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配熏肉烧饼三明治，看似朴实无华的早餐，实则……过于华丽。

一种是涂抹椴树蜜烘烤、两面金黄的吐司中间夹着牛奶滑蛋、芝麻菜、蟹柳丝与鲜虾，另一种吐司是黄油煎过的，中间夹着火腿、白松露、煎蛋、玉米粒混合黑胡椒鸡蛋碎与生菜。

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赖秋葵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不停地擦着发梢的水滴。显然穿着运动背心短裤与老布鞋的她、这件小小的没有其他人的破旧拳馆与颇为精致早餐一点都不搭。她瞧着金灿灿的面包片，心想着明明是买来的廉价吐司，却被尹婴宁煎得上了一个档次。里面的夹心也是花花绿绿的，煞是好看。

和那些注重身材管理严格控制饮食的健身爱好者不同。赖秋葵对食物从来不挑剔，反正什么食物的热量她都能消耗掉。虽然没有健身达人夸张的体脂率，但赖秋葵的身材一样富有力量感，而且看起来更健康平衡。

咬一口黄油火腿鸡蛋酱三明治，鲜咸引人食欲大增。赖秋葵端起一杯热奶，品尝后眉头微挑：“咸奶茶？”

“另一杯是甜的。不喜欢的话还有纯牛奶和茶叶，白开水也有。”尹婴宁小心翼翼地说。

“没有不喜欢，就是有点意外。”

“今天我们去调查托特工程吗？我还做了鸡胸肉的，用冷袋装起来带出去一天都不会变质。”尹婴宁岔开话题，心中默默记下葵姐的口味。

“先在网上查查资料做功课。”三明治够小，赖秋葵三口吃掉一个，她又抓起蜂蜜蟹柳鲜虾三明治，比起前面的口味，这个偏鲜甜。

尹婴宁微微歪头：“孙姨给了财务人员这个方向。”

“也有可能财务的事和老刘一家三口没关系。”赖秋葵的眼皮跳动，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小时候见过还是便衣的孙美琴几次。孙美琴是个有正义感的人不错，但她会为了正义不择手段。托特工程一定有问题，但警署查不到足够的证据。

孙美琴大概是想把所有事情归在一个事件上，把案子闹到足够大。

“那我们今天在家查资料吗？”比起赖秋葵风残云卷的速度，尹婴宁的吃相可谓斯文，胃口似乎也不大。

“山下有个咖啡馆，那里有免费无线网。我们可以多点几杯咖啡吃点什么。”赖秋葵说，“真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没法扯网线，在欢乐街所有人家都没有网络。没有网络黑客也无计可施，这里连防火墙都不用。这也是全世界的犯罪喜欢躲在这里的缘故。在这里只能打卫星电话。”

想要在欢乐街生活，强如能一对二打倒经过义体改造的吉祥与坚尼的赖秋葵也要守规矩。否则她就得和她的师姐师兄一样从街上滚蛋。

尹婴宁坐直了身体：“我就在那家店打工。不花钱也可以在那坐一天的。”

赖秋葵点点头。两个人消灭掉早餐后，收拾干净拳馆，取了电脑准备下山。不过在这之前，赖秋葵被尹婴宁拖到一家理发店花了二十元吹干头发顺便做了一个造型。在尹婴宁与理发师畅聊的半个小时后，那位小哥免费为赖秋葵做了一个小挑染。

当穿着蓝灰色V领衬衫、牛仔裤与黑色粗跟凉鞋的赖秋葵出现在破烂的街头时，尹婴宁鼓起了掌。

理发师的手艺还不错，他用夹板与发蜡给赖秋葵做了一个微卷四六分造型，靠近鬓角的头发多了一抹蓝。配上尹婴宁从地摊临时搜刮来的便宜时装与手提电脑包，比从前的观河社畜、更像是一个生活在圣约区或者新谷区的成功人士。

尹婴宁从自己的米色亚麻包包里摸出一条深蓝色打底的波点丝巾，为赖秋葵戴上。

显然赖秋葵有点抗拒这种打扮。她会穿得妥帖、稍稍涂一些基础的护肤品，但绝对不会每天花费大量时间去搭理头发、搭配衣服甚至去化妆。方才尹婴宁只是给她做了点遮瑕画了淡妆，便让赖秋葵对着镜中面容要精致许多的自己逐渐产生怀疑。

起初她是拒绝的，架不住尹婴宁小声地央求，说打扮好看点肯定有用，最终赖秋葵也就同意了。

尹婴宁则是换了黑色带小黄鸭的长款T恤、黑色短裤，配上白袜子驼色夏季皮鞋，微卷的长发编成两根麻花低低地盘在脑后。女孩拉着肢体有些僵硬的赖秋葵来到咖啡店，好似她们真的是一对来消磨时间的姐妹。

赖秋葵迫不及待地坐在一个不会被监控与任何人看见屏幕的角落里打开电脑。她打开网页输入一个域名，打开埋藏在互联网之下的深|网，又是操作一番终于来到深|网的最底层。

深海之底是无尽的黑暗，在那个不见阳光的水域中生长着相貌诡异猎|奇的腥湿鱼类。

对于有点网络技术的赖秋葵来说，这是寻找线索最快的方法。深海之底有着无尽的消息。市政厅与警署没有的档案，这里都能买到。

当赖秋葵在深海论坛里刚输入“托特工程火灾”的字样后，网页突然黑掉，显示无法连接。重新刷新几次网页也无济于事后，这个扮相看起来像老师或者白领的斯文女人双手拍案，轻薄的笔记本电脑跳了起来。

断网了！但是绝对不是整间咖啡厅断网，因为网络电视还播放得好好的。

她被黑客阻拦了！

赖秋葵退出网页，插上笔记本包里附送的U盘，这是陶乐晨附送的小礼物。任何受过军事训练或者特工培训的人都会使用。不过这个U盘和军队的比只能算是终极阉割版。

咬牙试了几次，不但没成功，反而被对方安装了病毒烧烂了主板与电池。

作为治安部的官员、曾经的下属，陶乐晨当然不会拿垃圾货糊弄赖秋葵这位曾经的教官。一台电脑而已，陶乐晨当然会尽自己能力搜刮到最合适的。这台电脑被治安部加密过，显然能突破治安部外出办公电脑的黑客不是什么三流货色。

“喂喂！女士，你别在我的店里点火啊！”嗅到塑料壳烧焦味道的咖啡师端着托盘走过来，为对方奉上一杯浓缩咖啡后离开。

“抱歉，电脑烧过载了。”赖秋葵合上外壳滚热的电脑。

赖秋葵有些担心是不是网站方面的人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后来转念一想，比起挡住一个人不去接触秘密，网站的运营者更希望她为了消息提出悬赏，然后等着她触犯禁|忌再被托特方面的人悬赏，这样那个运营者可以赚到双倍的悬赏抽成。

也不会是托特工程的人阻拦，因为赖秋葵只是输入了关键词，还没按下回车就失去了连接。显然是有人一直在监视这台电脑。

是治安部么？赖秋葵眉头微蹙。她抿了一口醇香的咖啡，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旁的尹婴宁咬着雪顶咖啡的吸管，一直默默刷着手机，似乎在刷什么风景区与美食的介绍。女孩察觉到有人在看她，抬头微笑：“喝完这个再走可以吗？”

“当然。”

咖啡师在后厨忙碌着，不在顾及二人，尹婴宁翻了一会儿手机，起身直径走到收银台，用制作店铺明信片的彩印机打印了几张封膜纸卡。

“小宁，你不要和你那位姐姐一样搞坏电器哦。”咖啡师从门帘后探出脑袋警告。

尹婴宁皱了皱鼻子，又娇又俏：“我知道葵姐的电脑怎么坏的。我不会弄坏璐璐姐你的设备。”

听到这句话，咖啡师吓得够呛，又缩回后厨了。

女孩拿着一沓拍立得似的照片纸卡回到赖秋葵身边，她见这位姐姐的咖啡已见底，索性拿起那杯没了冰淇淋、冰块融化有些稀释味道寡淡的咖啡：“我有一条线索，我们去新谷吧！”

说罢，她给赖秋葵看自己的手机，上面有一则去年的关于托特工程总裁参加凯瑟琳乐施基金会的募捐、资助了渐冻症儿童的报道。

凯瑟琳乐施基金会就在新谷。

“我们去寻找渐冻症儿童？”赖秋葵捕捉到了重点。

尹婴宁点点头，将手机屏幕上滑，展示另一张照片。

照片的中央是托特工程的董事长兼总裁明克莱恩·柯斯达夫，一个满头白发的慈祥老人，他身后正是凯瑟琳乐施基金会庭院前的凯瑟琳女士铜像。老人身边环绕着六个笑容灿烂的孩子。显然那些孩子收到了这位慈善家的恩惠。

很快赖秋葵发觉了那些孩子哪里不对。或者说她少年时就没少见过这种天真又有点虚假的笑容……儿时的尹婴宁总是这样在大人面前讨好地笑着。

“我们走吧，葵姐。”

尹婴宁抿着嘴，没有了往日傻乎乎笑呵呵的模样，一张可爱的脸多了几分坚定。

“走。”赖秋葵起身，这次轮到她来抓住尹婴宁的手腕了。

咖啡师从后厨的监控里看到两人的离去，终于松了一口气，最后她靠着橱柜拨通某个电话。

“大小姐那个朋友的电脑是你烧坏的？”

“我哪知道她那电脑没有风扇散热那么差啊！如果是家用机顶多卡死一会儿！”

电话里的大嗓门让咖啡师怀疑自己是不是开了免提，她反复确认自己没开免提并且听筒声音在一半以下，她也开启咆哮模式：“打电话时不要带着你的头戴式耳机听摇滚了，琪琪！”

“你生气了？你生气了！怎么？你要和欧姑告状吗？”

“大小姐知道你从监控里偷看她！她知道我们这群人是监视她的！她嘴上从来不说，但是心里一定不高兴。”

“不高兴关我屁事啊？一个养女，当真自己是千金大小姐耍小性子一堆人哄她？她么，顶多继承尹家的那一小小份。再说了，她和尹老头也不亲近，老头子肯定不愿意把个人资产留给她。”电话那头的女人阴阳怪气，“三龙会三龙集团不是一个家族的集团，是我们三家的！”

咖啡师瞪大眼睛，不相信这个远房堂妹说话如此无情无义。

“小宁是个很好的孩子。”梁诗璐说，“她很勤劳又跟乖。”

“你说她好有什么用呢？乖也不顶屁用啊！在这个地方好人都活不长的。”电话那头的电脑宅女嘎吱嘎吱嚼着棒冰，“你是个给人做咖啡的咖啡师而不是每天有大把时间品尝咖啡的那个，收起你的小调调少在那感叹。管好你自己，有命活就不错了。”

受不了堂妹嘴臭的咖啡师皱眉：“我是你堂姐……”

“废材，你也就能拿出‘堂姐’的身份压我了。如果你和你的双胞胎姐姐换一下身份，我会好好听你说话的！”

电话被挂断，咖啡师无力地下滑着，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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