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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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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艮莲性命无忧,但毁容了。

这个变故让她难以接受,躺在医院里,将与这事儿沾边的所有人都恨了个遍。王卉来医院看望,她拒之门外。

白莹莹固然可恨,但王卉也不可饶恕。白莹莹袭击她时,王卉是有机会出手拉架的,至少不会让她被那一下砸懵无处躲,然而王卉竟置自己于不顾,扔下她便跑。

一个女孩子,还有什么比毁容更难以接受的事情。

现在她这个样子,不止王卉,她谁都不想见,深知自己这辈子完了。

米先生和米太太见女儿这般真是心如刀绞,激动之下,米太太要带人去杀了白家那对母女。

米先生出言喝止,说:“死太便宜她们了,老子要让她们生不如死!”

他们这半晌一直忙于女儿的抢救,对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没来得及了解,只知行凶者被警局抓去用了刑,想必稍后王林会亲自登门阐述详情。

但详情不详情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女儿毁了容而行凶者毫发无伤。为人父母的他们只想加倍地报复回去。

——————————————《霞公府案前史·神秘纸条》——————————————

警察局里,王林正焦头烂额,今天接警时得知是米艮莲出了事,他高度重视亲自出警,不料审讯时犯人却把他这位警长牵扯了进去,说什么公器私用滥开罚据,他当下盛怒,但一想此事还牵扯了自己女儿,生怕出岔子,于是先行回家盘问。

起先女儿还嘴硬,然以他这样的老江湖,一问便知女儿心中有鬼没说真话,不禁心凉了半截,扬手就要呼耳光。

太太连忙护住女儿,说:“你真是糊涂了,都这种时候了,姓白的便是有多大的苦衷也该杀该刮,你但凡给判得轻一些,都会得罪米家,所以现在咱还有什么必要较这个真,漫说阿卉做不出这等事,即便做了,不承认就得了,那真章假章的,谁能验出真伪?”

王林说:“你懂什么,北平警察局不同于重庆,现在用的还是日伪那一套,日本人有多苛刻你们不明白?”

原来,北平警局的票据不仅靠公章和字迹来甄别真伪,还有严格的编号顺序,每张罚单的上联都是要按顺序存档的。至于偶有书写错误需要作废,也会把错误的票据存档登记,编号顺序始终不会打乱,一旦发现中间有漏页,就要严厉问责。

这是防止警务人员监守自盗贪污款项的重要手段。

而王卉和米艮莲勾兑时,她们不懂这票据的门道,一股脑把上下联全部丢出去了,这简直是不打自招。没被人当场拆穿,完全是侥幸。

王卉闻言大骇,想到那谶语般的神秘纸条,她不禁浑身一激灵,警长家属伙同嫌疑人伪造公文,还引发一场毁容惨剧,这似乎真的在朝着那张纸条所写的趋势在发展。

照这样下去,自己如纸条上所言身败名裂只是时间问题,不行!

她向父亲全盘托出,无措道:“爸,怎么办呢?”

木已成舟,王林叹了口气。既然当时无人察觉异常,眼下就还未到绝路,至于那个写纸条的神秘人,装神弄鬼定是瞻头顾尾之辈,不足为惧。

眼下最棘手的是那张罚据,必须尽快解决掉。

他起身重回警队,打算对白莹莹进行二次搜身。

临走时他问女儿,白家家世如何?

王卉说:“听胡筱云讲,她家俩个哥哥抗战前出洋,赶上战事一直没有回来过,至于她姐姐白素宽,好像在重庆,不过只是个穷教书的。”

王林闻言放了心,料白家无权无势无所依傍。

————————————————《霞公府案》————————————————

白莹莹在阴暗的监所里奄奄一息,她骨子里刚烈,但究竟年仅十六岁,受不住一轮接一轮的严刑拷打,最终绝望地承认自己是蓄意谋杀。

至于那张罚据,她没有说实话。

因为被抓的第一时间她就知道出警的是王卉父亲,罚据一旦被他们拿去,自己就彻底没有一丁点证据了。

她说:“撕掉焚毁了,不是什么体面的东西,万一再被人看到,传扬得更远更广。”

王林将信将疑,亲自带队把她家和清心女中搜了个底朝天没发现罚据,又把白莹莹审讯一番,才信了此等供词。

从审讯室出来,长警说:“米先生来了有一刻钟了,在办公室等您。”

王林斥:“怎么不早来报。”

长警说米先生不让打扰您办公。

王林匆匆往办公室去,安抚米家是个难题。女儿在案发现场丢下米艮莲自顾逃脱,米家不记恨是不可能的……

走进办公室前他顿住了脚,低声对长警道:“益世报那个周什么记者来着,前儿没顾上应付他,你告诉他,我五分钟后有时间,他可以打电话过来。”

长警不明其意,说:“您不是要招待米先生吗?五分钟怕是……”

王林打断:“你让他打就是了。”

说罢走进办公室,抱拳请罪:“不知贤弟光驾,失礼失礼。”

米先生起身寒暄几句,随即落座归到正题上,询问凶手情况。

王林喟叹道:“案子已经明朗,是蓄意杀人没错,性质非常之恶劣呐。这还在其次,凶犯有其他违警事项没有被查实。”

“嗷?还有其他凶案在身?”

“是啊,想必贤弟已经知道这次事件的起因,表面看是源于白母私开娼门,然经我们调查发现,凶犯白女也可能涉嫌卖娼,我们现在正在征集线索,一旦查实,数罪并罚!”

米先生闻言略微快心,叹息说:“日伪治下八年,世道不古,如此年纪,竟是放浪恶毒之辈,实在不是我辈所能理解。”

王林也感慨世风日下,并适时安抚米先生,对自己女儿临阵脱逃深感惭愧。

米先生心下并不满意这套处理,敷衍了王林几句。

虚情假意间电话响起。

王林接通喂了一声,随即说:“你们这些记者呀,实在是无孔不入,唔,这个鄙人是理解的,涉及到学界青少,大众自是希望有个说法,不过案子性质恶劣,在没有完全定性前,原则上是不能公开的,但考虑到对青年群体的警醒,我可以简单说几句,嫌犯白某系女中未结业学生,因其母亲暗娼隐私被曝光,疑心是同窗恶意抖漏,于是心生歹念,蓄意谋杀,好在未遂呐。”

米先生在一旁听着,满意了几分,通过司法之口向报界证实凶犯之恶劣,比他们米家去传扬更具说服力,这便是所谓的公信力。毕竟还未结案,审理过程中漏此口风,大众的同情心瞬间倒向受害人,于凶犯相当不利,甚至可能影响判决。

王林的诚意不言而喻,电话毕,米先生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起身告辞。

此前他对妻女说要让凶犯生不如死,当时其实并没有具体法子,然而警局一行,茅塞顿开,王林不是说警局还在调查凶犯的其他犯罪事实吗,那么米先生决定帮帮他——当夜,警局‘捉花捐’,带回几位逛土窑子的光棍,其中一人供出手帕胡同白姓母女是暗门子,母亲白天接客,女儿晚上接客,这便算是人证了。

接下去北平的大小报纸竞相登载这一丑闻,白太太早在女儿被抓那日就已一病不起,如今这波舆论轰炸更是伤口上撒盐。

而法庭也没有给她丝毫喘息机会,女儿审判结果很快出炉,判了十五年监禁,押往京师女子监狱服刑。

如果冤情到这里结束尚且罢了,然而破鼓万人捶,白莹莹服刑后的第二天,有一个嫖客叩响了手帕胡同96号白家门扉,丁二爷应门后,嫖客口中不干不净,瞪着牛眼吃惊地道:“嚯,这么老的东西也接,这暗门子也忒不讲究了!”

丁二爷闻言大怒,操起顶门杠便把对方打倒在地。

气头儿上来力拔山兮,揍的那人连连讨饶,说自己也是听王二麻子说这里有暗门子母女花才来的。

丁二爷连日来一直在查访给报馆提供谣言的孙子,眼下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连忙追问王二麻子的下落,随即找了过去,竟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烟鬼,饶是丁二爷年迈,也把对方制得服服帖帖。

丁二爷逼问是谁指使他传扬那个虚谣,那王麻子招出来的人,竟然是霞公府街的米家。

丁二爷怒从中来,白太太得知后更是五内沸腾,米家人害女儿含冤入狱不算,如此败坏女儿和自己的名声,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当即要去米家讨个公道。

丁二爷陪着去的,米家夫妻坐在会客厅先是道貌岸然,等白太太自报家门后登时换了面孔。米太太大骂听差不长眼,竟放了暗门子进来脏自家的地砖。

白太太被她这一句挑起了火气,走近叫她嘴放干净些,不料一直闷声抽雪茄的米先生起身便给了白太太一个嘴巴。

米氏夫妇等的就是这一天,子不教母之过,光白莹莹受惩治算什么,早想搞一个灯下黑叫白母受一番皮肉之苦,但经他人之手究竟不解恨,这老货今天自投罗网,正中米氏夫妇下怀,他们哪肯错过这个机会。

米先生这一把掌力道之大,震得自己手心都发麻,白太太更是招架不住,跌撞在梨花木柜子角上登时血流如注。

众人大惊,丁二爷发疯般地冲破管家的阻拦上前扶起太太,人却已经毙命。

米先生和米太太面面相觑,他们虽然恨透了白家,但杀人是要偿命的,尤其眼睁睁死在自己家里,更是摘不清。

丁二爷没被巨变冲昏脑袋,想米家与王林勾结黑白颠倒,万一王林接手此案,搞不好又治成一桩睁眼说瞎话的冤案。

趁米氏夫妇还在愣神,他疾步朝外奔走,试图赶在米家之前报警。

然而越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当他带着巡警返回米家时,那里已经有一拨巡警,为首的便是王林。

丁二爷知道完了,尤其看到太太的尸身上插着一枚匕首时,他失控了,扑上去要和王林拼命……

后来的结案报告为:「白宁氏为女寻仇,携恶仆及凶器私闯米家宅邸,米太太出于自卫,夺了凶器误杀白宁氏。」

米家夫妇经此一役对王林前嫌尽释,当时事发突然,他夫妻二人已经失了分寸,而王林赶来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偷梁换柱,实在是神来之笔。

杀了人,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砸钱落个不被以命偿命,绝没料到事情可以如此轻轻揭过。

王林心细如发,叫米太太顶下这罪,可比叫米先生这位一家之主染上官司好解决得多,社会影响也降低很多。

现场经王林重新布置后,饶是丁二爷带着另一个警队的人赶来,也没查出任何破绽。

更何况同行相惜,该警队也不好折王林的面子,象征性勘查一番便下了自卫失手的结论。

至于丁二爷的证词,鉴于他是死者的表亲,又是长年在白家当差,作伪证的概率极高,故而不予采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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