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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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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鹤合上匣子,将它放到一边。

昝释问:“你拿王后的凤玉作甚。”

“事关我大商内政,王叔还是不知道的好。”殷鹤的力气耗尽了,躺在床上有气无力道。

昝释撇了撇嘴,不再多言,而是起身将自己方才解下来的匕首重新收入刀鞘,挂上身。

他不再去管床上躺着的人,而是起身四处打量着整个房间。

房间够大,也很符合他对这位少司命的想象,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简洁,干练,与从前自己的屋子大相径庭,实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的卧房。

也不似那个冬天的傍晚。

……

“释!你再带着雪豹偷溜出去,就让它带着你去流浪,不要再回来了!”

钟离从寒头戴银冠,上面缀满小巧的银铃,靛蓝色上衣下是一袭黑色长裙,腰间束着一条绣着山茶的腰带,一边忙活着手中簸箕里的草药,一边朝着院子里的一人一豹大声喊。

虽然语气里是怒意,但也盖不住她是一位美人。

院子里的昝释一身泥和雪豹滚做一团。

年迈的女侍面带笑容接过钟离夫人手中的簸箕:“圣女息怒,神子与山神这般亲密,是好事。”

“阿嬷,再让他这样胡闹下去,定会染上风寒的。”

阿嬷笑着道:“孩子天性,随他去吧,若是劝一劝他便不再玩闹,据不是孩子了。”

钟离看着顶着花猫脸还在院中奔跑的一人一兽,无奈叹息,只能由他们去了。

到了晚上,果然如她所料,儿子发烧了,请来了大巫祝为他驱邪之后,高热还未褪去,只得守在他身边。

小小的昝释红扑扑的笑脸上顶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娘亲,我难受。”

钟离一边拿帕子给他擦脸,一边道:“现在知道难受了?以后还跟不跟它偷摸上山了?”

早已经洗干净的雪豹现在正趴在床边守着自己的小主人,似乎听懂了小主人的母亲说的是它,抬起头,舔了舔小主人露在被子外面的小手。

“雪儿是我的朋友,我喜欢跟他玩儿。”昝释小脸皱皱巴巴,看上去十分委屈。

钟离瞪了雪豹一眼,回身将放凉的麻黄汤端来,一勺一勺喂到嘴边。

夜里难受,吵着要喝水,一会嫌热,一会觉得冷,钟离一晚上衣不解带的守在他身边。

......

床边陶盏摔碎的声音将昝释从儿时的回忆拉回现实,连忙回到床边,见殷鹤整个人摔在地上,正撑着地想要站起来。

昝释走上前,伸手一揽,将人抱起,却并未把人放回床上,而是就这么抱着问:“你想去哪?”

殷鹤被抱起的猝不及防,愣了半天才回神,结结巴巴问:“你怎么......还在这?”

昝释撇了撇嘴:“我不在这儿去哪儿?回宫?王后薨逝,眼下王宫里聚了多少人?况且现在你身边连个像样的巫医都没有,你那些个侍从又怕你怕的要死,我走了,你烧死了咋办?”

“放我下来。”

“不放,说吧,你要去哪儿?我抱你过去。”

“不用,我不喜与人触碰。”

“这话你都说三遍了,若是有用,你现在玖不会在我手上。”

殷鹤皱眉看他:“......”

昝释蹙眉:“看什么看,有本事自己挣开跳下去,没本事就自己老实呆着。”

殷鹤的火气上来了,想要挣开,只是腰上的手楼的实在紧,怎么挣都挣不开,反倒是折腾了一身汗。

昝释见人真要生气了,才将人放到床上。

殷鹤挣扎着坐起来,领口不争气的扯得凌乱,昝释连忙别开眼去给他倒了杯水。

殷鹤看了看昝释,接过他递来的水。

昝释送完水,坐到了一边:“真是古板又无趣。”

殷鹤瞪了他一眼,没有搭理。昝释继续道:“若不是事先知晓,旁人定然觉得你这屋子的主人是个七老八十的学究,整天板着个脸,白瞎了这副皮囊。”

“......”

见人不接话,他又继续道:“倒是你那副画,画的挺稀奇,乱成这样,与周遭环境摆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殷鹤立刻明白了他口中的画作是什么——那幅从书房挪来的梦中人。

乐相得了商王特许,为防着乐相什么时候就去了书房,恐来不及收拾,想不到书房倒是没人进,反倒是曾以为绝对安全的寝殿,被人登堂入室了,真是失策。

“那不过是心神不宁时随手画的。”殷鹤回答。

昝释喊着殷鹤躲闪的眼神,并未拆穿,而是凑上前用手探了探殷鹤的额头,还烫:“你还是老实躺下休息吧,等你烧退下去了,我就走。”

殷鹤浑身酸疼,见他没有继续刨根问底的意思,属实是累的紧,加上刚刚折腾出了一身汗,现下只觉得冷便依言躺下,闭上眼睛。

昝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在他耳边轻声道:“说起来,我有一事不明。”

“......”

昝释见床上的人浑身紧绷,轻笑出声:“昨晚那么大的雨,少司命是去见了谁呢?”

......

殷鹤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亦不知这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若不是床榻边放着的水已经没了温度,装着凤玉的匣子被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床边还放着水盆和巾帕,他恐怕都要怀疑是不是他做梦了。

烧还未全退,但也不似昨日那般烧的那么严重,就这么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出神,不知过了多久才掀开被子起身。

只是掀开被子的那一刻,殷鹤整个人呆住了。

祈宫上下,没有人敢越矩,那便只能是那个人了,想到这里,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记忆。

水汽萦绕的汤舍里,他抱着自己下水,又抱着自己上岸,为自己换掉身上被泉水浸湿的衣衫。

“他......他......”他从哪里翻出的那件衣服。

习惯了昝释黑衣示人,猛然见他穿了白色,竟还有些不习惯.

门外的阿槿应当是听到了动静,轻轻敲了三下门:“少司命可是醒了?”

殷鹤应了一声:“嗯。”

阿槿带着侍从推门进来。

几人放下干净的衣物、梳洗器具、汤药便退了出去。

阿槿道:“感谢昨日昝释殿下送少司命到宗庙外的礼物已经备好了,少司命可要过目?”

言下之意便是都安排好了,昨日昝释只有将他送到宗庙外,并未有外人进祈宫。

殷鹤点了点头:“你安排好就行,现在是何时了?”

阿槿道:“日出三分,来得及,少司命不必担心。”

殷鹤点了点头,阿槿适时退出去。

殷鹤洗漱更衣后,前往宗庙主持燎祭。

......

昝释一夜未睡,熬的双眼猩红,眼底乌青,从祈宫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后去了连忙赶回王宫,换下里面穿的白色纱袍后就带着人匆匆前往云宫。

来到云宫外,见卉守在门外,招手示意。

卉见来人是昝释,连忙凑上来:“释殿下有何吩咐?”

昝释一脸悲痛之色看着卉:“有劳替我通传一下。”

卉有些犯难道:“释殿下,大王与乐相在殿内有要事相商,眼下怕是不得空阿。”

“无妨,那我便在此处等王兄谈完。”

“日头愈发大了,殿下要等,便随奴去廊下等吧。”

......

云宫内

商王背对着傅乐,直直看着身前的一幅画像,画像上的人,正是昨夜薨逝的商王后杨舞。

许久之后,商王才悠悠道:“孤与王后,少年夫妻,父乙在位时,曾让孤行役民间,那时候说尝遍世间百苦也不为过,都是她陪在孤的身边,那时她就落下了病根,大司命为她多次行卜,都是早亡之兆,原以为孤早已做好了准备,但她子孤的怀中闭上眼的时候,孤一度怀疑,先祖为何不愿眷顾他的子孙,轻易召走了他的妻。”

傅乐看着商王:“大王节哀,王后娘娘定然也不愿看到大王这般痛苦忧伤。”

“是啊,王后定然不愿见到,她总是事事为孤考虑,帮孤分忧,无论孤做何决定,她都会是孤最大的支持者。”

“大商的中兴的大王与王后共同的目标,大王更该振作起来,带着大商继续往前,告慰王后娘娘的在天之灵。”

......

傅乐离开时,碰上了廊下等待的昝释。

“殿下。”

“乐相。”

相互行礼后昝释问:“王兄如何了?”

傅乐回道:“大王与王后少年相识,一路风霜雨雪走来,感情是旁人不能比拟的,如今王后薨逝,大王伤心也正常。”

昝释在一边默默点头。

卉从殿内出来,凑到昝释跟前:“殿下,大王有请。”

傅乐道:“殿下快进去吧。”

昝释点点头,跟着卉了云宫,卉带着进门后说了一句:“大王在里间,殿下进去便是。”就退 了出去。

昝释独自穿过几道屏风,来到里间,商王正坐在书案前黯然神伤:“阿释来了。”

昝释 望着商王,好似从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一句:“王兄,节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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