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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风雨不渡(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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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倾落如练,一双翡碧的眼。

那人本能地别过脸,不防瞧见了蔚止言那只受伤的手,指间血流如注。

种种情绪一概消失了,只有满腔怒火升腾。他直接从罩袍上撕出几道布条,强硬地拽过蔚止言的手,缠在那伤口处,末了使劲打了个结。

“晏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沈欺厉声喝道,从牙关挤出字眼,眼神似要杀人,“明知凶险,为何还要来?”

蔚止言料不到他会气成这样,凑过去拉了拉沈欺衣袖,斟酌着道:“疑是,你别生气。”说着,手指抹了一道,缠裹在布条里的血迹便愈合了。

沈欺才是记起他本就是神仙,用仙术自救绰绰有余。

刚才气急攻心,只顾着给蔚止言包扎那道伤口,彻底忘了这件事。

怒火稍减,沈欺恢复了冷静。诸多念头闪过心头,但他面上不曾显露任何表情,终究只是哂笑了一声:“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放弃闪躲,故意撞上绯刃。

蔚止言适时示弱,看起来委委屈屈的:“疑是,我是见你半点不理会我,这才心神不宁、无意打下去了……”

好个“心神不宁”。

晏辞目睹“刃灵”真容毫不惊讶,还说什么他不理会他,必然早就看出了他的身份。

沈欺没叫这人轻易哄住,冷冰冰睨了过去:“你何时知道绯刃是我的?”

“或者我该换个问题,”他说道,口吻更似质问:“你怎会知道我在这里。”

无渡城以外不该有活人发现绯刃的秘密,蔚止言是起疑试探过?还是设计追踪了他?

饶是绯刃不在手里,那一袭墨黑罩袍依旧带着森寒气息。沈欺目光锁在蔚止言身上,疑窦暗涌,形同一湾结冰的碧潭。

“因为,”蔚止言眨了眨眼,纯善无邪,“有这个啊。”

他解开系在腰间的一物,呈到沈欺面前。

……云澜令。

答案简单到让沈欺全无设防。

他动了动,从自己怀里摸出个同样形制的令牌,灵玉作骨,温润生光。

……竟是这样。

云澜令可辨同门所在,沈欺一直没有取下,也没有故意隐藏方位。上一个和他传信的人是蔚止言,通过云澜令,就可以互相看到对方的所在。

所以蔚止言能发现沈欺在无渡城,能看见沈欺和绯刃的位置重合,从而判断绯刃的身份。

蔚止言在冥界曾经有过零星念头,稍一拂过,他从未深想。

透过云澜令,却佐证了那个最最荒谬的猜想。

如果沈欺仍是逢魔使者,无渡城便是为了追杀他而来;

又如果……沈欺是绯刃呢?

无渡城大约笃定要将他带回魔界。

蔚止言不知道绯刃从何而来,他当然更不会知道,不应谷分别以后,当年的逢魔谷使者究竟经历了什么、变化为绯刃的执掌者。

而就算他当面提起,蔚止言心中想着,疑是也一定还不愿意对他说的。

好在他忝为神仙,好在他如今有了足够的余裕,总能等到沈欺愿意说的那天。

此刻过往惧不在,他只望着眼前人。

沈欺指尖摩挲着云澜令,双目微垂。

似乎春风剪裂冰面,吹暖一潭沉水,也叫他的神情软化了。

“我可以放你离开,不追究你发现绯刃的事,”他道,“但你不可透露分毫,否则……”

蔚止言轻声:“不追究?”

“疑是愿意放我走,”蔚止言笑得温柔,因此没有人想过他说的会是,“可我却不愿。”

拒绝得坚决。

沈欺便是顿住,听见蔚止言的声音:

“你问我明知凶险,为什么还要过来。”

“明知刀剑险阻在前而欣然往之,一是将计就计,另一却是……”蔚止言笑意晏晏,很是舒缓道,“甘之如饴。”

沈欺呼吸一窒。

他紧咬住唇角,压下一干无关紧要的情绪,可蔚止言一心看着他,又使他一切举动无所遁形。

“疑是,你又要赶我走吗?”一阵难捱的沉默过后,蔚止言作戚戚然捧心之状,拭了滴并不存在的泪,“你我明明历经千难万险才有此相会,今后又要天堑相隔,永不再见了吗?”

“……”

沈欺喉间一动,答非所问:“你应当知道绯刃的名声。 ”

“和我待在一处,你会很危险。”

“要是遇险,我又顾不及其他,只怕根本不会管你。”沈欺冷硬道。

蔚止言没被他吓着,一条一条地列出回应:“那是绯刃,可你是沈疑是啊。”

绯刃并不滥杀,纵然不提这个——

“绯刃是你,”蔚止言说道,“但你不是绯刃而已。”

沈欺的手掌蜷缩了一下,微不足道,被掩盖在宽大的袍袖里。

至于沈欺说的另几条。

“我现在不会再拖累疑是了,”蔚止言左思右想,为了增添信度,难得把他的法术水平拎出来自夸了一把:“疑是,我已经能一个人到魔界来了,是不是比以前有进展了些?”

何止“进展了些”。

四百五十九年前的蔚止言,是个收拾一群魇魔都费劲的神仙;而刚才那场斗法,他和绯刃战成了平局。

自从仙界算起,沈欺便一直没有摸准蔚止言底细深浅,最开始出右手迎战,且全程只用到了绯刃刀背,动不得真格的。

即使看似是他让了一步,实则未必。

煞气和灵泽两股法术冲撞时,鲤鱼池的游鱼全都破碎了。

那是相斗时候,绯刃释出的煞气击中了幻象,游鱼因此化为青烟。

可是蔚止言的那道灵泽,一丝也没有碰触到游鱼。

——沈欺的攻击在于外放,蔚止言却是在收。

正正好,控制在险险平局的程度。

过往种种痕迹水落石出,凡是沈欺见过的,乍看之下蔚止言疲于应付的局势,落到最后,他总是尽数赢了。

……蔚止言到底有没有尽全力,今时今日到底收了多少分,皆未可知。

沈欺不评论蔚止言的“进展”好与不好,想到了什么,掌住蔚止言袖口,一路摸到他的手腕。

袖下空空,青铜镯子被取下了。

只有修为高于他的人才能解开拘灵束缚。

所以“无边艳色”的那个时候,蔚止言被拘灵困住,是装出来的。

此前更多的时候,多半也都是装的。

该气的太多,沈欺反而气不起来了,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低声道:“拘灵去哪了?”

“……在这里的。”蔚止言心虚道。

自知暴露了马脚,蔚止言唯恐再惹祸,老老实实交出来拘灵。他反扣了沈欺五指,亲手给沈欺把青铜镯子戴好。

安安静静的,乖觉得很。

沈欺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你如何修来的这番进展?为什么仙界的人一无所知?”

蔚止言:“这个……说来话长。”

沈欺:“是吗。”

四目相对,蔚止言败下阵来,交代道:“这就要从不应谷一别说起了。”

“你不告而别,我……”蔚止言逐渐理顺思路,哀怨神色信手拈来,“我受了刺激,茶不思饭不想。幸得一个机缘,后来我略微想通了,从此勤学苦练,终于有所长进。”

沈欺似笑非笑:“如此倒算我的不是了。”

他刚刚还真信了蔚止言,当他要说出什么可靠消息。

“哪里的话,”蔚止言煞有介事,“分明是我心甘情愿,因由自取。”

他挽着沈欺的手没放:“疑是,解开拘灵好生累人啊,我还以为没办法了,这辈子都解不开了呢。”

“那你又是怎么解开的?”沈欺佯装感兴趣,倒想看看他要接着编出什么来。

蔚止言眼巴巴瞧着他:“我实在挂心你的安危,受不住被困在那里,掏空了法术,才打开一个小口子的。”

说着说着语气真的变得虚弱起来,蔚止言弯着身子,一整个体力不支的样子,就势歪倒在沈欺怀里。

沈欺不是没有识破蔚止言的伎俩,仍然接住了他。

蔚止言于是心安理得靠在沈欺颈窝,贴着他的耳垂说话:“疑是,以后不赶我走了吧,好不好。”

耳畔酥麻的痒意,似乎掺了电流,一直传到心口。

沈欺一阵无名的心悸。

说什么好不好。

本就不是他要逼迫蔚止言离开,其实……

其实。

是他自己想要走开。

而蔚止言拉住了他。

浮想联翩,沈欺面上滴水不漏。

放任蔚止言环着他的腰,沈欺突然道:“我几时和你说过两心相悦,要定那鸳蝶盟约了?”

这个账算得蔚止言猝不及防,一时惊起。

“唔……这……”蔚止言视线飘忽。

沈欺捏起蔚止言的下巴,迫使蔚止言正视他。

“那你现在当我说过了。”

说罢,不管还在发愣的蔚止言,薄唇覆了过去。

蔚止言让接踵而至的惊喜冲昏了头脑,耳鬓厮磨间强自抽开一点儿间隙,语调含混不清:“疑是,你说的是真的?”

嘴唇却又被一抹温软噙去,沈欺不答话,碧绿瞳孔清冷,唇色撩人心弦,轻轻咬了咬他的下唇。

蔚止言眸光暗沉几分,拥着白发青年,细细密密地亲吻他的唇,情意难已,吻痕正要往下流连,忽被沈欺推开。

青年薄唇绯红,因着方才的主动迎合,泛着一层水润光泽。

他仍在微微喘息,抬了抬下巴,示意蔚止言的衣袖:“……信令。”

袖中微芒闪烁,云澜令有信传来。

怎么没早点把它收好呢,蔚止言艰难移开眼,苦大仇深地拿出云澜令,心底懊悔不迭。

但这种传信向来是要紧事,后悔归后悔,他还是查阅起来。

扫了一眼,面色急转。

这道信令来自忘忧都。

信中写道,忘忧仙主族中秘宝失窃,疑为云澜府弟子所为,因有确凿证据,方寸天业已收案,故请云澜仙师召该弟子,同往忘忧都彻查究竟。

——那位弟子正是不久前参加群仙试,在风物试一举得名的魁首。

……这是在说些什么,是否太过荒唐。

蔚止言不明所以,近乎匪夷所思,至于忘忧都何出此言、把失窃的秘宝归咎于沈欺,他自然而然地无视了。

云澜令又传来上官留意的消息。

上官留意写道,此事曲折离奇,一时半刻说不清楚,蔚止言能和沈欺去一道最好,他也已经委派云澜仙师前去忘忧都交涉。

蔚止言没刻意避开沈欺,当着他的面将云澜令从头翻到尾,是故,这些文字纷纷落进了沈欺眼里。

当他瞥到信中某一处,平淡眼波忽起微澜。

绯刃急来,收于他掌心。

蔚止言看完了来信,于理他该带沈欺回忘忧都,于情他却是不打算动这个念想。

抛开绯刃与无渡城的关系不谈,他也定然不愿意强求沈欺回去受审的。

蔚止言遂忍痛下了决定,先自行回仙界探明情况,就听沈欺不疾不徐道:“你要回忘忧都么?

“左右是出门一趟,就随你一起去吧。”

忘忧都指证的“嫌疑”身份,他像是根本不在乎。

“好啊。”蔚止言立刻把那决定给推翻了,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嗯,既然疑是同意了,那就一起去吧。

总归他不会让疑是平白受人污蔑的。

蔚止言和沈欺并肩站到一处,肆无忌惮地牵起了他的手:“疑是,回仙界之前,可是要渡些仙泽于你?”

“仙泽何曾需要这般渡法了?”沈欺横他一眼。

只是轻飘飘的,不含多少威慑力。

蔚止言一笑,桃花眼神采焕然,意有所指:“疑是不喜欢的话,换其他法子也不错。”

沈欺面不改色捏了他一把,这次毫不留情,直痛得蔚止言打了个颤。

蔚止言这才被迫安生了。

一个时辰后,出城的傅静植看到了一片狼藉,锦鲤池空空如也——

红毛&萝莉:城主你听我们解释Σ( ° △ °|||)

第63章 风雨不渡(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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