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没有吃生日蛋糕的传统，无论谁过生日都是大家一起去外面吃顿饭，至于吃什么由寿星决定，并且寿星请客。

秦嘉桐带着她们去了一家迟羿推荐的餐厅，之前一直没有机会来，今天吃过一次后发现菜品很合她的口味。

众人对这顿饭都很满意，嘉女士还把这家店加入了自用的餐厅推荐表里。

因为有长辈在，她们都没喝酒，吃完饭后秦嘉桐开车载着岑笙回家。

到了家门口，开门时她才看到脚底下放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本名为《管理者养成笔记》的书，扉页写着一句话，是迟羿的笔迹。

“生日快乐，如愿以偿。”

她把书装回包装袋里，有些惊讶，迟羿是有读心术吗，这本书恰好在她的购物车里。

她走到迟羿门前，敲了敲门。

许久没有反应，秦嘉桐便把一直提在手里的另一个手提袋挂在他的门把手上。

迟羿洗完澡出来后看到了她十分钟前发的消息。

他打开门，看到门把手上挂着的手提袋里放着一束鲜花，底部还有几袋花种。手写生日贺卡别在花枝上，落款名字是秦嘉桐。

后来那朵花被他摆在客厅很久，眼看着要枯萎时，被他做成了干花书签。花种则被他带到公司种下，种在小草莓的旁边。

他看着小草莓的秧苗，长势喜人，它快要结果了。

*

距离vioki线下活动还有不到一周。

秦嘉桐之前参与了某个游戏的活动卡面绘制，这次游戏官方也会参与线下活动，特意通知她可以来领取周边。

有了这个期盼，每天工作时她都动力满满。

vioki线下活动她是一定要参加的，因此在迟羿来问她这周六要不要和他一起出差时，秦嘉桐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如果迟羿需要她陪同出差的话，他是不会来问她的，而是直接安排好行程再通知她。

既然他来问了，就说明这次出差她去或不去都可以。

线下活动也是在这周六，秦嘉桐自然把它放在第一位。

迟羿：“周六有事？”

秦嘉桐：“对，有些……私事。”

他垂眸若有所思。

上午偶然听到秦嘉桐和别人聊天，说她没有抢到vioki的门票。现在又拒绝了出差，说明她肯定有其他安排，应该是不去参加线下活动了。

秦嘉桐不知道她上午说的话被他听到了，更没想到“没买到票，但是我哥帮她卖到了”这句话只被听去了半句。

“你要出差？”秦嘉桐问。

迟羿：“嗯。”

他没说要去哪里出差，但是迟羿出差时必然很忙，看来他不会去参加vioki活动了，而且vioki的宣传页上没有CI异常的头像。

秦嘉桐思考，那她这周六就可以放心地在活动场地集邮了，反正没有她关心的人。

只要把马甲捂好，问题就不大。

迟羿也收到了最终版的活动宣传页。

管理员：“迟总，真的不在宣传页上加上您？”

“不用，我的粉丝数太少，没必要放。主要放粉丝多且粘性高的，这几天放出一些神秘嘉宾的消息，再找几个网红做自费购买门票，可以线下偶遇的营销。”

“注意舆论控制和安保措施。”

同时确定对方周六不会去参加活动后，风平浪静了几天。

周五下班前半小时，秦嘉桐从电脑后面抬头，看到迟羿已经关了电脑，向外面走去。

隔了几分钟，李胡拎着公文包从隔壁出来。

“李哥，您这是去出差？”

“哎对。”李胡说，“有事电话联系。”

不多时，迟羿的车从大厦地下停车场开出来，汇入车流中。

车上，李胡局促地坐在副驾。他也不知道上司为什么突然提议要送他去出差，一时间感到受宠若惊。

迟羿把他送到车站，李胡双腿并直站在路边，弯腰道：“迟总再见，麻烦了。”

他扬手，回家路上给车加满了油。

vioki线下活动是上午十点开始，一直到晚上七点结束。

迟羿上午先和总部开了个会，到活动现场时已经是下午了。

管理员王重节提前出来接他，“迟总，您的休息室在二楼。”

迟羿戴着墨镜，扫视一周，“今天来了几家合作方？”

“之前合作的十家都到了，而且临时多来了四家。”

“先带我看一下他们的展区吧。”

“好的。”

“这是今年新合作的卡牌游戏展区，这个是……”王重节挨个给他介绍。

走到最南边的时候，看到了vioki某个手作网红的摊位，四周挂满了自制面具和兽头，可以试戴购买。

王重节：“这位是今年涨粉最多的，没签约公司。”

迟羿点头，拿起其中一个黏土面具，做工十分精细，他戴上试了试大小正合适。

正要询问价格，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有机会当然要再合作啦。”秦嘉桐尾音上扬，语气透露出开心。

迟羿回身，看到贴有哥特风海报的休息间，大门敞开着。

那位说有私事的下属，穿着浅杏色的长裙站在门内。她头发散着，发尾微卷，白色口罩遮住了半张脸。

即便如此，也看到了她的笑眼。

王重节适时说：“这就是那个卡牌游戏官方的休息室。”

秦嘉桐之前和他们合作时线下见过几位负责人，刚才领周边时没想到被负责人认了出来，把她带到休息室，送了她一份不外售的官方周边，顺便谈了谈有没有意向再合作。

几人相谈甚欢，秦嘉桐莫名感受到门外一道强烈的目光注视着她，下意识向外看去，看到一个戴着独角兽面具的男人，在人群中逆着方向朝她看来。

秦嘉桐呼吸一滞，难以置信地回视。

即使他戴着面具，穿着与平日风格截然相反的服装，她也能认出那人是正在出差的迟羿。

在面对面时，他的气质实在太自成一格。

讶然中，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

王重节抬手在前面带路，引着迟羿去往电梯间。

本以为就要这样错身而过时，一个少女从远处跑来。

是游戏负责人的女儿，也是她的狂热粉丝。

“howshy老师！我真的好喜欢你，可以合照吗？”

几米远的距离，迟羿想装作听不到都不合理。

秦嘉桐努力笑了笑，她感到紧张，思绪纷扰，“可以。”

她们拍照的时候，迟羿眼神四处游移，等王重节挤出一条路后，同手同脚地离开。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迟羿都不敢摘下面具，直到时间差不多了，他没让王重节送，从后门离开。

甫一出门，他便摘下面具，用力地深呼吸。

活动场馆里人挤人，分外憋闷。他把额头汗湿的碎发向后拨，抬头看到了在门口守株待兔的秦嘉桐。

“迟羿，好巧呀。”

六月骄阳，光像是流动的，在他们眼前穿梭。

秦嘉桐紧紧攥着手，“你知道了。”

她没说他知道了什么，但迟羿一瞬间明白，是他们之前说了许多次的vioki账号。

其实迟羿之前有怀疑过几个账号，其中就包括“howshy”，同城且会画画，而且经常在他的评论区出现。

所以在知道秦嘉桐是howshy时，他并没有那么惊讶。只是想到那些评论和那天的直播，他忍不住心脏狂跳，从心尖到脊柱都在发麻。

秦嘉桐藏在身后的手指在颤抖，被三次元上司知道了她其实是涩图画师，她之前还关注了数不清的擦边博主，抽象评论一套接一套……

在整个擦边界，她绝不是浪得虚名。

一桩桩一件件，越细想下去，秦嘉桐便越觉得她的仕途和爱情都完了。

她不想再对峙下去了，空气尴尬地像是被大力抽空了一样，窒息到她恨不得逃离地球。

就在她转身准备跑路时，迟羿叫住了她。

“请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他脸被晒得红红的。

秦嘉桐还是背着身，她不敢看他，又有些疑惑。明明是她掉马，为什么迟羿那么紧张？

下一秒，手机响起特别通知声。

“您的特别关注「CI异常」关注了您，你们已互相关注，快来聊天吧。”

她一点一点挪着步子，转回头看迟羿。他眼中有真切的恳求，手里还拿着手机。

一直打不开的罐子，突然被人打开了。

秦嘉桐恍然大悟，怀疑了许久的事被证实了，板上钉钉。

迟羿是CI异常。

即便她多次在互联网调戏过他，但是回想CI异常最近让她抓狂的擦边视频，迟羿对外冷酷得像南极冰川，私下里竟然这么火热，明显是他掉马更加尴尬。

思绪像是被几匹马狂拽着奔向另一个方向，她瞬间找回了点底气，“那我有什么好处呢，迟总。”

这个称呼让迟羿有一种自己被威胁了的错觉，他也不想这件事被别人知道。心中有些想笑，但他还是装作担心的模样。

低头给她发消息，小心翼翼地，仿佛如果他是CI异常的事被其他人知道，他可能会立即碎了。

秦嘉桐看着聊天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一分钟后，她收到了迟羿的好处。

【CI异常：你可以画我。】

【CI异常：怎样的都可以。】

忽然风起，吹来夏日气息。

秦嘉桐咽了下口水，内心给自己壮胆，“好啊。”

*

稀里糊涂地跟着迟羿打车，她出门时没有带任何设备和画材，她本想以此为理由顺理成章地拒绝。

却没想迟羿把她带到了一家酒店，画室主题的。

白色的蕾丝纱帘遮住了一半格子窗，窗外是颜色漂亮如画的蓝天。

迟羿坐在飘窗前倒了一杯水，秦嘉桐正要接过，却见他自己喝了。

“不用紧张，这家酒店有我的投资。”他说。

“我没紧张。”秦嘉桐毫不退让，迟羿做她的模特，对她来说诱惑力太大了。她干脆观察房间里的画具，坐在那张一米宽的画布前。

房间挂着许多西方油画，颜色以狂放为主。

迟羿今天的打扮很青春，浅蓝色内衬叠穿黑白拼色衬衫，牛仔工装裤。

他利落地一手将拼色衬衫脱下，坐在椅子上问她：“我需要摆什么姿势，要继续脱吗？”

既然说给好处，他便拿出了最大的诚意。

秦嘉桐差点把画笔戳断。

现在的主动权完全不在她手上，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急需拿回主动权。

“你应该知道我画的都是什么风格。”

秦嘉桐开始调色，她脑海中已经有了大概雏形。

迟羿回避了一秒她的视线，她暂时占领上风，这让她很满意。

下一秒，迟羿脱下了上衣。

阳光洒在他的身体上，所有细节都看得分明。

秦嘉桐轻咳一下，掐了掐掌心，开始画画。

时间太紧，她几乎没有停笔，几个小时后也只画了个大概。

迟羿来到她身侧，看到画布上他的脸与身体。

他站得太近，身上散发的热气好像都飘到了她脸上。

秦嘉桐微微偏头，不明白他温度怎么能那么高。

“好厉害。”迟羿说。

她抬眼，“那当然。”

两人的距离不过一拳，近到可以看清他瞳孔的颜色。她的视线克制不住的向下，扫到什么后又猛地扬起来。

秦嘉桐心中怒骂自己的眼睛不礼貌，努力直视迟羿。

迟羿看着她的小动作，倏然笑了。

这么近距离的看他的笑容，秦嘉桐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在很早之前她就想这么做了，她色欲熏心，倾身贴上他的嘴唇，印下一个吻。

一触即逝，很快分离，两人都怔住了。

秦嘉桐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她惊得一颤，脸色通红地站起来。

还不等她迈出一步，就被迟羿拦腰抱起。

脚下悬空一瞬，她被迟羿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迟羿低头吻回去，抬起她的下颌，让她仰头，顺势加深了这个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快呼吸不过来时，迟羿才放开她。

秦嘉桐的唇瓣微微红肿，眸子里像是含着春水，一片潋滟。她一手抚着他的肩膀，手臂酸软地滑下，不知道碰到了哪里，两人都抖了下，轻轻喘气。

迟羿将头埋在她颈边，“秦嘉桐，我们现在是……”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摸到他嘴唇上的湿润时，指尖颤了颤。

最后迟羿穿上衣服带她吃了晚饭，然后把她送回家。

离开前他想说些什么，看着她许久，欲言又止，最终没有问出口。

秦嘉桐洗漱完，找出许久没用的匿名论坛发帖。

【求助：画了上司的擦边画，然后还不小心亲了他怎么办？】

她把大概情况模糊处理后讲了一番。

【网友1：你是说，你不小心和上司到酒店，让他脱了衣服以后画了他。然后你还恰好摸了他的胸肌并接吻，但你不是故意的，他也都愿意是吗？】

【网友2：这种事就不要在互联网上说了。】

【网友3：命好苦，泪也是苦的。】

【网友4：所以你们有没有在一起？】

终于有人问到重点，秦嘉桐回复，“他之前表白了，但我没同意。”

【网友5：你的嘴巴好可怕，一边拒绝他，一边亲吻他。】

【网友6：分！和上司什么的在一起也太可怕了，上司是不可能成为恋人的！】

秦嘉桐焦虑地想咬指甲，她坐立难安地从房间一头绕到另一头。

迟羿是CI异常这件事让她很纠结，CI异常是她最看重的灵感缪斯，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很神秘，有想象空间。

但是现在掉马了，一丁点想象空间都没有了，她已经知道了他现实生活是什么样子。

她少了一个灵感来源，这让她难受得想哭。

可是这又不是迟羿的错。

秦嘉桐枯坐在窗前，好一会儿接到了秦嘉猷的电话。

秦嘉猷：“你之前提交的出国资料审批通过了，考虑离职准备考试吧。”

“哥。”

“怎么了？考试不难，而且你的合同不是要到期了？”

“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别告诉我，你要为爱放弃机会，留在国内。”秦嘉猷的语气沉了下来。

“没有，我就是想问一下你的异国恋经验。”秦嘉桐想明白了，无论什么，她选迟羿，不要再纠结了，也不需要瞻前顾后。

此时此刻，她想爱他。

秦嘉猷气笑了，“你问我异国恋经验？”

“抱歉哥哥，我错了。”他的异国恋有些惨烈，秦嘉猷察觉自己一时失言。

秦嘉猷已经脱敏了，叹了口气，“互相喜欢，忠诚专一且坚持吧，一定要多交流。”

“谢谢哥哥。”

秦嘉桐不记得这一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或许是睡前思维太过活跃。

她做了一个梦，梦甜得她第二天醒来心情都是开心的。

她伸着懒腰，看到客厅里摆着的一幅画，阳光、潋滟，又荡漾。

原来昨天下午是真实发生的，她没有做梦。

特别关注声音又响起。

CI异常，或者说是迟羿更新了视频。

她点进去时误触了转发键，却被弹窗提醒，该视频已设置权限，仅朋友可观看。

而他只关注了她一个人。

这是属于她的专属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