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加低头看着林观远，林观远嫌弃地抹了下额头，转过身去，迅速转换了话题，“这条路不是自然生成的吧？”

莫尔加笑了笑，食指轻抚了嘴唇一下，挑眉说：“我带你走的是我们的猎人凿出来的一条路，路上的有毒植物全被处理掉了，视野也好，食肉昆虫来攻击也能看清楚。”

林观远点点头，怪不得一直没看到伊尔区的人，看来不同的区所使用的道路也不同。这样应该是为了防止发生矛盾冲突。

“你既然能让昆虫陷入假死状态，为什么不直接在非居住区使用这个能力，这样根本就不需要猎人了，只需要搬运工了吧。”林观远也想获得更多关于莫尔加异能的信息。

“我只有一个人啊，我的能力再强难道还能养活全人类吗？不劳而获就会滋生懒惰。况且你刚才也发现了，你的信息素能辐射五十米左右，时间大概能持续五分钟，我的能力也是有限制的。不过，能力倒是可以锻炼，你的信息素应该也是可以控制的。”莫尔加最后的话意味深长，他早就看出来林观远对自己的能力很陌生了。

发现林观远看着他，他又扬起那个欠揍的笑脸，“想知道啊？要不和我一起去霍顿斯区呀？我细细地说给你听。”

林观远又把头转过去。

莫尔加没有生气，但也确实没有告诉怎么控制，他指着前方，“你看到那边了吗？”

林观远观察到一棵巨大的树上有一团黑棕色的东西，直径大概有七八米，从树上一直延伸到地面。

“那就是蜂巢。”

一只成年工蜂的大小也就比一个两三岁小孩小那么一点，林观远是知道的，但当他看到和一栋房子差不多大的蜂巢时还是忍不住惊叹。

“一直在居住区等着战斗力猎食回来就永远不会看到这幅景象。”莫尔加似乎看出了林观远眼里的惊讶，他望着蜂巢说，“庞大、有序、充满活力，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生存努力，也看一看大自然想让我们人类看到的无法抗衡的力量。”

林观远对莫尔加的话若有所思，但没有回答，而是停下了脚步，“在刚才吸引了的昆虫中，没有蜜蜂。蜜蜂是高度集群的昆虫，整个群体都由蜂巢中不断循环的信息素联系在一起。如果只是轻微的信息素，那么对它们就很难产生影响；而如果产生了影响，这个影响会有多大呢？会影响到整个集群吗？”

“这还得取决于你所产生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我一开始以为你产生的是刺激昆虫□□的信息素，但我想不到有哪种信息素能雌雄都吸引。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你吸引的昆虫里面有许多种类是不靠信息素□□的。蝴蝶靠翅膀的颜色来吸引配偶，蝗虫靠声音来吸引配偶，但它们也被你吸引而来。”莫尔加看向他，蓝灰的眼眸像纯净的天空，里面光点闪耀，此时倒让他显得有种天真之感。

他注意到了莫尔加的头发，原本以为是黑色的，现在在阳光的照耀下看，反而丝丝泛着蓝青色的光芒，原来他的头发也是蓝黑色的。

他看着莫尔加的时候，莫尔加也在看着他，他知道莫尔加现在对他很感兴趣。

“那就试试吧。”林观远耸了耸肩，率先走出。

蜜蜂是社会性的昆虫，由蜂后（蜂王）、雄峰、工蜂组成，蜂后体积最大，负责产卵繁衍后代，一般长度可以在1.5cm到2.5cm之间。但依据之前林观远见到的工蜂的长度，此时的蜂后怎么也要有1-2米长了。它会源源不断地释放信息素用以控制工蜂的行为。

如果林观远也能释放同等信息素，那对于蜂后的控制来说无疑是一个大挑战。

雄峰体积比蜂后要小一些，斗争一番后角逐出来与蜂后□□的，□□完就去死。

数量最多，体型最小的就是工蜂，劳苦功高，脏活累活全是它们干。吃起来，味道也还不错。

这样的巨型蜂巢依然是由一系列六角柱体的蜂室组成的，只是每一个蜂室都足以让人把手臂伸进去了。外围的工蜂显然已经受到了影响，原本都围着蜂巢转来转去，忙里忙外，不知怎么的，就聚集到了林观远身边，而且一个个还都跳着旋转舞。

眼看聚集的工蜂越来越多，而且不断有工蜂从巢中出来，莫尔加不知道用了什么能力，竟然又让这些工蜂猛地沉寂下来，有的落在了地上，有的落在了树上，有的趴附在了巢上。

虽然莫尔加说是气场，但肯定也是某种信息素，这种信息素能被他随意控制是否释放，不释放的时候他就和普通人无异，释放的时候所有昆虫都要俯首听命。

这个能力，在这个时代，简直逆天了吧。

在这个时候，莫尔加走到蜂巢边上，并且用手招呼林观远和他一起看，他们看到除了蜂拥而出的工蜂，竟然连蜂后都被拖拽着来到了蜂巢口。

工蜂一般只会做固定的工作，它们肯定不会把还在繁盛期的蜂后拖到外面，很有可能是蜂后自己产生信息素命令工蜂这样做的。

“唔，你很厉害啊，连蜂后都被你吸引了。”莫尔加有些夸张地说，“要是不控制的话，你身边可就真的是虫飞鸟舞了。”

说完，他还顺手打开封盖，毫不客气地摘了两个白胖胖的蛹，递给林观远。

林观远接下了带着蜜香味的蛹。

压下腹中的饥饿感，他疑惑地问莫尔加，“你是怎么控制的呢？”

“这是你身体所产生的异化，你的身体应该能够感觉到才对。有的人异化出了螯臂，就能够自主地学会切割物品；有的人异化出了口器，就能够放弃过去‘嘴’的使用方式，而用口器来进行捕食。你异化出了特殊的信息素，那你就能自主地控制信息素的释放，甚至要让信息素真的带上‘信息’，你要能用信息素去控制其他昆虫。”莫尔加边示意林观远继续向前走，故作神秘地说：“你要去感受。”

林观远若有所思，在雨季时，他有很多时间独处，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被他用来增强体能了，但进行拉伸和瑜伽时他也会沉思很久，这个时候，他能隐隐约约感受到自己的大脑中就像有一处光源一样，向外散发着层层的光。

因为不确定自己的身体构造是否还和正常人一致，他没有对这个光源进行研究，而是先避过了它。莫非这个就是信息素的源头？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我们不是一个区的吧，不应该是竞争关系吗？”林观远没有说出光源的事情，而是表达了对莫尔加行为的疑惑。

“竞争关系？”莫尔加似乎觉得这个词有些好笑，非常夸张地重复了一遍。“我可不觉得霍顿斯区和伊尔区是竞争关系。这么说吧，如果霍顿斯区像一个国家，那么伊尔区就是一个靠在旁边的小国，没有资源，没有人才，没有什么值得去占领的必要，而且占领了它可能还会让伊尔区另一边的元氏区不安，因此它得以苟延残喘。我们之间不是竞争关系，只是我想让它独立存在着而已。如果元氏区想吞并伊尔区，那么一天之内伊尔区就会变成霍顿斯三区，不，它太小了，直接并入霍顿斯一区吧。”

他说这话时就像在陈述事实，语气中不带有一点炫耀或高傲，但话的内容却高傲到了极点。

林观远向来时的路看去，蜜蜂们已经恢复了正常，虽然还有一些晃晃悠悠地跟着他们，但大部分都恢复“神志”了。他用手触碰了一只飞到他身边的蜜蜂，那只蜜蜂没有摆出任何威胁或攻击的姿态，反而看起来很舒服地转了个圈。

另外几只跟过来的蜜蜂也挤挤挨挨地跟了过来，似乎也想被摸一摸，腿上还挂着厚厚的花粉，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林观远又摸了摸那几只，然后这几只蜜蜂就一起跳舞，逗得莫尔加都忍俊不禁。

“你们的猎人呢？怎么没有人采集蜂蛹呢？”林观远任由那几只蜜蜂跟着，这些蜜蜂对他手里的蜂蛹也不怎么感兴趣了。

“霍顿斯区每五棵钢树之间都有一个蜂巢，能够做到自给自足，不需要额外采集蜂蛹了。蜜蜂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至关重要的昆虫。”莫尔加指着前面隐隐约约的人影说，“他们都在各个树上捕捉蛹和毛虫呢，还有一部分人负责抓鸟蛋和蛇蛋。非战力会在昆虫们都忙于和猎人斗争的时候采集果实。”

不知道是因为莫尔加使出了自己的能力，还是因为昆虫们都忙着躲避或者战斗，靠近林观远的昆虫明显减少，只有那几只蜜蜂还在高高低低地飞着。

林观远也得以近距离地观察人类猎人和昆虫之间的搏斗，并意识到人类如果不异化的话，大概就只有灭绝这一条道路了。

原本可以被人类一手碾死，一脚踩死的昆虫，体积扩大了几十甚至上百倍，每一只足伸展开来都有人类儿童的腿那么长，上面的棘刺和毒毛宛如匕首，刺一下就能让人痛苦难耐，血流如注。坚硬的外骨骼、在阳光下让人目眩的色彩、喷射而出的臭气、翅膀上洒下的鳞粉和在口器或者尾部喷出的黄绿色毒液更是增加了人类捕猎的难度。

更为重要的是，它们还会飞行和跳跃。

猎人们还没有异化出翅膀，他们只能靠手脚上的吸盘或毛刺来勉强在树上维持身形，靠异化的身躯来抵挡攻击，当一只或多只会飞的昆虫同时攻击一个猎人时，这个人通常是无法招架的。

好在，很多昆虫并不会选择和猎人拼命，他们多半会在攻击过后就离开或隐藏起来，而猎人们的目标也不是成虫，而是幼虫。

诸如毛虫一类的幼虫没有视觉、嗅觉、听觉等机制，他们也没有进行攻击的器官，它们需要的就是一个容易膨胀以方便其快速进食的身体和锋利的下颚，它们生活的方式和目的都是为了吃。

因此它们也富含营养。

有许多幼虫为了保护自己会进化出特殊的颜色、毛刺、举动以及毒液，但人类要比捕食它们的其他昆虫聪明得多，不容易被骗到，也很擅长从失败的经验中汲取教训，他们能够躲闪这些来自弱者的攻击，将这些毛虫制作成食物时也能剥掉那些有毒的腺体。

一条肥呼呼的胖毛虫就够一家人吃上一到两顿饱餐了，每一位猎人的需求量也并不是非常大。

而，鸟和蛇类确实更为少见，只有经验丰富的猎人才知道去哪里抓鸟和鸟蛋，但莫尔加没有带他去，而是又把他引到了伊尔区和霍顿斯区的边缘地带。

伊尔区的猎人和霍顿斯的猎人相比，明显粗糙了不少。他们更擅长偷袭，许多猎人一起围攻落单的昆虫，和食肉昆虫抢夺多余的蛹和毛虫。受伤的人数也多。

甚至，会有人偷偷到两个捕猎区的边缘，等着抢夺受伤的霍顿斯区的猎人的猎物，或者在两败俱伤之际，当一个获利的渔翁。

林观远皱起了眉。

这时，一个肩头扛着毛虫，被一只食肉昆虫攻击过的猎人从一棵树上滑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看他的服装，应该是霍顿斯的猎人。

伊尔区的几个猎人立马围了过来，“你掉到我们这边了，这只毛虫是我们区的吧。”

那个猎人摇头，“我只是躲避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了。这种红色的毛虫只有霍顿斯的捕猎地带有。”

“我呸。”一个长着口器长相及其丑陋的猎人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就是我们的。”

这几个人说着就把那个受伤的猎人压倒在地，同时上手去抢夺那只奄奄一息的红色毛虫，甚至有人伸出了自己异化成昆虫前足的手臂想要再给这个霍顿斯的猎人一击。

林观远的脸蓦地沉了下来，他抽出自己的螳螂臂，正要上前，就见一个身影从自己身边飞出，几下就跳跃到那一堆人身边，没有拿任何武器，只是用自己的腿狠狠踢踹过去，几个翻身，伊尔区的猎人就被弹开了，踉跄着倒在地面上。

莫尔加抱着那只红色毛虫，站在一棵树的枝干上居高临下地望着那几个人，和看林观远时的神态不同，灰蓝色的眼睛有如冰凌，直直刺向下面，就像能把人捅个对穿一般。

“抢毛虫也就算了，使阴招杀人就大可不必了吧。怎么，身体异化成昆虫了就真的不当人了？想吃人肉了吗？”莫尔加面无表情，冷冷地说。

那几个被踢倒的人大概真的挺痛，一时竟然没有站起来，虽然害怕，但他们不知道莫尔加是谁，有人狗嘴里依然吐不出象牙，“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杀人了？他妈的，就算杀又怎么了？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你弱你就得死。”

“哦？是吗？”林观远缓缓走过去，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就拿起螳螂刀直接砍在那人的腿上，而后猛地拔出，那人震惊过后猛地哭喊出声，伴随着他的喊声的是大腿上喷涌而出的血液。

这个就是刚才想用前足刺向霍顿斯猎人脖子的那个猎人。

“你现在也很弱了，我可以杀了你吗？”林观远拿起还滴着血液的螳螂臂，在那人的丝质衣服上擦了擦。

莫尔加：救了我们霍顿斯的人，就成了我们霍顿斯的人，简而言之，就成了我的人。

林观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