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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四章:入我相思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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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忽起骚动,人们惊慌叫喊,混杂着马蹄声和嘶鸣声,满街霎时纷乱扰攘,尘烟四起,莫名地叫人不安。

“出什么事了?”从畅音阁里跑出一个包幞头的活计,四下探问。

“是鄱安王!”有人答说。

他们所在的江宁郡是鄱安王薛洪信的属地,如今天下动荡,众王侯割据一方,恣意聚敛钱财,鄱安王更是广营田业,富倾天下,百姓见之避之,四散溃逃。

司命听见“鄱安王”三个字,只觉一股气血上涌,双手抵着覃知聿的肩膀把他重重一推:“你先回去!快!”

她不顾覃知聿的呼喊,提裙往前急跑。身边有越来越多的人拥了上来,如同翻涌的浪潮,将他们冲散……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鄱安王!

覃知聿不知道,他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上一世,他死在流亡途中,百姓冤痛不已,自发守着他的墓碑,三日不食,日夜哭泣。此情感动上天,方才得以入天帝之梦,令时空回转,也让身为司命的她背负上他的命运。

而在上一世,陷害覃知聿的罪魁祸首就是鄱安王。

天景二十七年,鄱安王受命彻查许谢文案,却伙同其朋党徇私舞弊,纵容凶犯,反而将罪责推至无辜良臣身上,覃知聿居于其一,罢为庶民。

后瞿肖反,覃知聿平乱有功,官升多级,岂料鄱安王从中离间,承帝本就多疑多思,几经挑拨,这才决意痛下杀手。

两件事,都有鄱安王插手。这个人是不得不除的。

她愈跑愈快,不断掠过哭泣的女人和孩童。鄱安王性情暴戾,生气了杀人,太高兴也杀人。凭当下马队纵横,护卫列阵的势头,今夜必会大动干戈。

等冲进包围圈,司命看见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的妇人,还有高立于马上,身穿紫金色暗纹蟒袍的男人,方才明白,这个可怜的妇人定是无意间冲撞了车马,引得鄱安王大发雷霆。

鄱安王单手拎着马鞭,口中狂骂,将那妇人打得乌发尽散,鲜血淋漓。司命看在眼中,无需动用天命簿,也知道这妇人今夜应当命绝于此,再无生还可能。

命者,人之生息,正所谓万般皆定数,半点不由人,她本应司空见惯,却在目视那妇人被一鞭子抽得翻身倒地之时,心中一悸。

来的路上,她反复告诫自己,现在不能用法力,切不可轻举妄动,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如此冲动——抽出身旁侍卫的佩剑,她以迅雷之势,挥剑砍在马身上。

时间仿佛静止一瞬,忽又加速。

那匹马轰然倒地,连同马上的鄱安王,也摔在地上。

腥臭滚烫的马血,泼了她满身,满脸。

覃知聿赶到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幅景象。

她浑身浴着血,手提长剑,站在灯与影的交界处,右半张脸看不到一点光。那般狠厉的手段,全然不似出于十七岁少女之手。

一念之间,覃知聿来不及多思,冲过去挡在她身前。

“你怎么来了?”她吼道,“不是叫你回去吗?你可不能死在这儿!”她的手心全是汗,惊慌失措地摸着他的脸。

我不能死在这儿,你却可以吗?他想问,你不惜性命也要护住的,到底是什么?

鄱安王果然勃然大怒,扬鞭喝道:“来人啊,将他们抓起来,斩首示众!”未经州郡断案,上呈刑部复核,也非三奏而后决,敢下此令者,可见其权柄滔天,不可一世。

眨眼之间,王府的护卫已将他们齐齐围拢。司命愈加捉急:“一会儿我掩护你,千万要逃出去!”

“沉亦!”他急呼。纤细得仿佛风一吹就倒的身影,奋力挡在他身前,在哭声与吼声当中,他仿佛能清楚地听见她手臂上的皮肉被割开的声音……

他心中震动,张臂搂住她,想替她挡住那些刀剑,她却用力挣扎着,紧护住他的要害,仿佛要他保护是无法忍受的。

“覃知聿,我再说一遍,”她眼尾通红,只顾把他往外推,“别管我!快走!”她的声音完全嘶哑了,“我是不会死的!”

覃知聿还未想明白是何意,就被侧面偷袭的护卫挟制。他们只有两个人,寡不敌众,被生擒是必然的事。护卫压着他的脖子,将他摁在地上。身边的沉亦也是同样狼狈的姿态。

“哪里来的女人?生得倒是标致,”鄱安王瞥见她容貌出众,俯身用粗粝的马鞭,勾起她的下巴。她的脖颈昂成一道脆弱的弧线,“跟本王回去,不怕本王整死你?”

覃知聿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力气,竟一下挣开了护卫。可他一介书生,并非习武出身,想从鄱安王手中抢人,实属痴人说梦。最终的结果,是他被锋利的刀刃架住脖颈,性命危在旦夕之间。

他恨自己无能,又一次看着沉亦为保他,跪地朝鄱安王磕头:“若王爷肯饶他不死,我这条贱命,就是王爷的了。”她眼里毫无惧意,仿佛替他赴死天经地义,说完,她还有心情侧过头,对他笑了一笑。

鄱安王难得见到这样的美人,为色所迷,当即命身边人撤下防卫,笑道:“好,本王就应你这一回。”

即便覃知聿如何抵抗,也无法救回一个执意离去的人。他看着她被鄱安王抱上马,骑兵百人,护兵千人,前后浩浩荡荡地离去。直至街头空荡一片,萧瑟风起。

萧霆早他一步回到国子监,本就想趁今夜和他好好聊聊沉亦,谁料左等右等不见人,直至街鼓声停息,他才现身。

“这是怎么了?”萧霆见他衣衫褴褛,身上,脸上都是伤,急道,“听闻今夜有人闹事,不会被你遇上了吧?”

“鄱安王,”覃知聿说,“他带走了沉亦。”

陈年伤疤复又揭开,流出暗黑色的脓血。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幕:她被雁门郡王亨带走,瘦小的身体上缠满锁链,被拖曳着,跪地匍匐前行,衣裙下两条雪白的腿上有刺目的红。

“我要去救她。”

“你怎么救?”萧霆听见是鄱安王,脸色大变,“对方是高门王侯,而你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监生,如何能救?”

覃知聿说:“硬抢当然不行。”

他不似五年前莽撞,明白但凡行事前需掂量清楚后果。鄱安王好色,而今沉亦又受了伤,在她伤好前,暂不会动她,若是他执意闯入王府要人,反倒会激怒鄱安王,危及沉亦。

萧霆见他沉着脸不说话,急道:“你有主意就快说!”

覃知聿看向他:“萧兄可愿帮我个忙?”

司命被关进一间暗室。

室内不见光,透不过气来,负责看守的人显然是怕她死了,一日要查看三次,送来水和食物,如此,倒好捱过去。

她先是花费半日时间,解开用来绑缚手脚的绳索。其实可以翻窗逃脱,但她没有动。鄱安王对于覃知聿来说,终究是个麻烦,即使此时逃过一劫,日后也将成障碍。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等到午后,鄱安王来看她。

“本想封你为侧妃,可惜本王的兄长不同意。”这个做武将太懦弱,做文臣又太粗莽的王爷用像看小动物一样的眼神,新奇地看着她,“心肝,留在本王身边可好?”

即便是在仙界,司命也是众小仙见了都要行礼拜谒的主神,鄱安王凑过来时酒气都扑到她脸上,她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阵犯恶心,面上仍勉强自己笑着:“王爷抬举。”

“怎么,你不答应?”

“王爷不是说,您的兄长不允。”她笑,“您已是鄱安王,何人敢替你拿主意?”她自然能听出来,鄱安王所指的兄长,并非承帝。他们并非一母同胞,在眼下这个时节,鄱安王与承帝的关系,不至于亲和至此。

“你说得不错,本王贵为王侯,自是无人敢忤逆,”鄱安王道,“唯有启文的话,本王是不得不听的。”

这个叫启文的人是谁?司命心中一惊,刚要再问,暗室的门却被推开,刺目白光照进来,紧跟着,她被人拎着衣领提起,重重打翻在地。

“谁敢动本王的人?”鄱安王怜惜美人,却在看清来人的一瞬熄了火。

司命右脸火辣辣得疼,抬头看见光亮的地方,站着一个穿侍卫服制的高大男子。随后听得鄱安王惊呼:“启文!”

“殿下乃天潢贵胄,怎可与个贫女纠缠?”薛启文冷冷地往她脸上一扫,“此女不知来历,显然留不得了——来人啊!”

接下来出现颇为奇异的一幕:薛启文只是贴身护卫,却能随意驱使王府中众多仆役,而鄱安王眼见薛启文要杀她,虽是万分不舍,却讷讷不敢言。

她被拖至庭院,薛启文已从另一名侍从的手里,拿过专用于行刑的大刀。此刀名为鬼头刀,刀身宽厚,刀刃磨得锋利非常,足以斩金断玉,据说若是有经验的刽子手,能够做到一刀头落。薛启文双手握着的刀柄,尾端雕有鬼头,故因此得名。

司命突然福至心灵,呼喊:“子玉!”

第15章 第四章:入我相思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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