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其他妖怪见到阴阳师要么下跪求饶要么躲得远远的,哪一个像他一样不由分说直接揪着比自己不知高了多少倍的大阴阳师往前走.

幸好,他遇见的是日和.

日和对妖怪没有非我族类必除之的极端想法.

因为幼时的遭遇他对人类并没有太多感情,在他眼中,冠冕堂皇的人类与赤身裸体的妖怪其实并无分别.

弱的依然弱,虚伪的依然虚伪.

小树妖带着日和走出了树林,离森林越远,外边的声音愈加清晰.

树林外围着一群人,日和这才想起管家在等他,树林外围布满瘴气,日和有灵力护体,这些瘴气伤不了他,但对管家这类普通人以及家族里其他不成器的阴阳师来说,只需要吸入一口,立刻浑身发紫,七窍流血而亡.

大妖死了后,瘴气散了不少.

小树妖似乎也害怕这些瘴气,走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没有了大妖的灵力支撑,这些瘴气便不足为惧,日和手指掐诀,一道符咒凭空生起,紧接着瘴气便被一股一股地吸进去.

瘴气化开后,两方人马面面相觑.

管家率先反应过来,不顾其他人阻拦,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日和跑来,液体将胡子黏成一团,日和嫌弃地瘪了瘪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没避开小个子老人的熊抱.

“大人啊,可真是担心死我了啊!”

这里会在乎日和生死的大概只有面前这个涕泗横流的小老头,其他人大多对他并不关心，甚至巴不得他这位皇室的走狗就这么死在大妖的手里,最好是同归于尽.

可惜恶人命长,外边的阴阳师看见日和,窸窸窣窣地说起小话来.

“真是群落井下石的.”管家小老头”啧”了一声,”既要靠着大人出去这杀人的大妖,还妄想趁着大人虚弱偷袭.”

日和摆摆手,表示不想听了.

这时有人注意到躲在日和身后的小树妖,像是捉住了什么把柄似的,大吼一声:”快看,那有只妖怪!”

管家被吓了一跳,他光顾着心疼日和，竟没注意到身旁明晃晃站着的绿色妖怪.

大叫一声,他没有灵力,下意识抓住日和的手臂往前跑开,一时间又忘记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少年已然是平安京赫赫有名,年纪轻轻便几乎与安倍晴明齐名的大阴阳师了.

“稍安勿躁.”日和稳稳地站在原地.

他伸出手,那小树妖便心领神会地用藤蔓缠绕住他的手臂.

日和朝管家摇摇头,”没事.”

回到府邸,管家便去叫御医来给日和治疗眼疾,可这眼疾并非病痛导致,也不是普通的外伤，大妖的灵力附着在伤口处,不是寻常药物能根治的.

管家一听,神情恍惚,摇摇晃晃地跪倒在日和床前,在他将要哭喊出声的下一秒,日和及时开口截断了他即将出口的哀嚎。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治。”日和问.

御医神情犹豫,明显是知道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不必多言,日和了然于胸,他差使下人送回御医,管家悄悄往对方袖子里塞了一根黄金,御医神色动容,他在宫廷的职位不高却赚的盆满锅满,大部分来源于日和。

日和出手大方,可惜深陷贵族间的明争暗斗.

竹原氏族在一次次的站队中早已不复以往的辉煌了.

“其实......”犹豫片刻后,御医缓缓开口,”也许安倍大人那边有解决的办法.”

“安倍?!你是说安倍晴明那家伙.”

御医被管家的出言不逊吓到,小声说道:”慎言,请慎言.”

日和的名声在民间有多差,那么安倍晴明就有多受欢迎,同样是游走在贵族间的大阴阳师,安培晴明的名声不知为何要比他好太多.

那家伙的脾气明明也没有比他好多少!

“好了.”日和略显烦躁地开口,“你先回去吧。”

御医闻言悻悻地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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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坏事传千里,这几日竹原府邸的门槛几乎要被那些素未谋面的贵族踏破了.

也不知从哪走漏了风声,日和眼盲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乎遍布平安京的角角落落.

虽然如此,日和却难得觉得清闲,由奢入俭难,自从在本丸里享受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真正意义上的”贵族”生活后,他愈发觉得自己前十七年的生活不过是别人手中一只随意差使的棋子,堂堂一个大贵族,为了掩盖被父亲与祖父败光的家业,不得不奔走在杀戮与血腥之中.

好在腐败的天皇尚存微弱的良心,日和修养期间倒是没再给他派遣任务.

这样一直眼盲下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躺在床上叼着水果的日和如是想.

见到安倍晴明后,日和不由得感慨他们果真水火不容,这厢日和还在感叹人生,那厢安倍晴明带着一瓶药剂一众妖侍风风火火地踏过竹原的门槛.

管家拦不住他他们,安倍总是笑眯眯的,无论管家做什么都只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不仅伤不了他一分一毫，反而卸了自己的气力。

他旁边的青年冷眉狠皱,不悦地”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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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要求?”日和淡淡开口.

安倍愣了一下,转而了然地笑了笑.

他打开扇子,露出一双笑眼,”若我说是赠送的,想必竹原君并不相信,那既如此,在下这番的确有一要事需得竹原君相助.”

“什么事?”管家早已眼巴巴那药剂,闻言立即警惕起来.

安倍晴明笑而不语,直直地看着主位上的少年.

“你说.”日和挠挠头,想起旁□□群没用的寄生虫,有些头痛.

“城外郊区出现了一支不寻常的鬼影.”晴明身边的黑衣青年缓缓开口,他随意地坐着,双目清明地看向日和.

日和认得他,是常常跟在安倍身边的一个武士.

同是贵族却不似其他皇室中人高傲冷漠,反而愿意同平民百姓相处.

今日他没带那把大弓,若不是他开口,日和还真没注意到他.

“鬼影?”日和奇怪.

“准确的来说,是两支.”一位少女面无表情地补充道.

“两方似乎是敌对,已在树林里打斗多日,据我所知,那边树林的中央已被夷为平地了.”

“真是可怕的实力啊。”晴明感叹道。

三人一唱一和,果然是有备而来.

“那需要我做什么.”日和扫了一眼门外跟着的其他阴阳师,”你们人已经够多了不是吗?”

“据我所知,那边树林曾是一位大妖的栖息地,里面诡秘复杂外加瘴气遍布,任何人踏入无一生还。”

“当然.”晴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故作惊讶的捂住嘴,”有一人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屋子里的几人默默地看着他表演。

良久,日和开口:”几时启程。”

晴明眯着眼睛,”自然是越早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