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归舟愣住了，他眸光里失焦了一瞬，与方予厌对视时，却似乎眼里并不是他。
过了一会儿，他又缓缓凝神，眼睫垂落又掀起，浅笑着看了方予厌一眼。
“再清醒明白，在这方面，也是磨灭不了私心的。”
方予厌怔愣，没等他回过神来，应归舟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别担心。”
应归舟转身走了，直到穿着校服，单肩背包的身影走进了楼里，方予厌才缓慢的回七栋。
书包还在周家，下来时门没锁，方予厌径直推开走了进去。
屋里只有周束楚倒在沙发上刷手机，看起来温云锦和周以温都还没聊完。
听见门锁的动静，周束楚掀起眼皮子望了一眼，看见方予厌回来，随声搭了句话：“这么久？”
“嗯？”方予厌还想着应归舟那句颇有些怅然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很久吗？”
他竟还真低头去看了一眼手表，试图数一数丢这趟垃圾花了多长时间。
但周束楚却把手机一丢，胡乱打断道：“两分钟也是久！过来陪我打游戏！”
方予厌却不想动了，打开书包把作业掏了出来，“算了，下周月考，写作业吧。”
周束楚坐在原位，不冷不淡的看了方予厌一眼，也没缠着，只是顺了他的意，跟着掏出卷子。
要说不对，方予厌其实很少拒绝周束楚的要求，包括不限于打游戏出门打球以及逃课或大或小的想法，偏偏这一次婉拒了。
而周束楚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按他的性格，此刻就该死缠烂打一会儿，好歹磨两句，即使最后也还是妥协，也不会如此一言不发的认了。
但此刻方予厌无心注意这点不对，只是看出周束楚心情似乎不大好，也没有剩余的精力去探究了。
于是说好的下午五排打游戏，最后梁昊上线只看到了夏时秋一个人。
组局的那个人在被课本作业一分为二的茶几左边，一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心情不佳的套算公式。
下午两点，客厅右边是打通的阳台，没有拉窗帘，强烈的阳光铺进来，被茶几的玻璃折射。
周束楚眼睛眯了起来，虽然方予厌更靠近阳台，但他还是撑起身子，准备去把窗帘拉上一点。
他扯着窗帘刚挪了点位置，卧室房门咔响了一声。
方予厌也抬起了头，两人望过去，周以温和温云锦总算出来了。
“只有你们俩了？”温云锦往厨房去倒了杯水，远远望了一眼客厅。
“嗯，下周考试。”周束楚简单应答，周以温回了自己房间，他又问，“您什么态度？”
周以温有事必然会找周束楚先聊，温云锦也不用前情提要，直接说了答案。
“我不太同意，再问问你爸吧。一方面是危险，另一方面是，怎么给她找个靠谱的老师，还有训练的场地，我们也没人脉。”
方予厌把笔放下，认真道：“老师和场地，我跟我妈说一说，她那边或许会有认识的人。”
毕竟要说玩这些车的，到底还是有钱人多。
方澜做到了今天这个位置，认识几个老总，认识几个纨绔，也不在话下了。
温云锦闻言也是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方予厌晚上就没再留着吃饭了，利落的将手上的卷子解决掉，他就收拾了一下书包回了自己家里。
方家一如往常的清冷，横竖住的随便，方予厌懒得换鞋，直接回了房间。
作业已经做完了，随便翻了翻历史政治书过了一遍当复习，方予厌又心不在焉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他就拿起手机，点开了游戏。
但同时也不知名的心虚，一上线就设了隐身，然后才慢慢划拉过好友列表。
夏时秋和梁昊还在玩，应归舟战绩停止在半小时前，看队友是给人陪玩了两局。
周束楚倒是真的没再打，翻出那一场四人局，他的评分竟难得的是所有人中的最低。
按理说，那角色也不算多冷门，周束楚总不该手生成这样……
-领导吩咐：滴滴。
一条消息弹窗忽然冒出来，方予厌下意识就把游戏关了。等消息弹窗自动消失，他才点进微信，重新打开周束楚那条短信。
-1:？
-领导吩咐：噢你在呢。
-领导吩咐：你抽空给方阿姨打个电话呗，我爸的意思是看看能不能找着靠谱的，条件允许的话，就由周以温去了。
方予厌松了口气，这事儿倒是好办。
-1:好。
方予厌看了一眼时间，还在方澜午休的范围内，就也不等晚些，当场给方澜打去电话。
电话没响多久，方澜很快就接了。
或者说，方予厌每个电话她都接的很快，即使是在开会。
“予厌，这个点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方澜的声音很清醒，听起来不是休息被打断了，方予厌放心了些，便直接进入正题：“以温想学摩托赛车，就想来问问你有没有熟悉的机构老师之类的……”
“以温啊？”方澜惊叹道，“小姑娘喜欢的东西还真让人意外，上回我还给她送娃娃呢，看来是送错了……”
方澜感慨了一番，又笑了笑，“找老师没问题，正巧我认识一位老板，他小孩也是六七岁，现在玩的可厉害了。”
“好。”方予厌简短的应下。
“那你呢？”方澜又问，“你想不想一起学学？妈妈看你除了天天做作业的，也没什么喜欢的东西，要不就一块学学吧，只要不去竞速玩命，男孩子学这个也挺酷的。”
“我……”方予厌顿住，他似乎还在犹豫。
他确实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想帮周以温实现一下愿望。
但方澜已经替他做了决定，“你跟以温一起学吧，等你生日，我就给你送辆车。”
在花钱这件事上，方澜毫不吝啬，方予厌要什么，她都会给最好的。即使是方予厌不说的，她也能花大价钱送过来。
正如每次简短的电话联系后，方澜总会转个千八百块的生活费。
方澜的爱有距离，但钱没有。
电话挂断后，方澜很迅速的将培训老师的联系方式转给了方予厌，并毫不意外的在后面跟了一大笔生活费。
-方澜：费用你不用担心，以温那边的钱我也给她谈个好价格，车子装备都给你们安排好了。
-方澜：你们明天有空就能去看看，有什么不对的给妈妈打电话。
虽然方予厌余额里一点没缺钱，但方澜每次给他打多少，他就收多少。
他不收，方澜反而要担心，倒不如收个安心。
方予厌把联系方式加上，又转给了周束楚。
-领导吩咐：？卧槽？
-领导吩咐：速度这么快？
-1:以温有空的话，明天就可以去看看。
-领导吩咐：成，我跟我妈说。
周束楚消失了一会儿，方予厌还没退出界面，又看见上方闪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眼。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消息弹出来。
-领导吩咐：你去吗？
即使方澜没让他去一块儿学，方予厌也肯定是会跟着去的。
这问题问的有丝许怪异，方予厌眉心一皱。
-1:去。
几乎是立刻，周束楚就回了消息。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发了一个惯用的表情包，然后就真的消失了。
再晚一些，估摸是和温云锦周以温都谈好了，周束楚才来约了明天一块儿出门的时间，然后愉悦地刷了几个狂笑的表情包就下线了。
方予厌蹙着眉反复看那几句话和表情包，想起下午周束楚沉闷的模样，还以为他今天心情不好。
不待他琢磨出来他到底为什么心情不好，这人似乎又阴转晴的高兴起来。
不仅在私聊里发了一顿疯，又跑去四人小群里不怕夏时秋骂他操作稀烂的喊人打游戏。
-江城吴彦祖：今天不跟你打，你今天运势不佳。
-领导吩咐：滚，爱打不打。
-江城吴彦祖：明天几点打球去？吃完午饭过去？
-领导吩咐：你跟老应去，我不去了。
-江城吴彦祖：哟呵？今天几个太阳？
-江城吴彦祖：你可想好了，明天不去就得等国庆了，国庆呢不止一堆试卷，还有月考成绩……
方予厌看着夏时秋威逼利诱一番，但周束楚不为所动。
-领导吩咐：明天我陪周以温去学车，说不定我也能学（搓手）
-应归舟：就你俩？
-领导吩咐：当然还有小鱼哥哥啊。
-江城吴彦祖：啊啊啊啊方予厌你你你不带上我们是吧！我也想玩！
-应归舟：你还是玩玩游戏过过瘾算了吧。
夏时秋哀嚎着不停的喊方予厌出来，应归舟和周束楚一个劝抚一个煽风点火，群聊消息直奔99+。
方予厌装死从一而终，看了几眼就退出了微信。
对去学车这事儿，周束楚看起来积极性没比周以温少。约的上午十点，对于难得有假期睡懒觉的高中生来说已经是早起了，结果这人带着妹妹九点出头就在外面敲门打电话了。
方予厌第一次起的还没周束楚早，他从床上爬下来，开门时颇有种见了鬼的荒谬感，看着一大一小两张脸，无语凝噎了一下，“……等我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