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谁啊！啊——”

李锦川眼前一黑，身后的人半压着他身上，直直的将他摁在地上揍。

巷子里没灯，李锦川护着脸，也看不清在他身上挥拳的人到底是什么样。

但这人似乎也不大会打架，只是泄愤一般的出拳。

太阳穴跳了挑。

还是有点疼。

但方予厌很清醒，他知道这个行为意味着什么，但看到李锦川的那一刻，他忍了十天半个月的火气还是喷涌而出。

把他的理智烧光了。

一道车灯远远的扫过来，方予厌手一顿，又狠狠踹了地上的人一脚，在那辆车真开到巷前时转身走了。

李锦川一把甩开身上的书包，胳膊撑着地面爬起来时，就看见阴他的那个人毫不慌乱的刚走到巷口。

路边灯光闪烁，他穿过马路走到对面。

三分之一的侧脸隐隐露出来。

“方，予，厌。”

李锦川一字一顿，嘴角是被方予厌一拳揍下去时打破的。他狠狠盯着那个走远的背影，咬牙切齿的掏出手机。

“少爷！”

司机没看见本该等在门口的身影，推开车门四处张望。

李锦川从巷口慢慢走出了，脏乱的衣服和破相的唇角吓了司机一跳。他赶紧上去，但还没说话，就被李锦川甩开。

“回家！”

方予厌重新推开烤串店的玻璃门，里面围成一张大桌的人已经没再继续玩游戏了，闲聊着将桌上最后剩的一些慢慢吃干净。

他右手指节有些发麻，细微的颤了一下。

方予厌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旁边应归舟表情微沉，在他耳边轻声问：“去哪了？”

“……吹了一下风。”方予厌没看他，抄起旁边刚刚没喝完的柠檬味果酒仰头就闷了一口。

他抬头时，校门口的车正好开走。

车灯晃过来，闪了一下眼睛。

邝相宜抬手看了一眼表，“时间不早了，咱们散吧，不然回去太晚了。”

众人收拾东西，嘴快的将剩的两口肉三两下干了。

方予厌左手拉起书包，背了个单肩。

自行车在路边停了一排，周束楚一边开锁，一边瞥了一眼方予厌的手，“你手怎么红了？”

这大概是今晚除了真心话大冒险之外，周束楚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方予厌抬眸跟他对视了一眼，神色如常，“喝醉了，撞了一下。”

“醉了？”夏时秋立刻惊声望了过来，上下看了方予厌好几眼，“我看你脸不红心不跳，倒是不上脸啊？不对，这酒能醉人？”

方予厌没说话，回应他的是脚踏一蹬，扬长而去的背影。

这酒不醉人，但看起来酒精劣质了些，喝的方予厌头疼。

洗了一通热水澡之后不仅没有缓解，反而跳痛的更加明显了。

他皱着眉把作业和练习册都翻了一遍，作业倒是做完了，少一天不做题也无所谓。

反正今晚多半是不会失眠了。

方予厌的作业是做完了，但周束楚和梁昊一众人多少都漏了些没做完，一顿宵夜又吃又喝玩了个痛快，实在是熬不动了。

第二天这群人到的都很早，在教室里闷头赶作业。

周三是数学早修。

老雷喜欢在早读就检查作业，顺便把一些昨天作业上的难题解决掉，就不耽误上课赶进度讲新课的时间。

偏偏赶了一早上，周束楚就还剩数学没做。

老雷还有三四桌就到最后一排，周束楚翻了翻方予厌的两页数学题，选择摆烂，抄也抄不完了。

方予厌嘴角一抿，把那张打印纸抽回去，在只写了一个“方”的姓名栏上把自己的姓涂黑，黑色水笔迅速划动，改成了周束楚三个字。

“你……”周束楚没反应过来，手还停在半空。

他瞪大了眼睛，话到了嘴边，老雷就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两张作业。

“这空白的……”老雷皱着眉上下两张纸一翻，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方予厌一眼，“你没做作业？”

方予厌说：“昨晚忘记带了。”

虽然这题老雷不用看也知道方予厌是会做的，但是也不能助长好学生不做作业的风气。

他眉头一皱，将空白的题扔了回去，“出去做完再进来拿给我。”

方予厌没有异议，将黑色水笔带上就从后门走了出去。

周束楚哑了炮，目光跟在他身上，从窗口看了一会儿那个趴着石栏动笔的背影。

等老雷在讲台上给三四个学生讲题时，周束楚随手抽了一本练习册猫腰从后排溜了出去。

身边多了一个人，方予厌不抬头也知道是谁。

“你干嘛啊……”周束楚伸手，想把作业拿回来，却被方予厌抬手拍了回去。

“你说的帮你写作业，昨晚我忘了。”

方予厌写的很快，正反两页一共六题，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做了一半。

等会所有作业还得一块交上去，要不被老雷发现，他还换了个解题方式，再偷懒也做的跟写了周束楚名字的那张作业步骤不同。

“我就说说，我还能真让你写吗？”

“能。”

周束楚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旁边走过两个去厕所的女生，一步三回头的看了方予厌好几眼。

连带着看旁边的周束楚都目光诡异。

他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不对，两个女生走远之后，隔壁班后门探出三两个脑袋往这边瞄了好几眼。

本想偷看，结果正正撞上周束楚沉下来的眼神，又迅速缩了回去。

方予厌本毫无察觉，但他将最后一题做完，转身准备从前门进去，直接把作业交给老雷的时候。

刚刚走过去的两个女生正回来，依旧是看了几眼方予厌，然后互相小声的说了什么，进了旁边的班。

对异样的目光，方予厌本就格外敏感。

就这两眼，他就觉得有些不对。

等他走进班里，站在讲台上交作业的时候，台下角落坐着的梁昊夏时秋脸色都不大好看。

不止不好看，可以说是难看，比放馊了三天的菜还难看。

周束楚从后门先溜回了座位，他还没坐下，就探头往前，直接问了正偷偷在桌肚刷手机的夏时秋。

“感觉怪怪的，刚刚在门口隔壁班特地探出头来看……”

他没说完，夏时秋就皱着脸，直接把手机从桌下往后递。

“贴吧，有鱼的照片。”

那也不至于这么猎奇吧？

方予厌帅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周束楚脑海里闪过很多话，但等接过手机，看见屏幕上的东西时，脑海还是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下课铃响，周三第一节课不是数学，老雷讲完最后一题就回了办公室准备上课。

他前脚离开十二班，后脚梁昊就炸起怒骂：“操！”

他声音很大，四周的人都看了过去。

十二班偷摸在早读课玩手机的不算多，听着骂声都有些茫然。

但随着梁昊起身，窗口和门口处多了几个溜过来探头探脑的人影。

徐森抱着一堆作业本从正门进来，看着走廊上看热闹的人，脚尖勾着前门，“作业都写完啦各位？还没到月考走班呢，回去多做两题可能还有机会进来。”

话音一落，他勾着门的脚一踹，前门就被关上了。

乔一帆和梁昊都往第四组末尾凑了过去，方予厌刚回到座位上坐下，就被几个人围了起来。

“是李锦川那个傻逼干的吧？”梁昊又操了一声，“他脑子是屎做的吗？”

方予厌只是觉得不对，但到底还蒙在鼓里。

眼见几人都一脸菜色的看着自己骂人，一些猜测便浮了上来。

他手机塞在书包里，看了一眼旁人，周束楚低着头，手上捏着已经息了屏的夏时秋的手机。

方予厌伸手去拿，周束楚便用力捏着，不让手机脱手。

方予厌抽不动，反手在他桌肚里把他的手机拿出来。

周束楚的密码很简单，六个九。

开屏后他顿了顿，直接点开了贴吧。

一中被顶在首页第一的帖子已经跟了三四百的回帖，开门见山，甚至标题就已经写完了整个事情的核心事件。

《高一十二班方予厌是男同性恋，有图为证》

点进去确实是有图为证。

言简意赅，一张一看就焦距拉到最大的偷拍照放在了最前面。

一家看不出是什么店的门前，方予厌有半张正脸露了出来，一个狼尾长发，但明显是男人的人凑在他面前，距离很近，一看就像是在接吻的亲密距离。

这张证据在李锦川嘴里提了半个月，终于爆了出来。

看到的那一刻，方予厌竟然觉得他的心跳比昨晚在巷子里偷偷揍了李锦川一顿的时候，还平缓。

他甚至眉头都没皱，看完帖子，就把手机关了放回周束楚的抽屉——甚至还细心的检查了静音和震动。

“语文老师要来了，回去上课吧。”方予厌如常坐好，即使身边四个人都在看着他。

乔一帆看着梁昊，无声问：怎么办？

能怎么办？梁昊哪知道。

他只能又骂了一句神经病，揣着手机回了座位。

当事人非常冷静，甚至没把这帖子当一回事的刷起了昨晚没做的题。

夏时秋有些忧心的看了好几眼方予厌，最后还是在老师上课前回身坐好了。

周束楚一直没说话，夏时秋的手机甚至还在他的手里。

他不知道他该有什么样的疑问以及解决的办法。

最后还能清晰想起来的一句话，是昨天方予厌说。

“你不要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