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远耸耸肩，表示赞同，“那手机给你，空间给你，我撤了。”

安闻挑眉逗他，“不留下监视我？不怕我把你女神拐跑了？”

卢远一撅屁股，拉开门把手，留了个大大的白眼给安闻，“反正我是不会放弃的。”

卢远出来的时候，林清宇正靠在卧室门边的墙上，他一转身，看见这么高个阴影，吓了一跳。

“哎呦喂，林清宇，你是真不放心啊，我能真打我兄弟吗？”

林清宇冷冷的眼神注视着他，“重色轻友，真说不定。”

卢远嘿嘿一笑，拽着林清宇来到玄关，他从羽绒服里翻出来一包烟，“来一根儿？”

林清宇臭着张脸拒绝，“我不抽烟。”

他的确不抽烟，唯一一次抽烟是因为给安闻买了个水果手机，安闻没收，还抡了他一拳，他气个半死，就跑到网吧抽了一根烟。

那烟口感特别厚，又把他呛个半死，总之就记得那个晚上他在网吧里死去活来。

从此之后，林清宇再没沾过烟。

不过架不住卢远软磨硬泡，林清宇还是裹上外套，到门口陪着卢远抽了一根烟，字面意义的陪，没抽。

两人并排蹲在门口的雪地里，看着天上的雪花，扑簌扑簌往下落。卢远这个自来熟，突然有点触景生景，跟林清宇吐起了心事。

“我刚才就是顺着这条路，从罗晴家走过来的。一路走一路难受，走得我腿都迈不动了，我就在想，这条路这么难走，好像我走进罗晴心里的路。”

“我喜欢了罗晴一年多，考试的时候特别努力，想跟她一起进小班。但我真的太菜了，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我这么喜欢她，她怎么会不喜欢我呢。”

“她说我不懂什么是喜欢，她说未来是自己给自己的。我怎么不懂了，我那么努力地往小班考，就是想跟她在一起。”

卢远转过脸，用胳膊碰碰旁边的人，林清宇嫌弃地往右挪了一步。

他伸手接住天上掉下来的雪花，“卢远，你一直在感动你自己。”林清宇的说话声音很轻，仿佛怕害怕惊扰了手心的雪花，但雪花还是在手心里融化。

卢远不服地往前凑了凑，“那你说，什么是喜欢。”

“喜欢不是占有。”林清宇眼神放空，又抓了几片雪在手里，“就像这雪，喜欢就该让它落下，落在它该落的地方。”

他垂眸，看着手里的一滩冰水，握紧了手心，又放开，反复几次，看着他在手心的温度里消失，“你确实不懂，喜欢是让他自由，是看着他快乐，是帮助他完成他的梦想。”

林清宇把手在卢远的衣服上蹭了蹭，站起来转身回屋，“呆子，跟你说你也不懂。”

“可是，你和安闻说的不一样。到底该听谁的？”

“他说了什么？”林清宇背对着卢远，神色不明。

卢远呼出一口烟，“他说喜欢是占有。”

即将去开门的手，顿在了空中，只听一声痴笑，“听他的吧。”

与此同时的卧室里，手心出汗，心慌，安闻低血糖的症状又出现了，不过这次是紧张的。

同样紧张的还是有电话那边的罗晴。

两人支吾了半天，安闻终于说了正题，“既然我知道了，就不会装不知道。”罗晴见安闻如此坦荡，不甘示弱地更坦荡，“既然你知道了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不拘小节且积极上进的人就是好沟通，两人很快达成了共识。

安闻打完电话从玄关往外走，正遇上回屋的林清宇。林清宇看着他手里的手机，双眼含笑，“打完了？”

安闻点点头。林清宇好像并没有什么话要说，径直进屋，与安闻擦身而过。

鬼使神差地，安闻抓住了林清宇的胳膊。两人俱是一愣。安闻微微松手，“你不问我说了什么吗？”

林清宇目光流转，弯唇一笑，“那是你的自由。”

安闻心里空落落的，他已经做好了跟林清宇炫耀的准备，你看，我又自己解决了一件事情。

可是，林清宇没有问。

他和蹲在门口抽烟的卢远，简单汇报了通话情况。流于表面，漫不经心。

“目标一致，努力学习考大学，感情随缘，等毕业再说，都不要有心理负担，还是朋友。”他准备好的话，只有卢远会听，只有卢远想听。

卢远听完狂喜，抱着他就开始摇，“所以我还有机会？毕业之后，我可以追她？”

“阿远，你是单细胞生物吗？”安闻挣脱开卢远的熊抱。

“什么意思？”

“没有脑子。”安闻翻个白眼，拽上还在喋喋不休地卢远回屋。

两人带着一股寒风回到屋里的时候，林清宇已经在客厅铺床了。卢远大大咧咧地，反正就要睡床，跟谁睡无所谓，大摇大摆地上了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毕竟刚才自己说过今晚要说沙发的，安闻看了眼林清宇，试探着问，“给我铺的？”

“不然呢？”

“要不咱俩石头剪刀布吧，输的睡沙发。”

安闻开始耍赖，林清宇不上当，反而抱着枕头问，“你给罗晴讲的那道题，有另一种更快捷的解法，你听不听？”

刚才给罗晴讲的题？刚才在卧室电话里？安闻有些惊讶，他明明看了林清宇的，那人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竟然偷听他讲电话？

林清宇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能一心好多用。你到底要不要听？”

“要听，要听的。”安闻拉长声音，认命地去林清宇手里接枕头，看来自己今天躲不过睡沙发了。

没想到林清宇错过他的手，拍拍枕头躺下了。

“要听的话，把客厅让给我。客厅凉快，我上火。”

***

今年春节来得晚一些，期末考试定在了一月底，还是一天考完。

安闻看了下日历，都快到小年了，一中还真是能盘剥学生假期。

他有些感冒，而且咳嗽。考试时，考场的门要一直开着，方便巡考。北风呼啸，安闻恰好坐在靠门的位置，被风一吹更加昏昏沉沉，咳个不停。

中午吃饭时候，林清宇看着安闻恹恹的，就跟梁米商量，让安闻去宿舍睡一会儿。

梁米宿舍是双人间，一中走读生多，宿舍住不满，三人就都挤到了梁米宿舍。

屋子不大，两张床分靠两边，然后是一体式书架书桌。另外一张床没有被褥，堆得梁米的各种书，看上去都是高一的教材。

安闻没展被子，躺在梁米床上，没一会儿就迷糊着睡了过去，睡梦里还一直皱着眉头咳个不停。

林清宇今天穿的黑色长款羽绒服，他把衣服给安闻盖上，坐在书桌前打量梁米的桌子，桌子很空，只放着台灯，笔筒，和正在看的书。不过书架上很满，密密麻麻地都是教辅书，靠右的格子是高二上半期教辅，看来是常用书，里面还夹杂了两本历史教辅。

感受到林清宇目光所至，梁米脸色微红，拿出一本书，挡住了林清宇的视线，“同桌，你帮我讲讲这几道题吧。”

林清宇目光在梁米脸上逡巡，随后错开目光，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梁米松了一口气，看着他打开笔帽，扣在笔尾，然后“啪”地一声放下，那笔弹了一下，滚落在地。

安闻紧皱眉头，被吵的不满，迷迷糊糊哼了一声。

林清宇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终是没忍住，压低声音质问，“你们在一起了？”

他的语气有些恼，梁米在弯腰捡笔的动作一顿，睁眼了眼睛看着林清宇，“你......你知道？”意识到答非所问，又小声补充道，“没，没在一起。”

“那你喜欢他？”林清宇站起来把凳子拉开，低头捡起来地上的笔。

梁米停在空中的手缩了一下，顿顿地收回，“嗯。”

安闻没有睡很久，惦记着要考试，睡得不踏实，一直在做梦。他隐隐记得些零碎片段，林清宇的声音在说话，说什么别犯傻不值得，说什么认识多久不能相信。

林清宇不放心，先把安闻送到考场门口，盯着他吃了一粒布洛芬，目送他在门口的座位坐好，又跟监考老师说了几句话，正准备离开。

安闻突然跑出来，拉住他的胳手腕，问，“林清宇，你会考第一的吧？”

林清宇失笑，“安闻，你当罗晴和王光武吃素的？”

意识到自己问得不对，安闻又重新说，“那你会好好考试吧？”

林清宇看着他，语气笃定，“我会。”

安闻还是不放心，拽着他的胳膊啰里吧嗦，“林清宇，前途是自己的，你还有个处分没消，不要把考试当玩笑。”安闻说，“我是不舒服，但是我也会撑着努力考完，不会影响成绩。林清宇，你也要好好考，你答应了刘老师，要考第一回小班的。”

这人脑子如果不是烧糊涂了，就是装浆糊了，不知道脑子绕地球转了几圈，在瞎担心什么，看着他的手紧紧地扣住自己胳膊，林清宇眉尾上扬，声调也轻快不少，“我会好好考，但是如果你再抓着我不放，我就进不去考场了。”

安闻后知后觉地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