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这不是花魁吗？众人议论纷纷。

主位的大将军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花魁叫绫子，据说曾是平安京里大户人家的小姐，家境落魄后流落到红叶街，凭借出众的相貌在一夜成名，贵族们一掷千金只为求她青睐一眼。

“绫子真是可怜啊。”坐在日和身旁的贵族感慨道，“好好的花魁沦落到跳艳舞的地步，要知道以前可是千金难求她一舞，无数文人墨士为她折腰。”

“还是五十大将军厉害。”

大家的目光都被中心的绫子吸引，大将军眼中的得意逐渐变为痴迷，空气渐渐变得燥热起来，就连日和也觉得心情浮躁，眼前出现一片又一片绚烂的光晕。

没有人注意到，坐在大将军怀里的女人表情忧愁的看着绫子。

细眉微皱，好像在担忧什么。

随着音乐进入高潮，宾客们渐入佳境，绫子轻轻挥袖，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气，惹得大将军忍不住俯身前倾。

两人明明隔着一段距离，大将军却觉得鼻尖已经触碰到绫子细嫩的肌肤。

他推开身上柔弱无骨的美人，美人一时不察摔倒在地，膝盖磕到木质地板发出的响声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只可惜大家现在的注意力只在中心的绫子身上，怜惜了一秒后，又都转过头去看绫子了。

五大三粗的壮汉出现在这副美人舞的画面中，犹如将画布撕开，硬生生破坏了这幅美景。。

不对！日和环顾四周，发现众人都是一副痴迷的模样。

饶是这花魁长得再惊为天人，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日和与晴明的视线对在一起，晴明朝他摇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突然，原本围在绫子周围的舞女四散开来，留出一个巨大的空间，大将军色眯眯地看着绫子露在面纱之外的一双美眸，踉踉跄跄地小跑过去，追逐绫子停滞在空中的一抹轻纱。

大将军大手一伸，丝质面纱随风落下。

“啊！”随之而来，是一声划破迷雾的惨叫。

面纱底下不是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而是一张布满刀痕的，血肉外翻的恐怖脸庞。

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形成的反差让人反复在天堂与地狱间来回切换。

那双柔媚的眼睛在下半张脸的映衬下，逐渐变得恐怖血腥起来。

就连在外征战见过血流成河的大将军都被吓得双腿一软仰倒在第，更何况是京中那些酒囊饭袋，一个个被吓得手脚发软，爬都爬不起来。

日和立即起身，江雪反应极快，拔出刀剑挡在他身前。

刚才还开过江雪玩笑的贵族见状，嘴巴终于安静下来，哆哆嗦嗦地躲到日和身后，紧紧揪着他的袖子，日和刚想上前了解发生了什么，又被他拽了回来。

日和：“......”

平时没看出来你力气这么大。

小贵族朝晴明方向努了努嘴，日和看过去，安倍晴明和源博雅一前一后站着，面色严峻，像对黑白煞神，比起日和这边，那边看上去更有实力一点。

“让他们去。”贵族在耳边小声说，“让他们去得罪大将军好了。”

得罪？日和不解地看向他，帮助大将军解决这妖怪，怎么会得罪对方。

他小声回应：“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贵族用力摇摇头，捂住嘴：“我不知道。”

大家都不敢得罪大将军，日和看出他不想说，或者是不能说，于是没有再逼他，而是护着他不断后退。

绫子飘着靠近大将军，日和低头，发觉绫子竟然没有双脚，刚刚跳舞时被裙摆挡住，只觉得她身轻如燕，舞姿轻柔，仿佛一吹就能飘走。

没想到真的是在飘。

绫子的红色指甲变长，她张大嘴巴，整个人一下变得狰狞无比，嘶吼着朝大将军冲过去。

大将军腿软得站不起来，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战场，敌军的长枪离他只有几厘米远，霎那间停在眼前，只因为有人替他挡了这一击。

不，准确是说，是他拿了一个人肉垫子为他挡下这一击。

年轻的士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死不瞑目。

大将军习惯性地朝身边握了握拳头，身边空荡荡，方才还围在他身边的贵族在他倒下的那一瞬间顿时如鸟散般飞走了。

“可恶，这群怂人。”大将军咬咬牙，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直愣愣地朝绫子刺去。

“贱人去死吧。”

刀还没碰到绫子，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粉碎。

“是你，是你！！！是你害我变成这样。”绫子朝天怒吼。

“你这妖怪胡言乱语什么，绫子被你弄哪里去了？”余光瞥见晴明的身影，大将军顿时变得有底气，勉力站了起来，趁着晴明靠近躲到了他们身后。

晴明展开扇子，将绫子的攻击尽数挡住。

晴明的动作刺激到了绫子的神经，她突然爆起，周身爆发出一股浓烈的黑气。

江雪神色一变，一刀劈开朝他们袭来的黑雾。

日和甩开贵族的手，一个阵法在绫子的脚边展开，数道符箓从地里钻出来，将绫子的手脚束缚住。

那些黑雾仍旧蠢蠢欲动，带有腐蚀能力，所经之处皆留下一地坑坑洼洼。

一些贵族被扑倒在地，黑影在他们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痕，刚才热舞喧哗的大厅，如今只剩下一片凄厉的惨叫。

多嘴的贵族因为一直跟在日和身后

没有受到伤害，但眼前这一幕依旧在他心里留下了沉重的烙印。

他双腿发软，想晕却不敢晕。

源博雅唤出大弓，一箭穿透那些黑影。

当箭穿过黑影时，不知是不是错觉，日和的耳边好像听见一道来自灵魂深处的嘶吼声，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怨恨与不甘，最终却只能被更强大的力量镇压，消散在空气中。

绫子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通红的眼眶里流出鲜血。

“啊！”她朝天怒吼一身，奋力挣脱束缚住他的符咒，又聚起一拨鬼力，直冲冲朝源博雅袭去。

“她是鬼。”日和说道，“小心。”

源博雅被压制得后退几步。

日和换了手势，几个圆形的小阵法环绕源博雅徐徐展开，绫子的鬼力一靠近就被挡在外面。

源博雅朝日和点点头，“多谢。”

趁绫子注意力转移，晴明大手一挥，将虎视眈眈的其他怨灵扫荡回去，有了源博雅的前车之鉴加上自己心里一点隐秘的怜悯，晴明并没有下死手。

只是被这么一扫荡，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虚影。

但绫子可不管这些，她只知道安倍晴明护在大将军身边，那就是大将军的人，敌人的朋友那就是她的敌人。

“为什么，就连你们也！！！他凭什么？！！！”绫子不甘地怒吼。

地底的符咒又缠上她的四肢，她刚才消耗了太多能量，更加挣脱不开日和的束缚，只能无能狂怒，

虚影企图解开绫子身上的束缚，但他们一接触那些符咒，反而像被烫伤了，与之接触的位置居然化作烟雾消散在空气中。

江雪意识到什么，惊讶地看向日和。

日和神色冷淡，望着他人的痛苦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