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束楚微微俯身，将方予厌压到了玻璃上面。

这个丝毫不算蜻蜓点水的吻，在不算很慢的摩天轮转动中深入又离开。

能说话的时候他们的位置已经在四分之三的地方，周以温已经要准备出去了。

“以温会看的的。”方予厌叹了口气，又有点想皱眉。

“看不见，”周束楚拧头看着周以温出去，站在出口处乖乖等他们，“我看着她过顶端，她矮，什么都看不见。我们这个身高最多看见俩脑袋，别的看不清。”

“别老说她矮，温阿姨周叔叔也挺高，以温这么酷的小姑娘以后肯定一米七往上。”方予厌谴责的看了他一眼，推开门先走了下去。

周束楚笑着在后面跟过来，距离周以温的出口还有几步路，他小声说：“你不觉得每次你不让我欺负周以温都有一种……贤妻良母的光辉？”

方予厌斜睨了他一眼，“想的有点多了吧周束楚。”

周束楚举起手投降。

虽然周束楚说周以温看不见，但是方予厌还是小心观察了一下周以温的表情和状态。

碰到面的时候周以温依旧很热情很高兴的叫他小鱼哥哥，然后去指示牌的地方看了半天地图，最后指着一个方向说跳楼机在那儿现在过去玩儿。

总的来说非常正常，没有什么问题。

而周束虽然说的时候也很信誓旦旦，但其实他也观察了半晌，最后小声说：“没看到，放心吧。”

周以温正被路过摆摊卖小金鱼小乌龟的吸引了视线，方予厌和周束楚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游乐园挺吵，附近有一个什么十环还是八环过山车，劈叉的尖叫也不少。方予厌看着周以温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才说：“如果我们和以前一样，你也不用费尽心机瞒着以温，还有在温阿姨面前……”

“好了！”周束楚伸手就捏住了他的嘴，佯装生气的冷声说，“不要说一些不中听的。”

方予厌眨了眨眼，安静的被他捏着嘴没说话。

周束楚就继续说：“就算我谈的是个女孩我现在也不可能在周以温面前亲亲我我啊，最多告诉她我早恋了。同理老妈也是，假如我有个青梅竹马的姑娘，我跟她早恋了，那这会儿也是得瞒着。不存在因为是你才要东躲西藏，这只是战术。”

他说的认真，方予厌也就一直没出声听他讲。

不过很快周以温站起来转过身离开了小摊，就看见周束楚捏着方予厌，“你怎么又欺负人家小鱼哥哥？你多大啊周束楚。”

“啧，”周束楚收回手，蹬了她一眼，“走你的路，我和他打起来都跟你没关系。”

“那不行，”周以温高傲的转过身一个人走前边儿，“法治社会，我不能让你俩打架斗殴。”

走出去一段路，周束楚用胳膊撞了一下方予厌，有些不高兴的说：“你听见了没。”

方予厌知道他说的什么，点了点头，乖巧说：“听见了。”

“不许再说了啊，”周束楚看了他一眼，“咱们这都三十六天了，你难道要等到三百六十天才能收获自信，全心投入和我谈恋爱吗？”

其实要说全心投入，某种程度上方予厌已经算是全心投入了。

他一边期待渴望长久，但一边觉得如果下一秒就结束了，把每一次温存与快乐都当是死前最后一次来享受。

这又怎么不算是全心投入？

周束楚和方予厌在后面说小话，周以温在前面跑。

就这样几乎跑了整个游乐园周以温能玩的刺激项目之后，天色都暗了，黄昏的边界，是一种不一样的暗蓝色。

周以温已经玩累了，周束楚干脆将人提前带到演出广场的附近找个位置坐下，再去买些吃的喝的过来。

他走开一会儿，方予厌在原地和周以温一起坐在等。

周以温打了个哈欠，“小鱼哥哥，我睡一会儿啊，等会叫我起来，我有点饿了。”

“好，”方予厌点点头，拍了拍周以温的头，“睡吧。”

周以温就在桌上趴着很快睡着了。

方予厌一个人看了看四周，都转了一天，才想起来今天是圣诞节，树都装点成圣诞树的样子，苹果和装饰性的彩灯连着每一棵树。

即使不是情人节，圣诞节这样的节日情人也一样很多。方予厌看树的间隙就看见了八对情侣。

他走神的盯着前面，连周束楚靠近了都没看见。

周束楚不满的把东西放到桌上，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我你都看不见了。”

方予厌笑着回过神，“你又不是灯，这儿这么多人我还一定会看见你吗？”

周束楚恶狠狠道：“我是太阳，不仅全是光，还晒死你们。”

周束楚有时候跟个小学生似得，方予厌看了他一眼，他又恢复正常扒拉开带回来的纸袋，“吃东西，周以温怎么睡了？”

“累了。”方予厌应他，又看了一眼袋子，冷了，“你怎么买这么多苹果？”

“一个给周以温，剩下的都是你的，九个。”周束楚拾掇了一下袋子，把面包和周以温那一个苹果拿出来，剩下的纸袋子直接给了方予厌。

方予厌接过来看了半晌，最后掏出来一个。

正当周束楚以为他要吃的时候，方予厌又拿出手机，把苹果放在桌上拍了一张。

附近虽然有树上挂的彩灯，但路灯是还没开的，这会儿拍什么都是黑的，包括方予厌的苹果。

不过方予厌低头拿着手机捣鼓了半天之后就把手机放回去了，苹果也放回纸袋子里。

“不吃？”周束楚疑惑的看他。

“等会吧，先叫以温一起来吃饭。”方予厌说着拍了拍周以温的头，等周以温发出一些半醒不醒的呜咽时才轻声喊人，“以温，醒来吃东西。”

周以温很快揉着眼睛抬起头，“吃什么啊……”

“能有什么好的，将就吃吧，”周束楚正在低头玩手机。

“还有苹果啊。”周以温拿起来看了一眼，“那小鱼哥哥的呢？”

“吃了。”方予厌说。

“那纸袋是什么？”周以温指着方予厌另一边放着的袋子。

“苹果。”周束楚总算收起了手机，不耐的看着周以温，“你最好快点吃，不然等会人多了挤不到前排。”

“啧。”周以温撇了他一眼，低头认命的啃面包了。

等她吃东西的间隙周束楚没说话，方予厌就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解锁的时候屏幕自动停留在刚刚没退出的微信界面，网络刷新了一下，消息页置顶的头像也变了一下。

方予厌一愣，点开那个头像。

周束楚的头像一贯是不知所云的抽象派，但是眼前这个很清晰，白底的苹果树。

他怔愣的表情被周束楚看见，下一秒就弹进了周束楚的消息。

-领导吩咐：怎么样？你偷摸摸的换头像，我也偷偷换。

-1：没有，我光明正大换的。

-领导吩咐：啧，那你就说这个人工情头牛不牛吧。

方予厌轻笑了一声。

-1：牛。

方予厌的头像之前是纯黑的，刚刚模糊的拍了一个苹果，调了调参数，就变成黑底的一张苹果照片，像是从他纯黑的头像里长出了一个苹果一样。

周束楚的P图难度比他的大点儿，不过凑在一起确实很有意思。

方予厌收起手机的时候对上了对面撑脸看他的周束楚。

他眨了眨眼，周束楚就勾起唇角，“这么高兴？”

方予厌的确很高兴，这会儿也并没有什么隐藏的意义，就点了点头，带着笑说：“嗯。”

“那，”周束楚拿起手机，“把名字也改了吧？”

像其他小情侣一样改情侣头像改情侣名的事情，方予厌不热衷，但是也挺想做的。

而且其余人的高兴和幸福如此坦然，而他隐秘的快乐就好像因为藏着掖着更加的甜了。

方予厌顺从的拿出手机，“改什么？”

周束楚想了想，又不能太明显，又要他俩都能懂。

他想了半天，忽然笑着看方予厌，“其实……”

“嗯？”方予厌歪了歪头。

“‘领导吩咐’这个名字，本来就是因为你起的、”周束楚笑着说，“初二那阵你又成天不说话，一张嘴只能是有事要办。”

“所以你每次跟我说话就跟东厂公公一样是吧。”方予厌也想起来了，有些无奈。

“喂！什么叫东厂公公！”周束楚瞪他，“我这是毕恭毕敬，请领导吩咐工作！”

两人一起笑了半天，等舞台那边响起开场的声音，他俩名字也依旧没想出来。

周以温把垃圾扔掉回来时正好赶上舞台开灯，四周暗了一瞬的时候。

人太多，为了不让周以温挤丢，周束楚和方予厌和以前一样一左一右的牵着周以温的手。

乐队上台时，有什么落在了方予厌的脸上。

他还没反应过来，周以温牵着他的手松开了。

周以温很惊喜兴奋的蹦了一下，“下雪了！”

周束楚即刻下意识驳回：“江城没有雪。”

“你看。”方予厌抬起头，确实有白色的像雨点一样的东西飘落。

“是人工的。”周束楚笑了笑。

“你这时候可真不浪漫啊。”方予厌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这场人工的雪给的是游乐园所有人，也不是你和我的浪漫啊。”周束楚在他耳边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