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平泪眼朦胧看到了兰惟祯，整个人呆住了。
他抱着猫，凌乱地无视了兰惟祯身后的林墟，然后吱哇乱哭起来：“兰兄，难道你也被那恶鬼抓到了吗！呜呜呜！我们难兄难弟！怎会如此！呜呜呜！”
兰惟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被迫跟过来现在嘴巴还在张张合合说话但没发出声音的“恶鬼”小游和嘴巴紧闭不敢吭声的女鬼丹娘，再看一眼天色，已经临近傍晚。
现在得赶紧回城里去，否则这荒郊野外大晚上的，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鬼怪之类的冒出来了。
兰惟祯上前一步，伸手把捕鼠大将军从戴平怀里给摘了出来放地上，然后捏住他的肩膀狠狠摇晃了几下：“清醒点，现在要回去了！”
“啊？”被摇晃了一通，戴平仿佛思绪直接混成了一团，“你不是被抓来的吗？那咪咪怎么来的？”
“你家咪咪带我找你来的。”兰惟祯抽空看了一眼那边条案上放着的笔墨字画，似乎都是一些人物肖像，于是便不在意了，只拍着戴平的后背，让他走前面，“快，回家了！”
“啊？咪咪竟然给你带路了？！”戴平完全还在状况之外，但走出了水榭，他立刻看到了小游和丹娘这两只鬼，脚步一下子就停顿了，“这这这！鬼啊！！！”
兰惟祯被戴平这只能用凌乱来形容的行为弄得颇有些无语。
跟在他们脚边的捕鼠大将军犹自在喵喵反驳：“我不叫咪咪，我叫捕鼠大将军呀！笨蛋主人！他怎么总叫我咪咪！”
林墟颇有些兴味地看了看戴平，又看了看兰惟祯，给出了一个并不符合此情此景的评价：“你们二人能成为好友，应当不是因为性格契合。”
“啊！还有一个人！”不等兰惟祯开口，戴平又一惊一乍跳了起来，他一把抓住了兰惟祯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兰兄，你是真的兰兄对吧，不是有什么妖魔鬼怪假装了来骗我的吧？”
“应该是被吓到了。”林墟认真看了戴平一眼，然后指了指那个暂时还不能发出声音的小游，“看来是一只很欠收拾的鬼。”
兰惟祯只又看了眼天色，他从未感觉这太阳落山这么迅猛，似乎就这么短短的工夫，天就暗下去了。
“这会是回不去了吧，城门都关了。”已经没有回去的可能，兰惟祯倒是也不急了，他弯腰把捕鼠大将军抱起来塞到戴平怀里让他们一猫一人相互安慰一下，然后看向了林墟，“我们今天就在这过夜？”
“也可以，这里至少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林墟回头看了看那水榭，“今夜应当是晴朗天气，凑合一晚上是没问题的。”
“让兰红枣也进来，免得它一匹马在外面受惊了。”既然准备在这里过夜，兰惟祯就开始安排起来，“还要生火，夜晚还是有点冷的。”
“叫他们俩去干活。”林墟指了指那两只鬼，“你去捡柴火，你去牵马。”
“二位大人容禀。”女鬼丹娘柔柔弱弱飘了过来，“奴家是个鬼，抱不起来柴火呀……”
“￥%#￥……%……#”小游竭力想说话，但只发出了表意不明的声音。
“噢，那烧了你取暖也是一样的。”林墟温温柔柔地看向了丹娘，“烧你好吗？”
“不了不了，奴家略懂法术，搬运些许柴火还是不在话下的。”丹娘迅速改了口，安静转身去找柴火。
林墟顺手把小游的禁言给解开：“你有什么借口想说？”
“不行，我也要去搬柴火！”小游一开口，就是和丹娘抢活干，“凭什么是我去牵马，是不是看不起我的法术！我明明比她强！”
兰惟祯一肚子疑惑看了过来：“你在攀比？”
“我……”小游似乎被攀比二字给噎住了，他眼珠子转了转，道，“总之……我要捡柴火！”
“那你去牵马。”林墟已经看出这两只鬼之间的关系，从善如流改了口，他点了下丹娘，“或者你还是坚持要捡柴火？”
“要是她去牵马，我也要去牵马！”小游迅速改了口。
“奴家……奴家这就去牵马……”丹娘是被收拾过的，这会儿半点异议也不敢有，立刻就往山庄大门口飘去。
小游想跟上去，却被林墟捏着法诀一指，再次没了声，还仿佛木偶一般朝着另一边去了。
“你朋友好点了吗？”收拾完了那两只鬼，林墟扶着兰惟祯的肩膀，转而看向了抱着猫在发呆的戴平，“他还没缓过来？”
兰惟祯认真抬头看向了林墟：“我不以为所有人都能和我一样迅速接受了这世上是有鬼怪的。戴兄被鬼折磨了这么久，可能一时半会还缓不过来吧！”
“不要当着我的面讨论我吧……”戴平虚弱地开了口，语气终于正常了一些，他抱着猫站起来对着他们俩作揖，“天哪，我是真的碰到了活人来救我！我以为我要跟一只鬼纠缠一辈子了！兰兄！！！你真的是我的大恩人！！！还有这位不知姓名的恩公！！！你就是我的大恩人！！！”
“那就对你的恩公来说说，你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被鬼缠上了吧！”兰惟祯看到兰红枣已经撒欢到了水榭外面，便放下心来找了个石墩子坐下，准备听戴平的遭遇了。
戴平抱着猫平定了一下心绪，然后叹了口气：“这得从我给一个话本画了插图说起。”顿了顿，他抬眼看向了就在门外飘着的女鬼丹娘，“就是外面那个叫丹娘的女子，她说我画的插图上的女人与她一模一样，连名字也一模一样，说想请我再给她画几张，她可以给我报酬。”
兰惟祯也看了眼外面可怜巴巴模样的丹娘，挑了眉：“你们俩对这件事情的开头说得很不一样。”
“我不知道她怎么对你说，反正在我这就这么个事情。”戴平表情可以成为麻木，“如果早知有今日，我是不会答应给她画画像的。我给她画了两副画像后，她说她没钱报答，愿意给我为奴为婢端茶送水。我想着老张也回老家去了，我正好是缺个奴婢，这女鬼不给钱，那就来当下人也无妨，反正不吃饭还省钱呢……”
兰惟祯大约是没想到那么红袖添香的故事到了这里就成了以干活抵债，忍不住扶着额头笑了几声。
“嘤，不是这样的嘛……戴郎，你没感觉到我喜欢你吗……”丹娘抱着柱子嘤嘤嘤哭起来了，“你怎么会是这么想的呢……”
“然后突然有一天，她突然和我说，可以带我去书中游玩。我十分好奇书中的情景，就答应了。”戴平冷酷地无视了外面哭哭啼啼的丹娘，继续把事情说了下去，“谁知那个人不是她，而是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男鬼，他自称小游，要求我给他也画画像。”
“……”兰惟祯感觉这故事有些一言难尽了，“就是要画像？”
“可不是呢！听说我给丹娘画了两幅，他就要四幅！”说到这里，戴平愤怒起来了，“都不给钱，还要我画四幅！我当然不答应了！然后他就带着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然后设了迷阵一样的东西！天天恐吓我！天天恐吓我！说我不画就不让我走！天杀的！他都不给钱的！他还让我画画！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竟然要四幅！他怎么那么贪心！”丹娘又嘤嘤起来。
恰好小游拖着柴火回来，丹娘便扑上去掐住了小游的脖子，两人扭打起来。
“你怎么可以要四幅画像！你还好说我！”这会儿小游被禁言无法反驳，丹娘便骂个不停了，“我给戴郎做了三个月的奴婢，你怎么不来干三个月的活！你还想要画像！你凭什么要！戴郎是给我画的！他永远不会给你画！”
小游不能还嘴，只好用动作掐了回去，显然他力气大道行高，丹娘就被他压制住了。
“不许打架。”林墟扫了眼他们这两只鬼的动静，淡淡开口。
两只鬼现在知道林墟是惹不得的，便也不敢乱动了。
“给你个机会反驳。”林墟解开了小游的禁言，“你倒是说说，事情是不是戴平说的那样？”
“我就是找他画像而已，可没有做别的事情！”小游理直气壮，“他没画好，我当然不会让他走！画画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吗！他都可以给丹娘画两幅画，凭什么不给我画？难道我没有丹娘好看？”
“……”兰惟祯忍不住对比了一下这两只鬼的长相，不仔细看还不察觉，毕竟没人会盯着鬼看长相，这会儿仔细一看，他们这两只鬼竟然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你们俩还真的是姐弟？”
“是……我与小游，是龙凤胎姐弟。”丹娘抹着眼泪看了过来，“从小他就什么都和我争，凭什么啊，做人的时候和我争，做鬼了还要和我争！”
“是爹娘总偏心你！要不我会和你争？”小游声音大起来了，“你总装被欺负了，挨骂的总是我！这还不许我争个公平？我喜欢的男人你也喜欢，你就要嫁给他！那是我先看中喜欢上的男人！我死了你也死，到头来你都成鬼了还要跟着我！我都没问凭什么，你反而先哭？你哭个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