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一定。朱辞镜暗暗想着，以她的应对能力，再往上走不到两回就该崩溃了。

大概是命运对弱势群体的特殊关照，受到同样精神健康损害时，基础值低的人往往比其他人掉得更慢一点。

各人基础值不同，警戒线也有差异，每个人的警戒线按百分之三十算其实是一种安抚人心的说法。

总有人天生不受眷顾，这样能减少他们和旁人对比产生的怨怼。

但20是检测中心无视年龄段的精神健康统一标准，低于20的人会有医生给出住院恢复意见。

这些话朱辞镜没多嘴说出来，本来基础值就低，再给人吓得往下掉一截。

王娜回来，只剩她一个人。

“还好，我们还有五个人。”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我有办法出去了，一起来商量一下吧？”

白衣女坐到她身边，局促地问：“找到办法了？什么办法？”

王娜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不稳：“回来的路上，就是你先离开之后，我们听到林子深处有怪声，一起去看。”

那块地方正好是最阴影处，她和队友前去，撞上一条体型庞大的花蛇。

冲锋衣没能跑出来，葬送在花蛇嘴里。

白衣女想到被目睹和童遥他们一起的花蛇：“是那个……”

王娜：“什么？”

“没什么。”白衣女抿着唇，“节哀。你们发现的办法就在林子吗？”

王娜点头：“对。那边有一个洞口，现在是堵住的，只要想办法进去就好了。”

童遥和朱辞镜对视一眼。

“森林深处，由土堆成的洞？”朱辞镜问。

像这时才注意到他，王娜防备地看过去，不答反问：“到现在这时候了，没必要藏着掖着吧。”

她说的是上午送请柬搭救白衣女时用异能的事。

“异能者也不是都被收编去全知情报局的，我就爱干保镖这行，自由。”朱辞镜不认，道，“劝你一句，别见洞就钻，异空间的通路之后除了现实还有死亡。”

听他这样说，王娜不知道信了没有，总之不打算听劝：“从通道回到现实世界是常见情况，我确认过了，安全。”

童遥微微摇头，朱辞镜便闭上嘴。

有要找死的，何必拦。

诚如她所言，异空间内往往存在和现实世界连通的通道，达成某些条件方可逃生。

但她在森林里见到的洞，八成是那对情侣在的位置。

饭后，艾波带着满脸喜色，来找众人等着被提问。

没有队友在身边，王娜这次选择闭口不言。

“我们捡到这个。”童遥拿出八音盒，“认识么？”

艾波脸上从怔愣，到惊愕，到愤怒，最后保持在强撑着不暴走的僵硬，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不认识，好精致的八音盒。”他咧咧嘴，“你从哪里捡到的？”

童遥以牙还牙，拒绝回答：“现在不是你的提问时间。”

他把八音盒塞给朱辞镜，艾波的眼睛随着动作盯得死紧。

童遥：“快到复活节了，我也想给大家一些礼物。”

艾波调整好表情，笑道：“那太好了，我先替大家谢谢你的心意。”

白衣女和萧筱蹭着凳子往后挪了一点点。

你谢太早了。

童遥淡淡地开口：“南瓜头套，好么？”

艾波彻底笑不出来了，阴着脸，探究的眼神在几人身上略过一圈。

静了一会儿，他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满怀恶意地看着童遥，冷声道：“不好。”

“最后一个问题。”

童遥也没追究，无所谓地点头，叫住他：“别忙着走。”

艾波有些恼了：“我还有事要做，麻烦快一些。”

齿轮转动，一阵清脆的音乐声从八音盒里淌出来，几乎把少年的伪装冲碎。

朱辞镜的话里听不出半点诚意：“抱歉，手滑了。”

“你们……！”

艾波伸手要夺：“给我！”

“不是说不认识么，这东西我们得物归原主。”朱辞镜收回手，叫他抓了个空。

童遥在一旁幽幽道：“最后一个问题，要和你的弟弟见一面吗？”

少年被冲昏了头脑，想也不想便回道：“当然……”

他骤然止住声音。

其余五人齐刷刷盯着他。

朱辞镜讥讽道：“你家就你一个人？”

“我是说，当然不了，我没有弟弟。”艾波在原地尴尬地站了片刻，这样说着钻进厨房。

他的弟弟此时正在楼上房间里，当南瓜头套的内置摆件呢。

问题时间结束，童遥他们要走，白衣女坐立不安地揪着衣角，强忍着没起身跟上去。

倒是王娜，主动叫住三人，说：“看来你们找到了很多情报，这些我们都不知道。”

这几天王娜和冲锋衣的注意力估计全放在核心上，压根没在乎破局的方式，想着拿到核心正好跟在童遥他们身后出去。

失算就失算在，苦苦寻找的东西被萧筱一个顺手揣兜里带回来。

朱辞镜看向童遥，眼里亮着明晃晃的的兴味。

我有一个好主意。

童遥一眼便能看出他在想什么，微微挑眉，权当默认。

收到准许信号后，朱辞镜顺着王娜的话往下说：“线索？一般般吧，还没发现出口，找到个奇怪的东西，浪费时间。”

王娜果然上钩：“什么奇怪的东西？可以给我看看，说不定认识。”

童遥配合地拿出核心，透亮的光晕晃得王娜眼都直了。

她难掩喜色，忙道：“就是这个，把它给我，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确实是好响的算盘。童遥把核心抛在空中又接住，收回兜里揣好。

王娜脸上的笑容难以维持，问：“这是什么意思？”

童遥薄唇轻启：“不给。”

这嚣张的眼神，斩钉截铁的语气，配上刚才动作里的炫耀，朱辞镜看得忍不住勾起唇角。

果然，在言行合理地气死人这块领域，童遥一直一骑绝尘。

他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们找到的东西，哪有交给你的道理。”

王娜：“交给我你们就能出去了。”

“不需要。”童遥起身，“管好你自己。”

他们两个一人一句，挤兑得王娜找不到插嘴的地方，愤愤离开。

朱辞镜转了转脖子，说：“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别的地方可去。”

厨房门后的光闪了闪。

还在餐厅的四人若无其事地各自回房。

童遥慢吞吞地走在后面，踩上二楼的地板，身后那股窥视感才彻底消失。

童话书不知什么时候又钻到童遥和朱辞镜的房间里来，蔫巴巴地躺在地上，任由窗外进来的风吹动书页，有人进来也不挪窝。

童遥直接抬脚跨过它。

朱辞镜饶有兴致地低头：“有何贵干？先说好，我们不是医生，没法接诊瘫痪病……书。”

“你才瘫痪！”

童话书手脚并用爬起来，在房间里打着圈蹦跶：“我好着呢！”

经过床边，童遥用鞋尖把它抵在柜脚：“吵死了。”

房间里是木地板，它敲在地上“邦邦邦”地响，像有鬼来催命。

被挟持的童话书顿时安静了，连声音都放轻不少：“不吵了，不吵了。”

童遥一松开，它就顺着裤腿爬上来，扒住他的衣服。

童遥低头：？

“你带我走吧。”童话书眼泪汪汪地，哭腔道：“我不想留在这里了，呜呜呜……”

童遥和朱辞镜：？

“又一个？”

两人想到奥莉安娜，那个看破他们外来者身份的原住民。

朱辞镜在旁边坐下，特意问：“带你去哪里？”

童话书抹了把眼泪，分出一只手也抓住朱辞镜的衣袖，说：“去你们的世界。”

“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的多着呢。”它前后摇晃，放在人身上大概是摇头晃脑的效果，“就算是贾……就算是那口大坩埚，也没我懂得多。”

这边兀自骄傲着，童遥没什么表情地听完，把书扒下去扔在一边。

是拒绝的意思。

红封皮童话书摔在床铺上，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有十足做戏的嫌疑。

还不等它继续为自己推销，童遥语气平平道：“我不需要一本会说谎的书。”

“不是吗？珀西。”

“你，你怎么……”

听见名字，童话书，或者说珀西，它那张画着卡通五官的封皮脸上露出心虚的表情。

它又看向朱辞镜，见他也一副了如指掌的神情，更加没底气：“我不是故意的。”

“艾波不喜欢我和其他人多说话，要是你们不成功，我还能跟着他。”

朱辞镜：“哦，想两头吃。”

珀西恼羞成怒：“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

执行任务的首要条件是活命。两头吃这种事，穿梭于异空间之间的肃清者和观测者都做得不少。

他们一贯是既许州官放火也许百姓点灯的行事风格，并没有真的在意珀西当墙头草。

事已至此，他们叫来萧筱一起，三人一书坐在房里，场面堪称三堂会审。

珀西被围在中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问吧，问什么我都会回答的！”

“放轻松，一点小问题。”朱辞镜晃着二郎腿，道，“艾波不喜欢你和其他人多说话，指谁，泡泡村还是另一边的人？”

他们有一个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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