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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阿史那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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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听说了长安派人前来黔州的事,安戟就顿时忙开了,什么都要亲自派人准备着,张罗着,不知道的见了,还以为他嫁女儿娶媳妇儿呢。

“刺史,我能做点什么吗?”

温括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想着帮他搭把手。

“哎呀,我都忘了!温司马在礼部多年,对这些东西,应该是很懂的呀!能否请教司马,这···这阿史那家,我该怎么接待呀?”

“不敢不敢,刺史言重了。其实长公主一家人,为人都很低调的,毕国公更是克勤克俭,在龟兹征战时,更是与士兵同吃同住。我想这个阿史那彼干,也应当是一位严于律己之人呐。这些个花哨的东西,他应该不仅不会喜欢,还会觉得刺史这是在刻意讨好,有结党之嫌呐。”

“对对对!司马提醒得对!”

安戟连忙招呼起下人来,赶紧把府衙还有他安排的住处里头,那些有的没的的东西,赶紧都拿掉!

“哎呀,幸好司马提醒得及时啊,要是我真这么干了,他们回了长安指不定就在陛下面前怎么参我一本了呢!”

“刺史大人事事追求完美,也事事亲力亲为,实在是不该无辜被人误会,我只是帮着说一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括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学得了这副油滑的嘴脸,这跟以前那个在礼部干点闲差都要得罪人的温括,还真是不太一样了。

或许一开始就是自己想错了,自己既想要声名,想要于官场上叱咤风云,又想要一身干净,不染尘埃。

若非魏郑公再世,谁人还能做到,更何况自己一介无依无靠之人呢。

想要的太多,能做到的太少,除了每天虚耗光阴,跟一群看自己不顺眼的人打交道以外,再无旁的用处了。

其实有时候侯镇提醒自己的话也没错,人活一世,哪能事事完美,回回如意呢。既然连事情都会有差错,更何况漫长的人生一世呢。

“刺史,我听说这个阿史那家族,跟您的家族,算是远亲,对吗?”

“是啊,当年我们也是草原十八部的其中一个部分,只是后来隋末大乱,我们到了河西,跟着当时的豪族起了事。再后来呀,我的祖父帮着高祖皇帝收拢了河西,我们家也就跟着蒸蒸日上了。”

“那您还来黔州做个刺史?”

安戟叹息一声,有些无奈道:“要是先帝在的时候,我或许还能留在长安,但现在呀,一朝天子一朝臣了,我要是不来黔州,这大唐跟我,可就远咯。”

“您喜欢做官?”

温括越发好奇起来,他还从未打听过安戟的私事呢,尤其是在自己即将赴任黔州时,听说了黔州刺史是一个胡人的时候,就觉得甚是惊讶。

“我喜欢大唐!我喜欢这里!贞观四年的时候,我跟着我的祖父来到了长安,见到了许许多多国家的人,北胡南越,各种各样的都有!先帝说,他要收拢天下万民尽归大唐,万民皆为大唐子民,万邦皆受大唐庇佑!那时候我的家族也受到了册封,我也就跟着留在了长安,我是在长安长大的!你别看侯镇天天嚷嚷着说他要回长安,其实我也想啊!哎,想啊,心里头想,心里头痒啊!长安的东市,那里有好多新奇的东西,不过你要是没钱,也可以去西市看看,那里鱼龙混杂,更便宜!”

说着说着,安戟就发现了不对劲,赶紧住口,改口道:“哎呀,我忘了,司马也是在长安长大的呀。”

“我不是,我小时候在长安,后来回了太原,给我父亲守孝,后来才回的长安。我跟刺史比起来,在长安住着还没满十年呢。”

“是吗?哈哈哈哈哈!哎呀,我这个人呐,什么都有了,就是没有功名利禄。先帝那时候本想放开科考,让我们这些人也能顺利地入朝为官,可信天不假年呐,先帝走了,我们也少有机会能留在长安了。”

“会的,等陛下掌权之后,一定会有这样的机会的。”

安戟知道温括话里的意思,只是假装不知,乐乐呵呵地应承着。

“长安,是我们所有人的长安!我也要回去!”

安戟想个小孩子一样,振臂高呼道。

“好!回长安!到时候我带着刺史去洛阳也瞧瞧。”

“哦,司马去过洛阳?”

“我娘就是洛阳人,到时候请刺史喝羊汤,吃泡馍。”

“好啊,我也正想尝尝正宗味道呢,到时候司马可不能像那个侯镇一样,扣门不肯给钱啊!”

“放心,管够!”

一片其乐融融的祥和场面之下,安戟和温括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什么,是被人无限刁难,还是栽赃陷害,还是直接来俩下马威,先镇住他们再说。谁也不知道,毕竟谁也不敢招惹那俩大爷。

连等了好几天,黔州城外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安戟也是越来越忧心,生怕他们是收到了什么风声,去了别处,到时候再直接来杀自己一枪,到那时,局面可就更难办了。

“刺史别急,凡事都有个规矩,说不定是蜀中那帮官员拉着他们多喝了两顿酒而已嘛,您着什么急呀。”

“我能不着急嘛,这可不是什么游山玩水呀,我连他来干什么的都不知道,褚世安一个人还好说,再多加上一个,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安戟还是坐不下来,来来回回晃悠,一会在府衙等着,一会又自己驾马去了城门口等着,总之就是怎么待着,都不安生。

“哎,你听安戟说过,他跟这个阿史那家族,有什么过往吗,我看他,好像很紧张啊。”

温括见劝不动他,转脸就跟侯镇打听了起来。

“好像知道一些吧,以前李靖将军打草原十八部的时候,还是他的家族,给当时的鸿胪卿唐俭带的路去草原探查情况呢。后来也正是因为咱们掌握了先机,所以打起仗来,才会如此迅速凶猛。不知道安戟是不是在怕这个,不过以阿史那的性子,他应该不会记仇的。”

“你认识他?”

温括有些惊讶道。

“哦,以前在校场,咱们一起操练过几回,交过几次手,有一些接触。他跟他父亲一样,对大唐忠心耿耿,他不是那种会借机寻仇的人。”

“那就好。”

“怎么,你还担心起这个来了?”

“我是担心你,要是安戟出了事,肯定也会牵连到你头上的。”

“多谢——司马。”

话到嘴边,侯镇还是改了口。

正聊着呢,安七七便一路驾马飞奔回来了,边飞还边叫喊道:“来了来了!准备好啊,人来了!”

“哦,安七七,你这样可不像是人来了,倒像是山上的熊来了呀!”

“不要笑了,真的来了!”

见他说得认真,侯镇也不再打趣他,转脸就跟着他一起进了府衙大门。

“那你现在回来做什么?”

“刺史说,让我回来收拾收拾东西,有些案卷,不能让他们看见了。”

说着呢,安七七便直奔卷房而去。

“哎!什么案子不能让他们知道了?”

侯镇紧跟上去,也有些紧张了起来,毕竟这些案子多多少少都过过自己的手,要是真有问题,自己也难逃干系。

“我也不知道啊,刺史说最近这段时间的,全都收起来,他们要是问,就直接说还没整理好呢。”

“哎!那我呢?”

侯镇一把拽住匆匆忙忙的安七七,瞪大了眼睛问道。

“你?”安七七不懂他的意思,“我怎么知道你?”

“哎呀,案卷你是收起了,可案子是我——和温司马一起办的呀,他要是找我们问话怎么办?”

“你就随便瞎编吧,反正你编瞎话也厉害,还脸不红心不跳的,一点不紧张,你自己看着办,别烦我了!”

支走了侯镇,安七七就在屋里一顿鼓捣起来。

“不会有事的,兴许人家就是随口一问,安戟本来就神经兮兮的,别听安七七瞎白话。”

“不行,我还是回家去躲躲吧,要是有人找我,你就说···说完病了,是肺痨!”

“哎!肺痨可不好治啊!”

见实在是劝不住他,温括也就只好先放他回家去歇着了,真再做一直等着待着,非给他吓出病来了不可!

“哎,你还要出去啊?”

见安七七抱着一堆东西要出门,温括也一把拽住了他问了起来。

“把这些东西送到刺史家里去,免得放在府衙让人翻出来了!”

安七七闷头办事,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搭理自己,温括也就一个人赶去了城门口,迎接这两位远道而来的大人物。

不过话说回来了,自己不也是刚来没多久的吗。

不过我有纪绅接,也挺好的。

众人都如临大敌,只有温括,笑着个脸就奔向城门口去了。

“刺史?你怎么一个人等在这儿?”

温括刚到,便看见了正焦急等候的安戟,原以为人已经到了呢,他们如此火急火燎的,没想到根本连个人影都没有嘛。

“哎呀,不知道啊,我也以为到了呢,真是急死我了!”

安戟不停地擦着脑门上的汗,眼睛也不住地往城门外的官道上看去。

终于,没过一会,外头开始尘土飞扬起来,安戟待着黔州的少数官员,齐齐候在了城门口,准备迎接这位远道而来的大人物。

“这么多人啊?”

温括忍不住地惊叹道,看那尘土飞扬起来的样子,少说也得有个百十来人吧。

“架不住人家是公主的儿子啊!”

安戟也跟着叽咕起来,脸上扯出来的那笑,还挺假的。

他们一行人候在城门里头,可没想到,人家一群人走到城门外就不动了。

明眼人安戟立马明白了这意思吗,赶紧带着众人出城迎接。

“下官失礼,还请小公爷勿怪。”

“你就是黔州刺史?”

那个清脆的男声在温括头顶炸响,听上去年纪不大,跟侯镇应该差不多。

“下官正是,不知道小公爷有什么吩咐?”

“圣旨!”

本来就是躬着腰迎接的,他还一直跨在马上,安戟就有些不乐意的,没想到人家手里有圣旨,难怪这么狂啊。

安戟最是知道这一套的,赶紧就跪接圣旨,显得诚惶诚恐的,生怕让他再挑出了错来。

“黔州刺史安戟,”他高声叫到了安戟的名字,却停在那儿半天不说话,“算了,你自己看吧,反正都是好话,陛下亲自写的,字不错,收着吧。”

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念了,这给安戟吓的那老大一跳啊,手心都直冒汗。

“微臣接旨,多谢小公爷了。”

“无妨,顺便带来的。”

站起身来,安戟他们这才看到了站在阿史那身后的褚世安,一脸的不屑,那鼻孔都快冲到天上去了!

果然呐,侯镇说得对,这孙子就不是什么好人!幸好有人跟着一起来了,还正好压制住了他,不然他还不得在我这黔州地界翻出了天去!你走了,黔州的老百姓还不得指着我的脊梁骨骂啊!

强行挤出笑容来,安戟又迎上前去:“见过少卿,您一路远来,辛苦了。”

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在鸿胪寺待着,还是靠你爹才待下去的,你说你横个什么劲呐!我一个刺史,还得给你行礼,这是什么道理呀!

安戟忍着心里的火气,愣是没露一点不耐烦出来。

“不辛苦,是刺史您辛苦了,这次发现近况,朝廷很是高兴,尤其是陛下,还说要调你回京呢。”

“那就承少卿吉言了,请!”

进了城门,褚世安就开始旁敲侧击地问起了侯镇的下落,安戟虽然心里明白,这次黔州来这么多人,或多或少,应该跟侯镇有点关系,就是没想到,他们一来就开口了。

“是,侯公子在家呢,他的庶母病得很重,他得在家照顾着。家里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弟妹妹,等着他回去照料呢。”

“他在黔州这几年,怎么样?”

褚世安一问,安戟便立马警觉起来,连忙撇清自己:“侯公子在黔州应该是不错的,前段时间还置办了宅院,还请了我们府衙好多弟兄去吃酒呢。家里虽然不富裕,但养活一家人也够了。”

“他大哥走了以后,黔州没有人去找他麻烦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们黔州对侯公子,可是相当礼遇的,毕竟是先帝的功臣之后嘛,哪能随便就让人欺负了呢。”

安戟还跟着乐着呢,没想到接下来他说的话,就叫所有人大开眼界了。

“好!既然没人欺负过他,那我去!”

安戟脸上瞬间大变,转脸就看向了温括,温括也跟他一样,一脸的震惊。

“哎!少卿!这不好吧!”

可那边的阿史那也没搭话,安戟就更显为难了。

自己这时候帮腔也不好,不帮呢,又显得没有人情味,这侯纪绅要是被他们给玩死了可怎么办呐!

“赶紧想想办法!”

他不停地暗示着温括,叫他赶紧去通知侯镇一声,但平静下来的温括,却一点不着急了,也不想着去通风报信了。

“赶紧呐,怎么还站这儿?”

“刺史别急,这里不是还有一位吗,他不发话,褚世安不敢乱来的。”

“他也不说话啊,站着跟个木头一样。”

两人别过脸去交头接耳,但还是被眼尖的阿史那给看见了。

“草原上的鹰都不一定有我这样的眼力,你们还是收敛些吧。”

“是是是,小公爷说得对,我带您去府衙歇息吧。”

“不,带我去找侯镇,我倒向问问他,为什么要改名字。”

“啊?”

安戟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就挥舞着马鞭冲到前头去了。

“我不认识路!”

那条路走了一半又折返回来,催促着安戟快点到前头去带路。

“是是是,我马上带路。”

看了一眼温括之后,安戟便骑上马,走到前头去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一定要先见见侯镇,但看刚才褚世安那嘴脸,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侯镇在家还躲着呢,大门紧闭,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以至于褚世安带着他们一帮人来叫门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山匪下山来了呢。

“嗯——那个···要不我来叫他?”

安戟站到前头去,褚世安也就不情不愿地让开了中间的位置。

“纪绅呐,我!快开门,长安来人了!”

安戟知道,这样一说,他一准马上就开门了。

果不其然,侯镇探着个脑袋就出来了,一出门就瞧见了一大帮子人站在自己家门口,本就不宽的巷子口,此刻也已经被挤满了人。

“你是···”

褚世安那张大脸,就直愣愣地摆在他家门口,盯着侯镇探出来的脑袋,七扭八扭地看了起来。

“我啊,梁生,褚梁生,你忘了?”

“哦!是你啊!”

侯镇就算是演技精湛,了解他的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破绽,他那紧随而至的一声惊呼,简直是太假了。

“怎么样,请我进去坐坐?”

说着,他就要自己扒开大门,堂而皇之地走进去。

可没想到这回侯镇竟然硬气了起来,愣是把着门口不让他进去。

“哟,什么意思啊?不欢迎老朋友?”

侯镇知道,这小子是看自己落魄了,要来踩上一脚,自己被他羞辱一番也就算了,要是在屋里的妹妹和三娘见到他了的话,肯定回被气死的。

“怎么会呢,老朋友当然是欢迎的了,不过咱俩是朋友吗?”

“你···好啊,你小子在黔州还这么硬气,了不得啊!”

“过奖过奖,都是承蒙先帝关怀,苟活偷生而已,你要是不乐意呀,上礼泉,找先帝说道说道去。”

“嘿,我——”

说着,褚世安就已经伸出了手去,准备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不听话的落水狗。正当此时,站在一旁一直没开口的阿史那动了。

他一把推开叫嚷不休的褚世安,自己站到了门口来,看着伸着脑袋还有些顾虑的侯镇,轻声道:“陛下送你的剑,你没收到吗?怎么,不愿意让我们进门?”

你听听人家说的这话,多好听啊,再看看你,哪有半点你爹的风采,简直像个市井无赖似的!

“请进吧。”

侯镇松开手,打开门,请了他们一行人进屋。

“院子还行嘛,就是小了点。”

侯镇对于他,也不怎么提得起热情来,应答的时候,也是丧里丧气的,没半点精神气。

“是啊,您说得对。”

“纪绅,那剑能不能拿出来我们瞧瞧去,这么多年了,它一直被放在宫里,我们也没见过它呀。”

侯镇扫了一眼过去,见大家都是一样的神情,自己也不好当场就拒绝了他,只能回屋去拿。

那边门口,还猫着两个小孩子,正在在偷看他们呢。褚世安发现了他俩,便招手想叫他们过来,没想到侯镇出来得及时,一把就将弟弟妹妹搂了回去。

最后走前,还特地在他们耳边“小声”说道:“别信豺狼的话!”

“你这是在骂我吗?”

褚世安有些不服气道。

本以为侯镇会应答他两句,或者是翻他两个白眼呢,没想到他竟然直接略过了他,拿着剑就走向了阿史那彼干。

“请过目。”

侯镇的极尽客气,让他也感受到了,其实他不欢迎他们来。阿史那彼干也有些后悔了,本来自己是想等过两天安顿好了再登门拜访的,都是梁生,急得很,非要今天来,搞得人家以为他也是跟着一起来耀武扬威的了。

“纪绅,我好久没见到你了,所以一到黔州就赶着过来看你了,你别怪我们不请自来嘛。”

那小样,那小语气,那小眼神,可给一旁的安戟、温括看呆了,听傻了,原来你小子的桃花运还不止于此呢!

“您客气了,刚刚是我不懂规矩,把你们晾在外头了。这就是飒露,您过目。”

侯镇将剑递到他手上,就退了回去,愣是不愿意跟他多靠近半步。

阿史那笑了笑,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飒露!好剑!赤水呢?还在宫里吗?”

“在下不知,应该是吧。”

见他如此不情愿,他们也都不愿意久留,说了两句之后,便纷纷退了出去。

他们一出门,侯镇也是立马关门,一点面子都不给外头那些人留。

温括看着被他重重砸过来的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是因为不想见这些人,还是因为有什么别的考量,所以才装出这幅样子的?

“温司马!”

褚世安叫他过去。

“少褚卿。”

“司马以前在礼部的时候,您还是我的上官呢,怎么会想到来黔州做个司马呢?”

“礼部是闲差,我待久了就觉得不习惯了,还是这里好,时不时地就有案子办,挺有趣的。”

“是吗,那可苦了你了,这一路过来,我们可是见到了不少烟瘴之气呢,环境艰苦啊。”

“是,都是为了大唐的百姓嘛。”

见他说话如此腔调,温括也就跟着学了起来。

“好了好了,外头闷得很,去府衙看看吧,来的路上就听说了,黔州府衙在一处凉爽之所,刺史住的地方,更是清凉中的清凉啊!”

阿史那的话安戟也听明白了,当即表示请他们住到自己的住处去,也正好消消暑气。

温括见自己什么事了,便借故开溜,他要回去找侯镇了。

没想到他竟然开着门等着自己回去找他呢,刚一到那边巷子口,他就又冒着脑袋探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猜的。”

侯镇一脸的兴奋得意,一点没有了刚刚见那几个人的时候,那股子丧气劲儿了。

“这么高兴?”

“你回来了嘛,我就···我就准备了点吃的,你饿吗?”

得意劲儿瞬间烟消云散,侯镇也收敛了起来,毕竟自己可是疼得好几天睡不着觉,就是因为面前这个人,现在要是再嘚瑟,惹上了他,可就不是疼几天就能好的了。

“饿了,吃饭吧,叫台···哎,他们俩呢?”

“哦,刚刚老赵偷摸进来了,说我没给他们准备好东西,带着他们出去买去了,马上就回来。”

“合着你请吃饭,还是大为花钱呐?”

侯镇细想了想,还是嘴硬了两句,道:“我给他当护卫,他给我点吃食,这才几个钱呐,别担心,赵财主什么都没有只剩下阴银两了!”

正说着他呢,人就推门回来了,芳怡和台平手里一人多了一只烧鸡,蹦蹦跳跳的,可开心了。

“哥,给你!”

侯灏一进门便找到了侯镇,将自己手里那只递到了他面前去。

“好,咱俩一起吃。”

“不许给他!刚刚还说我坏话呢,饿死他!”

赵回声跟在后边关门,一进院子就叫喊着要饿死侯镇,还把侯灏给的那只鸡给抢走了。

“自己吃不好吗,亏我这么疼你!”

将东西又塞回侯灏手里,赵回声甚至还好死不死地专门跑到他身后去,使劲撞了他一下。

“你多大了呀!幼稚!”

“错!是有钱!”

这点侯镇是认的,所以他说完,侯镇也就不敢接话了。

“就咱们三个吃啊,芳怡呢?”

“他们在屋里跟三娘一起吃,老赵买了好多东西,够了,咱们吃咱们的。”

一桌饭菜,三个人吃,关键是其中两个饭量还大得很,温括就这样看着他俩赌气似的,在桌上翻来覆去地折腾那桌子菜。

“别闹了,里头还有孩子呢,你们俩也不嫌丢人!”

“我可没有啊!都是他,侯黑虫!”

“哼!白面条!”

“嘿,你骂谁呢!”

眼见着两人又要打起来,温括赶紧捂着脑袋上前拉架:“求求你们俩,消停会儿吧,待会还等去府衙等着回话呢,先吃饭先吃饭。”

“我还用去吗?”

侯镇有些不情愿道。

“可以呀,到时候就是那几个金吾卫来请你去咯。”

“是是是,有钱有势压死人嘛!不得不低头喽。”

见他一脸的不高兴,温括也就顺势问了起来,想知道更多他以前的不知名往事。

“哎,你跟那个褚世安,为什么不对付啊?”

“想知道?”

不仅是温括,就连刚刚还红透了脸要跟他打架的赵大爷也跟着应和起来。

“我以前小嘛,欺负他,他比我大几岁,一直被我欺负,现在找到机会了,所以要收拾我咯。”

“就这样啊?”

两人颇为失望,还以为会听到什么不一样的见闻呢。

“这样还不够吗?你们没瞧见呐,刚刚他差点要吃了我呢!”

“活了个——大该呀!”

赵回声唱戏似的嘲讽起了他来。

但其实心里还是担心他的,就是嘴硬得很,这不,他留在府衙帮着探听消息的小厮赶紧就找到侯家来报信来了。

“公子,府衙那边叫你过去呢。”

“干什么?”

“说是···南诏少祭司的尸首不见了,要找你要个说法。”

“什么!找我要说法?她都已经烧干净了,我上哪儿找去!再说了,那时候不是已经打了招呼了吗,现在算怎么回事啊!”

赵回声又气又怕,生怕因为这件事,触怒了朝廷,再牵连到了家里,自己可就真是要死翘翘了!

“公文都被安总管挪走了,现在他们正在府衙等着呢,看着来者不善的样子,公子要不躲躲?”

“躲什么躲!”赵回声顺手拿起两张菜叶子就扔了过去,“我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我!”

“我去吧,这件事是我主张的,他们要清查这件事,应该也是为了逼我过去。你在这,陪着俩小孩,别让人进来了。”

“你这就走了啊?”

刚刚还打闹着的两人,瞬间就相互为对方着想了起来,气氛也顿时变得融洽多了。

“走了,免得他们再作妖,作践人!”

见他起身,温括也想跟着一起去,侯镇却像是提前预知到了一样,回过头去一眼盯上了他。

“王爷可能也在,你和老赵留在这里吧,帮我照看一下家里。”

温括也不好强求,也知道他的意思,便点头同意了留下来。

只不过他自己倒是挺坦然面对的,一点没有害怕的意思。

临出门前,侯镇再次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温括知道那眼神是在说什么,一个在低谷中待久了的人,是不会害怕让人蹂躏的,他们只害怕见到故人。

温括冲着他笑了笑,没有追过去,本想冲他挥挥手,但他早已经转身离开了。

“你很了解他吧?”

赵回声虽然平时看着没心没肺的,但很多时候,他只是会伪装罢了。

他看得懂,侯镇瞧他的时候,那眼神不一样。

“不算吧,我只是在他小时候多见过他几次罢了。”

“不尽然吧,他在长安,有很多故友,也有很多仇人。以前老是有很多人,专门跑一趟黔州,就是为了看他的笑话,羞辱他一番,所以他一般不喜欢长安来的人的。但是,除了你,他见到你的时候可高兴了,那晚在官道外的树林子里,你遇到了伏击,他救了你。我看得出来,只有你来了,他才没有逃避,他不怕让你看见现在的他,或者说,他更希望你能见证他的东山再起,逆风翻盘。”

“是吗,可我只觉得他苦,黔州这些年的日子,他只有你应该朋友在他身边了。”

“我也只有他一个——朋友了。”

赵回声眼含热泪,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盯着那儿,更像是自言自语地在说着。

温括心里也很是明白,他们在一起的这些年,是共度风雨的日子,他们更像是家人一样了,那种情感,不是一般的言语可以比拟的。

只是他还有些不明白,不知道为什么赵回声会走上这条路,先前他想过,或许是因为侯镇,所以他选择了来黔州吃苦受罪,一直隐忍不发。但直到后来,花楼调查,探秘洞穴,让温括对他有了一些新的认识,也改变了先前对他的一些看法。

这个人很有趣,也很难得的,在那样的环境下,还有很有良知。

难怪侯镇会跟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或许也不只是因为他有钱嘛。

“看我作甚?”

温括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竟然看着赵回声笑了起来。

“没什么,说你是个好人呢。”

“切,还用得着你说啊!”

小嘴紧跟着就是一咧,想合都合不拢了。

侯镇出了门,走了好久才到府衙,路上还历经了三四次的盘问,虽然好多都是熟人领的差事,但他还是一五一十地配合着人家走完了流程。

“哎哟,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收到风了啊?”

安七七等在门口,本以为不会见到侯镇了呢。

“我不来,不全成了安刺史一个人扛事了吗,他日后还不得想方设法地弄死我!”

“也是,那你来得对!”

进了门,侯镇才发现了这里异于平常的守卫密度,不禁跟安七七抱怨起来:“就他俩这阵仗,一般的山贼有那个胆子来嘛,至不至于呀!”

“不是他俩,当然了,他俩也在,更重要的是,是王爷来了!”

安七七凑到他耳边,好心又激动地提醒道。

侯镇也紧跟着叹了口气,想躲是躲不掉的,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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