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施巫术的人身体会有什么异样吗？比如不死之身之类的，或者……”苓想起自己沉睡的事情。“或者说沉睡不醒，肉身不腐。”

季琳想是被问住，一时间语塞，迟疑片刻继续说道：“我并不是很清楚，你们是第一个找我施展巫术的。我的巫术一向不被认可，比起母亲我还差很多。”

“别难过，最起码我和巫马奕是相信你的能力。只要你勤加练□□会有一天成为厉害的巫师。”苓好言安慰，看样子这个时期的她和季琳关系很好，将她作为了解这个时期最好的突破口。“能接着跟我讲讲你和檬达怎么认识的吗？”

“你不是都知道吗？”季琳歪着脑袋，不解地问。

“我还想再听一遍，好不好。”苓以撒娇地语气和她说。

季琳将苓手中的鲽纹镜一把夺过，在面前晃了晃。“那你把这个借给我玩两天，除了这里的湖泊溪流以外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能将事物照的如此清晰的东西。你说它叫什么，镜，镜子。这可是巫马奕为你打造的，你要是舍得借给我，我就再给你讲一遍我和檬达的事情。”

苓虽有不舍，为了获取这个时期的信息决定忍痛割爱，伸出去的手又收回。“别说是借，你想要拿去就是。”

“我不要你的，我也有定情信物，你瞧。”季琳从腰上解下一串巨型牙齿串门成的链子在苓面前晃晃。“这是檬达送我的虎牙项链，而且这上面的每一颗都代表他亲手猎杀过一头猛虎，他只取最尖利的那一颗。你瞧，是不是很厉害。”

苓伸手想要去接过链子瞧得真切一些，却摸了个空。

“不给你瞧！”季琳故作骄傲姿态，扬起下巴，炫耀似地将链子在苓的面前晃地更起劲。

在她的叙述中，苓渐渐理清这个时期的事情。她与巫马奕，准确来说是奕，都是巫马部落里面的族人，在部落内称呼对方名字即可，而在外族面前则需要加上部落名称，也就是巫马奕，巫马苓，巫马季琳。她与巫马奕在一次又一次的狩猎中相互配合，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早就萌生出感情。

这个地方土地平阔，水草丰盛，猎物颇多，在这里驻扎的部落也在逐渐增加。北方集聚在山间的檬达一族靠狩猎为生，贪图这里的猎物，这些年有向这里迁徙的意向。此外还有一个擅长捕鱼的后涿部落因靠海而人数众多，后涿虽没有想要向平原地区迁徙的想法，却喜欢以物换物的交易，尤是喜爱巫马部落的陶器与麻衣。

此外，苓得到一个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她从未想过的，而且后世书中从来没有记录的事情，或者说后世之人当做神话传说来看，这个时期人类与异兽共存。她不禁开始好奇弱小的人类是如何与身形庞大的异兽搏动，像蔡见山那样拿着一把脆弱的匕首面对穷奇时毫无还手之力嘛？

“哎呀，你怎么走神了？我正说到精彩的地方，那日我在林中找会发光的迷谷树枝，突然从林中窜出一只猛虎，我本来以为自己都要死了，是檬达一下子从树上跳下来，一拳头就将猛虎打死。”季琳伸手在苓面前晃晃，将她从恍惚中拉回。

“后来，他说是要找族长谈事情的，找不到路，没想到会正好救下我，这就是神为他安排的命运，而且他还拔下老虎的尖牙送给我，承诺以后会给我更好的。没想到吧，他真的说到做到，第二次来找族长谈事情的时候，私下找到我送给我一串虎牙。”

苓好歹也是做过一段时间的老板娘，她可是不相信会有人无缘无故地白送东西，敏锐地捕捉到自己关键词。“他一个外族人，为何要来巫马部落谈事情。这个檬达是什么身份？”

季琳：“他可是蒙阔部落族长的儿子，早晚是要继承蒙阔部落的。来和族长谈集市的事情，不过族长没有见他，而是让奕去见的。咱们族里可就数奕能力最强，老族长膝下无子，只好禅让他人，最有希望的可就是奕了！你可要好好把握，我和檬达的事情可还要靠你！”

苓：“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琳：“你想啊，如果奕当上族长，你肯定就是族长夫人，咱两关系这么好，你肯定会帮我说话的。我保证以后好好练习巫术，保护部落安危。”

远处，红日落下青山，倦鸟归林。青牛驮着季琳缓步走在夕阳中，苓站在树下目送她远去，远处有人策马而来的身影越来越近，她仿佛来到故事的最开端，目睹他的人生缓缓拉开序幕。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将自己融入到故事之中，成为其中的一环，她早就知道鲽纹镜一定会成为她与他的纽带，不然她现在就不会在这里。

“你来了！”苓主动向前走到巫马奕面前。

骑马赶来的自然是巫马奕，虽然苓说过不准他跟上来，马上快要入夜，周围有猛兽出没，担心苓一个人会有危险，他内心挣扎几次最终还是寻了过来。

巫马奕翻身下马，受惯性影响向前快跑几步，扶助苓的肩膀，语气因为焦急和担心而有些责备地说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等你来接我！”苓没有因为他的责备感到生气，自然地挽过他的胳膊，巧笑道：“我们不回去好不好，今夜晴空万里，月明星稀，我们就在这里吹晚风，聊聊天如何？”

巫马奕略微沉思，若是真的遇到危险，他一个人真的能够完全应对，并且还能确保苓的安危。

见他犹豫，苓指着身后那颗大树，说道：“你若是担心夜晚会有野兽出没，我们去那棵树上的怎么样。既有树叶遮盖，又能够看到夜空。”

巫马奕盯着枝繁叶茂的树干看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苓没了法术，初来乍到还没有适应原始生活，望着高大的树干，先是在树下转了三圈，没能寻到合适的发力点，又走远一些，想通过助跑跳跃勾到树干，最终这些想法全部落空。

“还是算了，我们就在树下好了，要是有野兽出没，我骑着快马离开绝对不给你添乱如何？”苓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半开玩笑地说道。

“走，我带你去祭坛周围，哪里有守卫，就算是我们遇到危险也算是有帮手。”巫马奕牵起苓的手。

“我不想见到其他人，就我们两个单独在一起散散心不好吗？”苓并不想见到其他的族人，原本她以为这些人只是这里的原住民，她现在知道自己与他们之间有着各种联系，却不明白这些联系到底是什么，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当有一个人从有意识的那一刻便是孤立无援，早已经习惯孤独，突然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有她的朋友，亲人，她该如何是好面对陌生的亲密关系。

“好！”巫马奕与她十指相扣，漫步在草原上。“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忽然记起巫马奕曾说过他们吵架来着。“我们为什么吵架？”

“你不喜欢和濛阔部落有往来。”巫马奕顿了顿，眼中情愫复杂最终幻化成近乎哀切的目光望向苓。“苓，你要明白这件事情关于到整个部落的安危。濛阔一直觊觎这片平原，他们原是生活在丛林中，在凶险中杀出一条路来，而我们巫马部落一直生存在这片土地，物资丰饶，且近来有些族人开始种植粟米，过惯安逸生活。若是我们正面迎击濛阔，未必是他们的对手，而且不管是我们的族人还是濛阔的族人都不希望战争。这次设立集市，就是为了避免战争。”

苓点点头，原来原身是因为这件事情与巫马奕意见不和，而现在的她听完巫马奕所说觉得十分有道理，能够和平解决自然是最好。

“还有别的吗？”苓继续问道，她不觉得原身会是无理取闹的性子。

巫马奕沉默着牵着她的手继续走着，月华撒下，野草上的露珠晶莹剔透。

“怎么不说话？”沉默中，苓不解地问。

“苓，我发誓，这个世界不管有什么事情都无法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任何人都不会让我们分开。不管你如何，我都会爱你，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巫马奕猛然转过身，郑重地承诺，仿佛他们之间有着万千阻碍，注定无法在一起。发誓的那只手握住一块绘着鲽图腾的陶片，那是巫马部落的象征，用它来证明自己的身份。陶器是巫马部落的骄傲，用它做凭证，更是每一个巫马族人的归属感

“好端端地怎么发起誓来？”在苓的眼中，眼前人与客栈里那个寡言少语，动不动就喜欢发誓或是许诺的巫马奕重合在一起在梦里，初见到的他张扬洒脱，中间间隔千年的思念将他折磨成一个阴郁寡言的孤独者。

“因为这是我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我巫马部落的男人说到做到！”巫马奕以手握拳捶胸立誓。

少年郎此刻的信誓旦旦，在后来漫长的岁月里去履行，一个人孤独地踏上旅程，再次回头时，身后空无一物。

苓欣慰地笑了笑，笑意中包含着无限地心疼。她轻声说道：“那我等你！你一定，一定，一定要找到我。”

一连三个一定重重凿进巫马奕的心中，此刻他内心的想法更加坚定。

下一章是巫马季琳的番外，可看可不看，与原剧情无关，可选择性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