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湘先华粤回到教室，等华粤输完液换了干净裤子回来，女孩正懒懒地趴在课桌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眼前的圆珠笔，她的指尖微动，发出“哒哒”的声响。
华粤坐回自己的位置，不知怎么这次姨妈期来得猝不及防，格外疼痛，她白着脸强撑，一下课就直奔卫生间。
刚出教室后门手腕就被人拽住了，华粤蹙着眉耐着性子开口询问，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腰间轻轻搭上了一件校服外套。
“你...”
围外套的姿势像是拥抱，姜楚湘的双臂环住华粤的腰，耳蜗旁温热的呼吸一闪而过，再回神女孩已经站直了身子，眼眸里满是细碎的光：
“你都说我是个好人了，那就好人做到底咯！”
明明言语里依旧是不可一世的嚣张，可微红的耳垂将她的心思暴露无疑，华粤强忍着笑道谢：
“谢谢...外套我洗干净了会还你...”
“哦...”
姜楚湘转身就走，待华粤重新回到教室，同桌义愤填膺地拉着她的胳膊抱怨：
“粤粤，刚刚你不在，姜楚湘一进教室就当着班主任的面踩脏了你的椅子...”
华粤抿唇去看最后排的少女，女孩的长发乱糟糟地揽在脑后，单手撑着下颚盯着窗外的树枝发呆，侧脸在阳光里柔软又明亮，同桌喋喋不休：
“你猜怎么着？班主任罚她把你的椅子擦干净，她真乖乖地提着椅子去走廊上擦了...”
女孩轻轻抚过擦拭干净的椅子，再也掩不住眼底的笑意。
那是年龄尚小，青春期刚至，怎能忍受血迹沾染座椅的尴尬呢？
有个女孩悄悄地保护了她小小的羞耻心，只为了自己一句无心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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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粤以为她不会再和姜楚湘有交集，毕竟像姜楚湘这样的人，和自己从来都不是同类人，两人的交际圈也没有任何交集。
姜楚湘足够漂亮，她的漂亮不媚俗，是那种明艳大气的好看，骨相饱满，鼻梁高挺，唇珠微翘，居高临下斜眼看人时更是动人心魄。
她也足够聪明，她的聪明让她即使每天翘课也能名列前茅，姜楚湘爱玩，也会玩，学校外的朋友一抓一大把。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两人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2020年，高二寒假。
华粤和亲朋好友去KTV唱歌，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大伯和爸爸合唱好汉歌，包间里笑声四起，华粤笑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老爸非要她也一展歌喉，华粤借口尿遁。
刚出包间，华粤眼底的笑意还未收起，转眸瞧见了楼道角落里的两人。
她没有偷听的癖好，关好门转身就要走，却听见一声歇斯底里的痛哭声，姜楚湘的名字传入华粤耳底：
“姜楚湘！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
是个女孩的声音，听着声音便可浮想是个如何动人的漂亮少女，紧接着便是推搡声和女孩痛苦的抽泣：
“我是真的喜欢你呜呜呜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震惊之余，华粤觉得有些尴尬，她转身要走，却是那表白的女孩哭着跑开，无措间撞倒了愣神的华粤，华粤的手掌直直撑在身后，“嘎嘣”一声像是骨裂了，她痛地直冒冷汗，再回头，姜楚湘居高临下站在自己身前。
“没想到你还有偷听的癖好...”
华粤抿唇，她实在没有力气搭理姜楚湘的挑衅，整个手臂像是断掉了般疼痛，抱怨没过脑子已经说出了口：
“真是见鬼了，每次遇见你都没有好事...”
姜楚湘无所谓地摊摊手，倒也是好心地将她扶了起来，双手在她的手臂处捏了捏，痛地华粤险些骂娘。
“没事，只是脱臼了...你是想去医院还是我给你掰回来...”
姜楚湘出生武学世家，自小跌打损伤已然习惯了，伤着伤着也能自医，一墙之隔的包厢里欢声笑语，大过年的华粤不想扫兴，她认命地努了努嘴巴：
“你来吧...回去用红花油抹抹是不是也能好...”
姜楚湘扶着华粤回了自己的包厢，一推开门满屋子美女，见姜楚湘扶着华粤走进来，一个打扮的比较中性的短发女孩笑着走上前搭话：
“怪不得倩倩给你表白你死活不答应，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了...”
姜楚湘没理，倒是华粤有些尴尬，她从前不知道姜楚湘的取向，如今刚知道，还是撞见表白被拒的尴尬场面，她急地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摇出残影来：
“没，别乱说，不是。”
沙发上有人在看姜楚湘的脸色，女孩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表情，只是瞧着眼底越来越冷，于是连忙出来打圆场，姜楚湘扶着华粤坐在一边。
包厢嘈杂，姜楚湘凑到华粤耳边，呼吸温热，华粤只觉得脑后连着脖子的那块肌肤发麻，姜楚湘说：
“忍着点！我数到三，你做好心理准备，会有些痛...”
“一、二、三...”
三字出口，疼痛并没有传来，华粤诧异抬头：
“已经好了嘛不痛哎啊！！”
在华粤惊讶的眼神里，姜楚湘抿着唇将她的胳膊接了回去，突如其来的动作，华粤一心还在质问为什么不痛，如今真的摁回去了，倒也真的没想象中那么难捱。
“你...”
“是不是真的不痛？”
姜楚湘笑着问她，轻轻给她顺着手臂的筋骨，华粤无可奈何，想骂人但也理解姜楚湘的苦心，只得咬牙切齿：
“...嗯，确实不痛...”
华粤本想在回去的路上顺路去趟小诊所买些药膏，姜楚湘不让，说是她家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更有用，于是两人留了电话号码，姜楚湘送了药膏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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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楚湘！！！”
记忆回笼，恍惚间有人在大喊她的名字，像是狂风暴雨下猛然有鲸鱼跃出狂风暴雨的海面长鸣，姜楚湘瞬间清醒过来，下一瞬压在身上的怪物却松了力，她急急起身去瞧，视线里一片血红，恍惚间她看见走廊尽头有人在挥手。
血液是吸引怪物最好的东西。
从前在狗鱼的身上就得到过验证。
华粤手臂被掉落的怪物划伤，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手术刀将那伤口划地更深，鲜血喷涌而出，她甚至在水池里冲洗了蒋青青装香水的瓶子，重新装上了自己的鲜血。
过度失血让她面色煞白，华粤一瞬间有些站不住，女孩强撑着往走廊右侧尽头的公共卫生间跑，一边跑一边喷洒血液。
大多数怪物顺着鲜血而去，姜楚湘听见华粤是声音远远传来：
“快去关窗户啊笨蛋！你真想让我死啊！！！”
原来是值得的！
姜楚湘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长长的走廊兵荒马乱，忙于奔命的女生、追逐鲜血的变异人、奄奄一息躺倒在地的等死者，一片嘈杂中，两人一左一右，风穿过走廊刮起两人的长发，衣角飞扬时，满心满眼都是对方。
两人背道相驰，却都为同一件事！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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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楚湘很快到了走廊尽头，果不其然，源源不断的变异人顺着大开的窗户进入宿舍楼，不知为何，那些狗鱼远远徘徊着，却不靠近。
她再次检查了一遍身上绑着的书本，手臂上的撕扯最为严重，有些书完全裂开，她也不甚在意，一旦下了水书本就会浸湿润烂，有没有也无关紧要了。
为了行动便利，姜楚湘将身上的防护书本全部卸下，她躲在角落里准备好一切，握着长刀的双手由于长时间的劈砍微微颤抖，长刀卷刃用不了了，索性丢至一旁。
“一...”
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她拱起身子蓄势待发：
“二...”
话音未落，已如离弦之箭射出，趁着没有变异人的空档，姜楚湘冲了出去，在水中行动不便，气压和力竭让她双眼通红，她憋着一口气将窗户关紧。
闭上的一刹那从旁边猛地窜出一头狗鱼，惊人的咬合力扣住了姜楚湘手臂的一块肉，水下空气不足，她发狠将胳膊从狗鱼锯齿间扯出，一瞬间鲜血四溢。
一块肉被狗鱼吞下！
巨大的痛楚袭来，姜楚湘差点晕厥过去，身体的防御机制让她在剧痛之后一瞬间麻木，她咬牙关紧了窗户，阻隔了变异人的进入。
出水的顷刻变异人扑面而来，姜楚湘闪身躲过，她脚下有些趔趄，强撑着转身顺着楼梯往天台跑去。
天台空旷，变异人夜袭女生宿舍，没人在天台上，这也意味着没有变异人在天台上。
她沿着长长的楼梯往上，手臂上血液的迅速流失让她眼前发黑，可她必须去救华粤，华粤，她独自吸引了那么多变异人，她如何对付得了？
姜楚湘上了天台，转身将天台的铁门锁上了！
那种铁栏杆制成的门，变异人隔着栏杆嘶吼，手臂穿过缝隙挥舞，眼眸血红，只凭借着追逐血液的本能，前赴后继。
丧尸？
姜楚湘发笑，确实是丧尸哈！
紧绷的神经一瞬间放松，姜楚湘险些栽倒在地，胸腔中心脏剧烈跳动，似乎顺着食道到了喉咙，她止不住干呕起来，酸水连带着唾液溢出，她狠狠地啐了一口，重新站了起来。
华粤！
姜楚湘跌跌撞撞到了公共卫生间上方，翻过栏杆，一手抓着护栏，整个人荡在了空中。
手臂鲜血直流，她止不住发抖，眼前渐渐有黑雾笼罩上来，女孩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那黑雾散开。
姜楚湘放声呼喊：
“华粤！”
卫生间窗户打开，她看见华粤仰着大大微笑的脸，卫生间门被剧烈撞击，华粤探出身子朝她招手：
“姜姜！”
那脆弱的门板支撑不了多久，更何况不久前还被秦理一脚踹开过，巨大嘈杂后门板应声而碎，“砰”地一声砸在地面上，变异人嘶吼着，张牙舞爪扑来，华粤避无可避，姜楚湘目眦欲裂：
“跳过来！！！”
她一手抓着栏杆，双脚蹬在墙壁的凹槽里，她伸直了手臂朝向华粤。
“跳过来华粤！我肯定能抓住你！华粤，跳过来！”
华粤朝她笑，她蹲在窗户上，义无反顾地一跃而起——
“啊啊啊啊啊啊！”
空调外机台上的四人仰着脑袋，一瞬间时间好像被摁下了暂停键，华粤纵身跃起，她的衣角翻飞，像只蝴蝶，不，不是蝴蝶，是飞蛾，扑向属于她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