
“既然祖母心里有事，那孙女就先退下，改日再来给祖母请安。”
也不看众人面上的反应，转身便走了出去。
步撵上瞬华小声询问道。
“这和亲的人选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日就要给太后娘娘答复。”
我不自觉的冷哼一声。
“还用的着我选吗，祖母心里早就选好了。”
瞬华有些担忧的摇摇头。
“陛下何必为这些事跟太皇太后娘娘起冲突。”
“她老人家还是很疼陛下的，为了不让陛下远嫁和亲那样的法子都使出来了。”
“陛下本也不想让郡主去和亲，何不就顺着娘娘的话说下去。”
我心中烦闷，没有理会瞬华只合上了眼。
但愿吧，但愿祖母是真的疼爱自己。
可即使再怎么安慰自己，心里也清楚，不可能了。
从她指着自己那一刻。
我就知道从小到大的那些朦胧不清的面纱已经从自己面前彻底撕开。
剩下的只有真相跟疏离了。
也许吧祖母爱自己是真的，可这份爱的下面真正隐藏着什么。
谁又知道呢！
还不到次日，让泽霖和亲大蒙国的旨意就满宫皆知了。
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就落了下来。
半解想要换一双，但被自己摆手阻止，又重拾起继续用膳。
也许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小辛子已经进来通报泽霖在殿外要面见自己。
我愣了愣，半解以为自己不想见，开口试探着。
“陛下若是不想见就让奴婢去打发了殿下。”
我摇摇头复又放下银筷，示意小辛子让她进来。
一进来就见她向自己行了一个大礼。
“泽霖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半解扶着自己上前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小妹你怎么来了快起来，用晚饭了吗，快坐下与我一同用膳。”
她顺从的坐在自己左侧，宫人又递上一双银筷。
吃了一筷子才低头轻声道。
“陛下，泽霖今晚想跟陛下单独用膳。”
看向半解让她带着人都退了出去。
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正要开口说和亲的事。
她却先抬起了头，可眼底却是红了一片。
她一改往日的活泼，有些沉声淡淡道。
“在皇姐心里自己到底还是没有那个顾盈珠重。”
我看着她的面庞，又快速把头向旁边撇去。
是啊，自己到底还是介意她是刘妃的女儿。
自己杀了她的母亲心里怎么会没有隔阂。
也许借着这次和亲让她远嫁他国，心里的包袱也就没有那么重了吧。
可她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又跟自己亲近，她要远嫁，心里又岂会无动于衷。
感觉鼻尖一阵酸楚袭来，但还是强忍道。
“泽霖如今大了，也该懂事了。”
“生在皇家锦衣玉食的一切供养都是来自天下百姓。”
“既然享用了她们的供奉，身为公主就更是要以天下安危做责。”
“现如今国家有难，百姓遭殃，泽霖就应该承担一个公主的责任，你说是吗。”
我以为听不到她的回应了。
却不想。
“泽霖知道，身为公主这是自己的使命，泽霖不会让皇姐跟大家为难的。”
她的倏然改变使自己有些心疼。
也许她早就知道了她母妃的事，
那个埋藏的心事还是从自己嘴里问了出来。
“你娘亲她是我……”
话还没全部说出口，她就接了过去。
“我知道。”
我看着她的表情。
“你知道。”
她点点头眼里没有一丝感情。
“泽霖全都知道，是皇姐下令赐了母亲毒酒。”
“泽霖还知道大蒙国之前就派使者过来商议和亲。”
“是祖母从中操作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自己不过是替七年前那场未完成的联姻做一个圆满的收场。”
我有些自嘲，她知道，她都知道。
她也知道这次是代替自己七年前没有完成的任务而去。
踌躇地看向她平静的面孔。
“刘妃她……你恨我吗。”
她望着我，双眸难掩悲戚。
“杀母之仇我怎能不恨！”
“可恨又能如何！恨就能改变事实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吗！”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不再看自己。
之后又像是自言自语。
“母亲在世时她从不允许自己跟别的兄弟姐妹过多来往。”
“一下子先帝、娘、小弟都走了，泽霖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比起恨我更需要的是亲人。”
她再次看向自己，眼神不复刚才的悲伤。
而且多了一抹淡然。
“皇姐你知道吗，母亲走的那一晚我没有害怕，只有难过。”
“从那一刻自己在这宫里就是一个人了，我也想过要报复。”
“可那有什么用呢！难道我要一辈子都活在仇恨中吗？”
“我不想让自己痛苦一辈子。”
“你也是我的姐姐，我也可以把所有的话都说给你听。”
“我为什么不能在自己的姐姐面前做一个妹妹应有的样子。
黏着你，依赖你。”
听着她孤寂凄凉的声音，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她抱了过来。
“泽霖……”
“这几日宫中太忙了，先是忙完了泽霖殿下的婚事。”
“后又是太后娘娘的生辰，陛下还是早些睡吧。”
“这书明日再看也来得及，若睡晚了圣林良人该怪奴婢们没照顾陛下了。”
我手里拿着一本书，听着半解念叨不经意问。
“圣林他们最近在忙什么。”
半解一边铺床一边随意回道。
“嗯，下月是太后娘娘生辰，当然是忙着准备生日礼物了。”
我放下书，看了一眼窗外正下着的雨，不由就想到了泽霖。
“是吗，大蒙国一到下雨就特别冷，那种冷刺骨锥心。”
“也不知道泽霖现在怎么样了。”
半解头也不抬答道。
“陛下，您就别太担忧了，殿下身子一向都安好，肯定能适应那边的环境。”
整理好后又起身继续。
“倒是陛下你整日看书到半夜，这身子那受得了，长此下去还不得垮了。
到时候又得喝药，还不是苦了肚里的皇子。”
“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别看了，早些休息去。”
我无奈只能顺着她。
她这才到跟前又把书本收拾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