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小猫挠门挠的厉害，大概是流浪惯了，被关在小房间里一时不适应，宋闻简迷迷糊糊被吵醒，便将门开了条缝。

小猫摇摇晃晃在客厅里探索，身子太小不敢下楼梯，逛累了最后竟直接窝在宋闻璟门口的地垫上睡着了。

早上拉开门，宋闻璟险些迷迷糊糊的踩上去，好在他脚碰到毛茸茸，登时清醒。

抬眸看向对面，门咧着一条缝，隐约能瞧见宋闻简瘦长的腿搭在床边，看样子睡的很熟。

脚下这个倒是醒了，正仰着头瞧着他，难得没有喵喵叫个不停。

嫌弃的从它身上跨过去，宋闻璟进了洗手间。

可等他洗漱完毕出来，小猫又蹲在洗手间门口看着他。

跟那个家伙一样烦人。

他心里想着，却还是弯腰用食指和大拇指将小猫提溜起来，走到宋闻简门口，蹲下身将它丢进去。

宋闻璟下意识地觉得，这小猫是太蠢笨，找不到回房间的路。

临时猫碗就在门口放着，昨夜宋闻简回家冲的羊奶已经被舔的干干净净，见小猫围着碗打转，时不时看他一眼，宋闻璟皱皱眉起身离开。

下楼瞧了眼时钟，七点整。

桌子上已经摆放好两份简单的早餐，煎蛋牛奶和吐司面包。

宋闻璟坐下慢条斯理的吃着，倒是许久没吃到宋南做的早餐了。

宋闻简回来之前，他状态一直不大好，每天浑浑噩噩，宋闻璟懒得回家，两个人没什么过多交集。

好像宋闻简回来之后，许多事重新步入正轨，看似正常了。

他吃完，七点十分，楼上偶尔传来两声猫叫，细微到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

瞧了眼昨晚回来被宋闻简随手放在客厅柜子上的羊奶粉，宋闻璟思索良久，还是起身去拿了起来。

昨天那个女生怎么说的来着？

他没太仔细听，努力回想着，似乎是……两勺奶粉，用温水冲开。

身体比心里诚实，宋闻璟上楼拿了碗，门被他的动作抵开些，宋闻简背对着门睡得正香，想来是昨晚熬夜了。

待宋闻璟将羊奶冲好拿上楼，担心小猫喝奶的动静太大，他将碗放在门外，引诱小猫出去。

见它喝的呼噜噜，舒服的哼唧，宋闻璟回房间拿起书包，出门已经七点二十。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正常来说，六点半早读，七点半上第一节课，宋闻璟向来不是什么好学生，自由散漫惯了，偶尔八点能到学校，都算他尊师重道了。

班主任对他也是放养，宋闻璟家里的状态从老师到校长无人不知，所以也从来没对他过多管束，毕竟没人指望他能考上大学。

不过今天开学典礼，八点在学校礼堂进行，宋闻璟倒不是给学校面子，而是昨夜睡得不安稳，噩梦缠身，醒得早。

到学校时，看着操场不少人朝着礼堂的方向去，宋闻璟没多少兴致，推着自行车往车棚方向去。

他虽混，却不轻易惹事，除了迟到早退，其他事都是按着学校的规矩来，比如车子必须停到车棚里。

恰巧到车棚时，碰上沈庄，他便随口问了一句昨天两个混混的情况。

“我们办事你还不放心？”

沈庄昂首挺胸的邀功道：“狠狠揍了一顿，那个黄毛真不抗揍，还没揍几下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倒是那个拿砖头的有些硬气，还险些逮着我们一个弟兄发狠，被我们及时控制住了。”

“有没有问清楚为什么跟踪宋闻简？”

想起昨天宋闻简的说辞，宋闻璟似信非信，还是需要求证的。

“问了，那个黄毛说是小简坏了他们的好事，害他们进了局子。”

沈庄说着有些手舞足蹈，嘴里啧啧其词：“你别说小简还真有些东西，能把人坑进派出所。”

倒是也对得上。

想到他应该没骗自己，宋闻璟举手投足的动作轻盈不少。

“对了，还有个事。”

宋闻璟停好车，二人一同往教室的方向走，沈庄猛的拍拍脑袋，说道：“那个黄毛喊小简叫江序。”

“江序……”

宋闻璟复述一遍，莫名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但每每要呼之欲出的时候，又荡然无存，揪不住头绪。

像是缥缈的柳絮，看得见摸不着，一伸手就被吹散了。

“最后你们把他们放了？”

虽说打一顿兴许他们能消停不少，但毕竟宋闻璟如今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家，若是他们记仇，指不定会出事。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关心宋闻简，但担心的话没少问。

“别提了，不知道是不是楼上的住户报的警，我们打到一半听到警车声，要不是跑得快肯定也要被抓住教训一顿。”

沈庄埋怨地吐槽着，随即机灵一笑继续道：“不过我躲起来看了，他两被揍得半天动不了，来的是陈叔，给他两带走了，估摸着没几天出不来。”

那倒也好，总归能缓几天。

“宋闻璟，沈庄。”

宋闻璟正点头，迎面撞上班主任，喊住了他两。

“老班！我们今天可没迟到。”

沈庄先发制人，生怕班主任又要喊他两写检讨，结局就是他得一个人写两份，连带着宋闻璟一起。

“你这孩子，我是不是还得夸你。”

抬手看了眼表，七点四十，若是按照正常时间也是已经错过早读了。

“今天开学典礼，别回教室了，跟我去礼堂。”

“行啊！”

沈庄向来爱凑热闹，自然上赶着要去，可站在他身边的宋闻璟却是从头到尾都没开口。

但班主任也没等他们，只说这么一句便走了。

“今天新生代表是个小帅哥，璟哥你不去看看？你的校草地位不保啊。”

“无聊。”

宋闻璟不用想也知道所谓的小帅哥是谁，阴魂不散的陈烁，平等的活在每一个外人口中。

若非要比较起来，大概所有人都会更喜欢陈烁。

可他宋闻璟不在乎。

——

宋闻简醒的时候翻个身，便瞧见屋里碗和猫都不见了。

他登时惊醒，慌乱坐起身，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打开门冲出去。

但他没来得及惊慌，入目便瞧见小猫蜷缩着窝在宋闻璟门前，低头碗里还有小半碗没喝光的羊奶。

是哥哥喂的？

宋闻简思及此，心情莫名愉悦，除了宋闻璟，不会是其他人。

想到他昨天还各种嫌弃，今天竟然还愿意给小花喂奶，他就觉得胜利在望。

甚至小花还愿意在宋闻璟的房间门口待着，说明小花也是喜欢哥哥的。

兴许是他的走路声吵醒了小花，小花睡眼朦胧的睁开眼，奶声奶气的喵喵叫了一声，宋闻简登时心化了，上前抱起它。

小花倒是比昨日乖，在他怀里不吵不闹也不挣扎，宋闻简便抱着它下楼。

同宋闻璟一样，他下楼便瞧见桌上的早餐，肚子咕咕响起，他抬眼看看时钟，九点了。

平时他醒得早，昨天在巷子里一顿跑，又神经紧绷，故而才起的晚了些。

将小花放下，他先是从柜子里翻出打火机，点了柱香到闻雨的灵位前。

“小简妈妈，您在天有灵，原谅我的冒犯，等完成我想做的事情，我会将一切还给小简的。”

他深深鞠了一躬，将香插在相框前的香炉里。

吃完早饭出门，宋闻简再三关好门窗，生怕回来小花就消失不见，他原本是想带着小花一起出去的，但毕竟不方便。

自打来宋家这阵子，他不停的在宋闻璟面前刷存在感，造成依赖的假象，目的就是为了等宋闻璟开学，他好有机会出门，不让宋闻璟起疑心。

站在门口观察一会，见四下无人，宋闻简匆匆走远。

昨天看似他是寻找宋闻璟，实际将走过的路都努力印在脑海里，试图和记忆里的路线相吻合，但效果甚微。

顺着清水镇一直往东走，宋闻简隐约记得有条小路，过了桥可以通往清水镇的某个村落。

他昨天本来没有什么收获，但宋闻璟带他从宠物店出来后，却意外让他瞧见了相似的那条小路。

他当时不动声色，没让宋闻璟看出端倪，今天顺着记忆便摸了过来。

经过宠物店，宋闻简进去转了一圈，掏出几块钱给小花买了个小老鼠形状的玩具，付完钱揣进兜里，他还特地和昨天的姐姐打招呼。

待他再出来，在那个姐姐的注视下往家的方向走，实际没走多远就折返回去，朝他昨天看见的小路走。

那条小路上了桥便等于出了镇子，他站在桥上，隐隐约约的记忆碎片涌上心头，闭上眼站了很久。

“小序，过桥不能调皮，当心掉下去。”

“小序，今天逢集，妈妈带你去镇上买好吃的。”

……

小序，亲切又陌生的声音萦绕在他耳畔，再睁眼，低头看着小桥两边几近干涸的小溪，早已不似记忆里那般流水潺潺。

迈出脚，他继续沿着小路往前走。

平缓的水泥路，两侧都是农田，以前走这条路，是一定要穿雨靴的，因为这原先是一条泥泞小路，溅的过往车和人都满身泥点。

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