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昊的笑声如惊雷炸开，周束楚怒然起身，瞟了一眼怡然自得抄笔记的方予厌，转头就给了梁昊一脚。
“滚！这笔记你别抄！”
梁昊一边笑着一边双手合十求饶，门口老雷抱着一摞试卷进来，哐哐敲了敲黑板。
“都坐回自己位置上！”老雷扬起手里的卷子，目光在班里搜罗了一圈，“数学课代表呢？把周测卷子发下去。周测两个小时，中间不下课，考完再去上厕所。”
班里起了一小片唉声，距离上回考试连五天都没有，新的卷子又来了。
而且照这样下去，每周日都得考数学，实在是痛苦万分。
老雷就听不得这点唉声叹气，顿时便拍了桌子让大伙儿噤声。他指着外边高三楼道：“现在就每周一个数学周测就不行了，以后高三每周各课都有周测，我看你们怎么过！”
梁昊已经摸索回了自己位置，正接过前桌传下来的卷子，闻声大叹：“这哪一样啊！高三那都铜墙铁壁了，熬一年也不是忍不了……这才高一呢……”
“你现在不习惯高三怎么铜墙铁壁！”老雷指了指他，“梁昊你给我认真做！上周数学作业你都没有认真订正，我记着你呢！”
被揭了底，梁昊立刻噤声，就怕继续惹祸上身。
方予厌将笔记搁置到一边，先做起周测卷。
刚做一半选择题，老雷便走了下来，停在了他们桌前。
“昨天你请了假，竞赛补习班的课你找人补上。”老雷给他递来三张打印纸，上边是几道精选题，“这是下课后我又补的几道题，周束楚去赶物理课没拿上，你拿去做，这周会讲解。”
“谢谢老师。”方予厌将题接了过去。
周束楚在一边撑着脸颊，瞄了两眼，抱怨道：“怎么只有一份啊？”
老雷手往身后一背，眉梢一挑，“怎么，你下周还继续来？”
“算了！”周束楚立刻道，“我要当宋老师的关门弟子，数学的重任交给他吧！”
老雷冷哼一声，背着手回讲台坐着了。
周束楚拒绝也在方予厌的预料之内。这货在学习上是个嫌麻烦的，肯参加物理的班已经是‘网开一面’，这回也是看在兄弟情分，才多听一节课。
让他再挤挤时间多学个数学，那对周束楚来说就过于天方夜谭了。
周测数学卷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如果是普通班的周测卷给十二班做，那是算简单的。
但十二班的周测卷是老雷独家加强版，还是卡了好一部分人的脑子。
不过这对于方予厌来说还算不上是难题，如果连周测卷都做的吃力，那竞赛便完全没希望了。
他很快将卷子填满放到了一边，拿起周束楚的笔记继续抄。
等两个小时过去，周测收卷，他也抄完了笔记，顺带做完了那三张老雷送来的精选题。
搞上竞赛后，方予厌便钉在了座位上。
课后周束楚常和梁昊一群人争分夺秒下去玩会儿球，他就一直窝在教室里，和一众女生一起埋头做题。
周束楚劝说无果，只能等到体育课众人必须要下楼集合，热身锻炼，他就乘机拉住方予厌，不让人回教室坐着。
他拖着人往室内篮球馆走，“梁昊都凑好人了！你都多久没来打球了，快点！”
在蛮力上方予厌拗不过他，但还是力争了一下，“就差一题……”
“就一题！等会回去再说，还折腾什么！”
方予厌无奈叹了一声，又试图把自己的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那我去个厕所总行了吧。”
周束楚拧眉盯他：“你别上个厕所上十五分钟，跑回去做了再来。”
方予厌：“……行。”
你别说，他还真有点想这么干。
周束楚撒了手，先跑去篮球馆了。
方予厌转身进了教学楼一楼的洗手间，洗手时想了想那道题做到哪了，正出了一会儿神，就看见镜子里多了一个人影。
进来那人也看见方予厌，他笑了起来，眯着眼打量起方予厌来。
“这么巧啊？”
方予厌脸色一冷，没说话。
他把水龙头关上，狠狠一甩，水珠往后飞溅，闪了李锦川一脸。
李锦川皱着眉闪躲，却还是沾了一些。
他脸色不善，抬手擦了擦脸，瞪着方予厌的后脑勺，“你最好是一直这么硬气，死变态。”
他冷笑一声，连厕所都没上，又回头出了洗手间。
方予厌面无表情的听完，直到李锦川走了两分钟，他才从洗手间出来。
题目……算到哪里了……
方予厌下意识往楼梯走去，却看见邝相宜正高兴的挽着一个不认识的女生下楼。
邝相宜高兴的跟他打了个招呼：“嗨！鱼哥，回去卷题啊？”
方予厌有些愣，没说话，邝相宜也不在意，拉着半红着脸不停瞄方予厌的同伴三两步走出了教学楼，往操场过去。
她们还没走远，方予厌隐隐听见她们两句闲聊。
“你们班帅哥真多啊……我们班还真是没几个入眼的。”女生羡慕的说。
“反正十二班跟四班体育课都是同一节，以后你还怕没得看吗！”
十二班跟四班体育课是同一节……
他脑海乍响，本跨了一步上楼，现在立刻撤回这一步掉头往篮球馆跑。
离了几步远时就能远远透过大门看见室内站在一团的人。
方予厌很明锐的抓到周束楚的身影，已经再往里一些，刚被自己甩了一脸水的李锦川。
他步履匆忙，跑进场馆时，周束楚侧首看了他一眼。
周束楚身边跟了梁昊和一群十二班的男生，大家看起来脸色不大高兴。
尤其是周束楚，气压少见的低。
但这样的神情方予厌不算陌生。
早些年小时候，每一次周束楚帮他出头，教训那些背后说他家庭，说他坏话的人时。
都是这个表情。
“呵，我以为你不会来呢。”李锦川拍了拍手里的篮球，不屑的看了一眼方予厌，“果然，打蛇打七寸，你也有怕的东西。”
“说的怪有文化的，”夏时秋嗤笑一声，“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中考六百分进的一中呢。”
“你说什么！”
李锦川手里篮球狠狠一砸，球带着力道和惯性弹过来，被周束楚稳稳扣下。
夏时秋打了个哈欠，悠哉的转身走到一边，“说一些人听得懂的好话~”
“呵，你们就护着他吧！”李锦川鄙夷的盯上方予厌，一字一句道：“你们把他当兄弟，人家不知道把你们当——”
“啪！”
李锦川踉跄两步，差些被这一把掌拍倒。
他回过头来看着近在眼前的周束楚，尽管周束楚脸黑的可以，他还是喊道：“特别是你！你小心别恶心的睡不着！”
某一瞬间，必须承认。
方予厌心里害怕了。
但眼前周束楚扬手还想再打，李锦川也挣扎着握着拳要揍过去。
一来一回间很快就要打起来，无论起因是什么，在学校打起来就没好事，方予厌和应归舟立刻拉着周束楚回头。
李锦川跳起来要踹，也被他带着的一群小跟班拉着站回了原地。
走出篮球馆前，方予厌回头看了李锦川一眼。
看方予厌落荒而逃，李锦川反而笑了。刚刚被打的怒气忽然变成了一种可笑的笑料，对上方予厌回过头来的眼神，李锦川忽然就笑了起来。
“操，神经病。”梁昊嫌恶的将球一拍，也转身出了体育馆。
他抱着手臂搓了搓，感觉抖掉了一身鸡皮疙瘩，“一中怎么沦落至此了，真他妈晦气。”
没了室内篮球场，操场边还有个户外的。
夏时秋拍着顺手带出来的篮球，旁边聚了一群十二班的学生。
邝相宜在操场边上也跑了过来，听梁昊添油加醋的说完，也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声有病。
这么多人围着，方予厌不自在的抿了抿嘴，他瞄了一眼众人，“没事了……是我和他私下的过节。没了室内场地还折腾这么久，我请你们喝点……”
他没说完，被周束楚隐秘的拉了一下，也被邝相宜扬声打断了。
“这算什么呀！”邝相宜嚷道：“他针对你不就是针对我们班呢吗！而且李锦川这个人住这附近的谁不知道，一附中和一中都是花钱砸进来的，进来哪一个班哪个班就倒霉！名声比你们还臭！”
夏时秋嘴角一抽：“喂喂……这就不要对比了吧！”
几人笑了笑，周束楚的神色才转过弯来，他拍了拍梁昊的肩膀，“今天是我冲动了，刚要是动了手，等会你们可能都得跟我教务处一日游。今晚下课请大家吃宵夜，小吃街的店任挑啊！”
“周哥大气！”
“不就是一日游嘛谁没进过！”
“是，进去帮老雷拿过杯子。”
邝相宜笑了一会儿，“诶，咱人也不少了，不如问问今晚班里都谁有空，大家一起吃个饭熟悉熟悉也挺好的。”
“大班长，你这是要掏空我周哥的钱包啊？”梁昊笑道。
周束楚倒是没异议，邝相宜哎呀一声，“大家一起当然不能都让周束楚花钱了……”
“我给。”方予厌打断道。
邝相宜无奈的瞥这俩争先恐后当冤大头的人一眼，最后只能摆出官威，“听我的，要人少你们随意好吧，人如果太多了就别记得出头了！”
应归舟在一旁无奈道：“班长，我们班社恐和卷王挺多的，还真不一定凑多少人。”
“那就到时再说！”
一群人吵吵闹闹往班里走，这算是开学来第一次班级聚会，虽然不是全班参与，但也足够让人兴奋。
还有十几个小时才能到来的夜宵已经不少人在讨论吃点什么了，刚刚篮球馆里的短暂插曲，似乎已经被忘记了。
周束楚和方予厌走在后面，方予厌捏了捏手心，他看了一眼周束楚。
“你不要听他的。”
他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周束楚扬手将他的头发搓了一把，总是微扬的眉眼，似乎有些不大高兴。
“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