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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人偶(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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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青在池羡玉接过球杆后,立即躲避似的扭过头和黎楠说话,妄图逃避池羡玉可能会给他造成的不堪和丢脸。

他本能地将池羡玉自动地与自己规划为一类人,认为对方除了容貌夺目耀眼外,剩余部分与自己而言根本没有什么两样,池青本以为会听到一些嘲弄的闲言碎语,可是——

“你是经常玩这个吗?一杆进洞打得这样漂亮,看样子你今天手感还不错,想不想尝试一下别的活动?”

“羡玉。”有人亲昵无间地称呼他,温和的目光波光流转地射向他,“你的球技和你的人一样漂亮,羡玉,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十分美丽,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人物。”

赞叹的词汇犹如流水般肆意说出,让时时刻刻留意这边情况的池青异样回首,他也惊叹于池羡玉一杆比一杆漂亮的技术,明明他除了那顶好的相貌外,什么都应该和自己差不大多的。

可从眼下的局面来看,池羡玉并不是这样的,他俊美无俦,颀长,聪慧,无论是从身形面貌,亦或是头脑灵活,他远远比这群人要厉害一大截。

“池青。”黎楠似乎也被那边的场景攫取住目光,眼睛眯起悠悠地在池羡玉的五官上来回扫视,“你可真是幸运呀,有这样的一号人物陪在身边。你应该也知道如果单凭你一人其实是完全不够格的,因为这群人眼光高挑,漂亮又上档次的东西没少见过,当然人也没少玩过,然而当时他们居然恳求我将你也一同带来,所以你该知道有多走运了吧。”

这变相听来是分外刻薄的语调,可池青先前的骄傲和自得在进门后就被敲碎得淋漓尽致,他本来一脚踏进了甜蜜的幻想中,须臾就被人一胳膊扯回现实,所以黎楠的话在他耳畔听来并无半分不妥,反而是将事实掰碎了放在池青面前。

是呀,他可真幸运。

就连池青自己也是这样觉得的,一个月前他还孤零零地只能缩在一隅之地,近乎是被孤立排斥般没有任何社交,可现在他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原本完全难以触及的地方,这究竟是需要多大的运气和荣幸呀。

都是因为池羡玉,池青牙齿不禁细微地磨着,发出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切齿声。

池羡玉将这种极具有压迫性的环境适应得极好,可池青不行,在这种惠风日清的天气下他的掌心还是不免渗出让人不适的濡汗。

先前打球时凌乱的发丝湿贴在池青发白的脸颊上,神态不管怎样看都显得有些狼狈,这让他觉得自己与周遭的人群大相径庭到格格不入。

他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将池羡玉单独留在了人群中,适宜的温水将脸上的涔涔冷汗清理干净,透明的水珠不停地往下坠。

池青正用纸巾对着镜面揩拭着,忽地面前明净的镜子里突兀凭空地闪出一道人影,鬼魅幽灵似的手段,更是将池青赫然吓了一大跳,胸腔此起彼伏惊魂未定,后背开始隐隐发热沁了曾薄薄的汗。

是徐卫。

这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

池青犹记上次他带着池羡玉去教室那天,这个人当时的举动和反应就透着离奇和荒谬,平常人里能窥见的惊艳和痴迷在徐卫的眼中浑然全无,宛若是看见了一件很荒谬可怖的诡事。

徐卫的反应给池青刻下十分深刻的印象,不仅是因为他的神态和反常,更多的是因为徐卫的表情在众多着迷的痴态中分外突出,就像是一碗干净清澈的水里洒落一滴透亮的黑油,久久不散漂浮在水面上。

池青还没来得及诘问他,对方反倒是如临大敌般焦头烂额地冲他低斥:“你怎么又将他带来了?你疯了吗?”

这话真是问得没头没尾并且惹人厌烦,况且池青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般懦弱,觉得自己能被人任意欺辱了。

他本就厌恶徐卫,如果不是当初这群人擅自闯进自己家中,人偶当时也不会伤残得那样惨烈,池羡玉更不会出现得那样晚,他想得到的东西不会来得这般迟。

于是徐卫用力莽撞地攥住池青的胳膊时,黑白分明瞪得直溜圆的眼满是惶惶,“你倒是说呀,你怎么又将他带来了?”

池青终于没忍住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有病呀?”

这本来就是一种发泄似的脏话,可徐卫就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把它当作问题一样回复:“有病?我没有呀。”

旋即他眼神变幻莫测,用一种说悄悄话的语调晦涩不安地逼问:“倒是你,你为什么要将他带来?你难道不觉得很恐怖吗?一模一样的——”

他的声音开始尖锐得如同变了调,每个字都很僵硬:“一、模、一、样、的、呀。”

这件事徐卫恍如是容忍许久,他不敢跟别人说,甚至因此去过医院心理科检查,得出来的结果是神经紧张出现焦虑现象。

徐卫服下大把主治医生配好的药物,功效适用于治疗精神焦虑,可是不管徐卫吞下各种各色数不清的药丸,完全没有丝毫用处就连症状愈发加深了。

每当午夜降临,徐卫已然要沉浸在睡梦中时,他的身躯就会陡然变得僵硬,宛如被鬼压床似的全身动弹不得。而睡梦中徐卫也是如此般一动不动地躺着,他的四肢分明安然无恙却没有分毫知觉,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没有生气的人偶。

“刺啦——”直尖的刀刃轻划在地面上发出摩擦不平的声音。

滋滋作响的动静恍如刚切割下来新鲜的牛肉在滚烫的石板上反复炙烤,声音越近,那股濒临死亡和绝望的滋味就深深地萦绕在徐卫的灵魂上。

少顷,冰冷的刀尖在徐卫面前停滞,徐卫惊恐得想出口求饶,可是嘴巴跟吞了哑药般呜呜咽咽吐不出来一个字。

刀光剑影,血雨肉花。

徐卫醒来时不但没能忘记这个阴森惴栗的噩梦,反而将那种被人手起刀落凌迟处死的感觉记得一清二楚,他睁开眼时身体的肌肉仍在痉挛地求救,鼻涕横流糊了一脸。

一开始他原本以为只是白日发生的事情影响了他,可当他得知蒋允大晚上心悸猝死的消息时,浓重的阴影逐渐缠绕在徐卫的心头。

可是保不准也真是心脏承受过度意外死亡呢?

徐卫暗暗让自己放下戒备的防心,只是当他准备在课上补觉时,那个诡异的梦居然借着这丁点的睡意再次出现,同样是那人拿着冷利的刀剐蹭在地面上停在他跟前,紧接着又是一段血腥惨烈的分尸现场。

每一个画面、时间节点、流程都丝毫不差,它们比午夜里十二点响起的钟摆还要准时,后面只要他休憩睡觉,梦魇便会趁机钻进他的梦里。

徐卫尝试过几天不睡觉,可是人类的生理和精力是有限的,他根本熬不过,长期下来徐卫的精神状况差到崩溃,本来于人而言是用于休息的睡眠,现在却成了折磨他的痛苦根源。

他后来差点都跟自己洗脑成功,毕竟只是梦而已,再怎么样都不会变成现实,现在他还好端端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吗?

这种偏向于阿Q式的自我安慰一开始还是有效的,徐卫虽说仍然过得浑浑噩噩,但是却比蒋允这号人平白多了一条鲜活的命,然而一切全部都遏止在周三那天的早晨——

成日累月的噩梦让他的状态脆弱,以至于每次上课徐卫都处于走神状态,期间老师点名喊了他好几遍的名字徐卫都没有听见,只觉得这些声音混沌得就像是蚊蝇在他耳边不停嗡嗡。

他根本听不真切。

直到周围人出现格外迥异的氛围,他们齐齐不停地回头张望,视线就像是看到肉不停打转的苍蝇,恨不得探长脖子往某个方向巴巴地瞧着。

在看什么呢?

徐卫茫然随波逐流地抬头看了眼,那一刹那徐卫顿觉自己喉管和呼吸一同被人掐断了,因为缺氧窒息他的脸颊开始充血薄红,恨不得立刻起身从教室里疯狂逃走。

他的动静将桌面上的水杯震倒,湿漉冰凉的水流下来浸湿徐卫的衣服,他脸面上的肌肉绷住像是要立马掉下来。

徐卫发出破风箱般的呼气声,跟烂掉似的,他张开腿就迫不及待地想往门口跑,可倏尔一道不轻不重的视线正缓缓地着落在徐卫身上。

他下意识地扬起脑袋想与目光来源处对视,然后便看到梦中出现过千百万回的人物正颔首朝他露出神秘的一笑。

徐卫敢笃定这号人十分不详,可池青却接二连三地将他带到自己眼前,即便只是一道不远不近的背影,却也将徐卫折腾得心里发毛。

他将这个本来脆弱不堪的青年强硬地堵在角落,用一种悚然的口吻再次强调:“你不觉得自从他出现后,周围的人都开始变奇怪了吗?他们的眼神变得狂热、焦渴,你觉得正常人会有这样的目光吗?活生生就跟被下了蛊似的。”

池青冷笑一声,听到徐卫这样说话他突然觉得自己和他身份互换,池青用一种凝视可怜人的目光讥讽地嘲笑徐卫,“奇怪?他们哪里奇怪了?我倒是觉得挺正常的,不正常的是你才对吧。”

他正如叙述事实般的腔调轻浮地道:“因为你讨厌它,厌恶它成为人群的焦点和中心,所以你就借机向我诋毁它,我告诉你,这是根本不可能,我和它血溶于水甚至比至亲骨肉还要亲密,你这样的做法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徐卫蓦地痛苦不已,他忿恨又恐慌地想举例反驳:“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难道你忘记蒋允是怎么死了吗?”

池青听到这里不免笑出声来:“怎么死的?不就是熬夜心悸猝死的吗?难道你还想将这种事情也全部归结在他身上吗?你现在倒不如跟我说实话,承认你就是嫉妒他。”

真是可笑。

池羡玉这样如同美玉般漂亮的人物怎么可能不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居然还敢将胡编乱造的污水全部诸加在池羡玉身上,这种愚钝挑拨的话徐卫难道真以为自己会相信吗?

徐卫这种人最为险恶,先前他就窜掇着一群人恶劣闯进自己房间,将池羡玉毁得不成人形。他妒忌这类比他耀眼的东西的存在,这次要是看到比人偶还鲜活更具有蛊惑力的真人,难以保证徐卫不会再次使用一些恶毒手段加害池羡玉。

池羡玉这样听话的人难免不会受到欺负,他必须得尽快及时地告知,让池羡玉对此有所戒备和提防。

“你居然是第一次尝试打高尔夫球?可是根本看不出来呀。羡玉,你刚才甩杆的气场很强,熟练到让我以为你经常玩这类项目。”

池羡玉笑而不语,冷淡温润的目光不经意间地在四周扫视,几秒后又漫不经心收回来。

有人十分懂得识言观色,暗自揣摩一番后犹如搭讪似的询问:“羡玉你刚刚是想找池青吗?”

池羡玉不爱说话,特别是在这类气息犯呕的生人面前,他极为冷漠且寡言地应了一声,就连目光都不曾往来人身上觑一下。

见到池羡玉的反应后,其中一位插嘴说道:“几分钟前看见他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你和他关系这样亲密的吗?想必是从小感情就非常的深厚,我和我的表哥们也是这样,不过当真从你们两人身上看不出丁点血缘关系呢,他身上好像没有半点与你相像的呢。”

“你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吧,不然今天就不会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了。”

这人似乎对池羡玉感兴趣得很,说话跟倒豆子似的一个劲地往外吐,池青恍然中都察觉到池羡玉脸色中有股不太明显的不耐。

池羡玉回答他们问题时敷衍散漫得要命,一个“嗯”足够应付一切,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会看不出来池羡玉眼底宛若化为实质的应付,可他们非但装瞎似的瞧不见,还对着池羡玉大力鼓舞吹捧。

以前这群人明明是很在意身世和背景的,他们将门槛设置得高不可攀,又总是用一种睥睨天下的态度轻视那些稍微不如他们的,现在却在池羡玉面前将这条泾渭分明的界限给模糊了。

“羡玉,如果你以后需要帮助的话可以随时打我电话,以后毕业需要找工作的话也可以联系我,我一定会跟你安排妥当的。”

“你们那家药企忙得要死,活又累,逮住人天天熬夜加班,蠢货才去你们那儿。”

“你这是在说羡玉是蠢货的意思吗?”

“拜托,他可没答应你,少自作多情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受到别人谄媚的人现在却反过来献殷勤,池青站在二楼圆形镂空扶手的位置,将他们的言行举止全部尽收眼底。

原来仅凭羡玉的那张蛊惑人心的脸,就可以得到这么多的夸赞和好处吗?

池青手指不安地抠着,迷茫又急切的关心最终落在黎楠那张咬牙切齿到忿恨不平的娇俏脸蛋上,以往她总是占据目光的集聚处,那漂亮又可爱的容貌上从来都只是涌着不屑一顾的神色,现在却懊恼非常地盯着将池羡玉一圈圈围绕住的麻烦精。

早知道她就根本不会将池羡玉带到这里来,黎楠本就对池羡玉有不可明说的意思,对他的好感更是与日俱增,并且随着眼前往往眼高于顶的同类格外讨好谄媚的模样,那种势必想要得到他的欲望便更加强烈。

可是黎楠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本事让池羡玉成为她的,这些人于她而言竞争力太大,她得找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方法。

黎楠脑筋运转得十分灵敏,很快便想到了池青,这个从一开始就对她有应必求的青年,不管她说什么难听的话总是渴求自己理理他的池青。

况且她曾成功地邀请过池羡玉一次,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池青十分碍眼地待在一旁,让她完全没有机会多做一些可以让双方感情升温的事情。

如果、如果她能单独再邀请池羡玉一次的话那就太好了。

她并不害怕失败,因为黎楠知道会有人跟她垫底,让她将这件事圆满地完成。

于是黎楠瞄准时机大大方方地上前,毕竟池羡玉也算得上是他一同带来的,所以当她将周围那群人挤下去的时候,他们虽然有厌烦之色却也不敢说什么。

可当黎楠单独面对面与池羡玉接触时,竟被他那莫名具有压迫性的气场碾压得产生一瞬间的胆怯,差点连说话的舌头都打结,可她顷刻便镇定下来邀请他一同去看歌剧。

池羡玉宛若冷翡的视线在黎楠脸上打量一番,薄唇抿着没有说话,他既没有点头同意,同时也没有否认拒绝。

这幅从容又不给予回复的样子让黎楠生出期待,至少池羡玉没有吐出否定的字眼。

池青睹见他们每一个人的神情,黎楠眼睛涌现的笑意让池青胸口酸涩灼痛,他虽说离他们不近,却也足够将他们的大致内容听得真切。

池羡玉为什么没有拒绝?难道他也想同意吗?

他该不会也喜欢上黎楠了吧。

这可不称不上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池青的眼神总是一如既往直白和赤裸,近乎是在他死寂般的目光黏缠上池羡玉的后背时,池羡玉便感知到了。

池羡玉纤长的眼睫毛颤动,他忽而极其慵懒地看向视线来源,两人对视之间,池青倏尔看到池羡玉淡红色的嘴唇张了张,无声在说着哑语:“您说,我该答应吗?”

“主人。”

池羡玉的句式和了无生息的语调都是极为恳求且低微的,充满了下级对于上级的恭敬和尊卑,可不知为何,这耀眼刺目的五官映入池青的眼帘莫名让他生出一种被挑衅的错觉。

池青细长的眉微不可察地拧了起来,他的大脑反应没有那么迅速,暂时还不能这么快想出完美的解答,可在这瞬息之间池青居然睹见池羡玉往黎楠的方向走近一步。

该死。

他想干什么。

自己还没有完全想好呢,它是怎么敢擅自行动的,它难道忘记自己应该时时刻刻听从他的话吗?

池青焦躁地跑下了几层台阶,紧跟着他便看到池羡玉突然伸出他那修长如玉的手指,在黎楠的肩膀上动作轻柔地拍了拍,之后池青的眼球里便自动出现黎楠笑魇如花的面容。

该死。

谁允许它将手放在黎楠的肩上?

池青此时有点后悔将池羡玉单独留在这里与他人周旋了,他害怕事情按照自己方才最为狭义可能性却最大的方向发展,于是着急又迅速地奔下台阶,中途更是踩空而在第三格台阶时踉跄直滚了下来。

脚踝出现轻微地扭伤,伶仃的腕骨处更是刺疼得厉害,雪白的面皮上因为蹭到地面上而出现细微的擦伤。

可是即便如此,也阻挡不了池青竭力强撑着往池羡玉和黎楠的方向跑,因为他太不受重视,所以近乎时全部人都没有注意到池青正以一种看起来分外扭曲的姿势冲了过来。

池青隐约听到池羡玉开口的声音了,那种被毫无尊卑所冒犯的感觉再次席卷上来,他盛怒之下就连圆润清亮的眼都满是鲜红的火光,可他并没有像辱骂奴才和走狗那般赏给池羡玉重重的一巴掌,而是率先扯住池羡玉的衣袖将它粗鲁且暴戾地拉至跟前,“你到底想做什么——”

可他在冲上去的那一刻时,耳膜处却似有若无般传来池羡玉清冷又莫名蕴笑的嗓音,是对着黎楠说的:“可是不好意思,我还没有和池青商量呢。”

半个小时后。

狭窄逼仄但十分具有隐蔽性的阳台角落里,池青手段毫无轻重地将池羡玉扯了进去,它袖口处的纽扣也被一同拽掉了几颗,玻璃门被粗重地推合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并且因为惯性反弹而撞开一条小口。

池青脸色涨红得厉害,宛如刚生长成熟的蜜桃般露出粉红色的皮,因为生气他胸腔起伏不定气息混乱。

不久前旁人的指摘和斥责的眼神仍旧历历在目,让池青痛苦得心脏好似被长有尖锐毒牙的蛇蛰咬一口,奋力流动的血液里都渗着毒液的酸汁。

就连黎楠也用一种错愕不解的目光扭眉看向自己,最后僵硬到用十分发闷的语气说:“你怎么突然对羡玉这样呀?他哪里惹你了,池青你不要把他抓疼了。”

羡玉和池青。

仅仅从称呼上就能看出来黎楠对待他们的天壤之别。

池青不在意。

他不在意不在意不在意不在意不在意不在意。

因为池青深刻且清晰地了解,一切都不会比刚开始那样更差了。

可是池青唯独不能不在意的是,他亲力亲为创造出来的人偶居然开始忤逆,不再顺从自己的脸色和吩咐行事了。

池青嘴里嗬出一口极其粗重的热气,伸手费力地拎着池羡玉的领口将它拖至自己面前,用一种从未说过的语气呵责:“说!你先前是为什么那样做?你为什么又要将手搭在黎楠的肩膀上?你是故意这样的吗?”

池羡玉比池青高上许多,那个时候池青当时只想给予对方一切优越的条件,他精心测量过人偶的身高,将人偶的身材设置得挺拔颀长,以至于让现在的池青发起脾气来想对它做些什么都极为费劲。

倏地池羡玉微微俯下身来,让池青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轻轻松松地将他折磨他,两人视线保持平视,直白裸露的眼睛相互对视着。

池青的视网膜里映照出绮丽而引诱的面容上,他的呼吸本就是错乱不匀的,此时竟有一瞬间的停滞屏息,宛如刚才池青是死掉一般全然没有了呼吸。

他的大脑皮层里陡然意识到这是一个不详的征兆,因为只有死亡以及受伤的时候才会出现呼吸短促和断掉的象征,于是他动作迅速猛地后退,将自己与池羡玉别开了一大段安全距离。

青年的模样是很狼狈的,仿佛是被踩到尾巴而瞬间炸毛的猫,他浑身长满张开的刺,目光狠厉地逼问池羡玉试图让对方给予自己一个完美的解释。

“她的肩膀上有点脏。”池羡玉先是将池青最为关切的问题快速解决,虽说听上去好像有点不太靠谱,可池青却不得不信。

再者他也并不认为池羡玉会背叛自己,对方是他亲自制作的人偶,用比较通俗易懂的话而论,自己于池羡玉而言更甚是将婴儿孕育茁壮成长的父母,哪有孩子叛逆父母的。

于是阵阵滔天的怒意在不知不觉中被池青缓慢消弭殆尽,他先前称得上歹毒的口吻开始变得柔和,“然后呢?”

听在旁人的耳朵里有种绵绵藏针的冰冷,不紧不慢地诘问:“所以从一开始为什么不果断地拒绝她呢?”

池羡玉同他说话时声线可所谓是轻柔和风,腔调僵硬透着冰冷,却又溢着化不开的温柔宛如冰箱里灯光下的甜腻奶油,“因为我不确定——”

人偶垂下浓黑的眼睫,外头刺目的光线倾斜在池羡玉的脸上,透着病态的苍白,越发显得脆弱而惹人怜惜:“因为我不确定,您到底是要我同意还是不同意。”

这个回答池青满意了,与他当时奔上前去池羡玉嘴里说出来的话而对应得完美无瑕,严丝合缝到没有一丝漏洞。

为什么要去碰黎楠的肩膀——

因为她肩上有脏东西。

为什么一开始就不果断拒绝她——

那是因为我不确定您到底是要我同意还是不同意。

池青强硬直视地盯着池羡玉暗灰色的漂亮眼珠,完全不允许他对自己说出一丝的谎话,心中却反应将这怪异的两问两答来来回回地反复咀嚼。

他本不是深信多疑到神经质的性格,可此时却从这话里话外品尝出丁点不和谐的味道,比如——

池羡玉会因为黎楠肩上有赃物而主动去进行抚拍的动作吗?他做这个动作的动机是什么呢?还是说自从离开的这小段时间内他们两个又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吗?最令池青痛苦到不能忍受的是,会不会是因为池羡玉对黎楠产生一些微妙的喜欢了呢?

可是池青不敢去问,他恐惧池羡玉本来没有“喜欢”这个意思,反而因为他的干涉而形成了这个词汇的概念。

在他踌躇不决的时候,白昼里极有温度的光线微不可察地偏移了角度,阳光洒落在池羡玉线条分明的下颌上,从而映清楚脖颈上被生拉硬拽时才留下的鲜红痕迹。

红痕被冷白的肌肤衬托得分外鲜明,宛若有人用一根紧实牢固的红色尼罗绳将它吊着,池青见到如此严重的痕迹时眉头拧得愈加紧了,他低头不禁怀疑看了眼自己的手,他有用这样惨烈的力道去伤害它吗?

明明他对每个人都不曾实施这般暴力,怎么却将诸多怒火悉数施展在池羡玉身上呢。

难道他也是跟他父亲一般的人吗?只敢将全身的酒气和郁郁不得志的怒意全部施虐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吗?

兴许是他面容没有半分血色,脸色难堪到不尽人意的地步,一直听他训话且始终沉默的池羡玉终于走上前来,伸出匀称修长的手指试图去抚摸池青紧紧蹙起来的眉。

这样本能般的动作让池青如临大敌,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开始沁出零星的水光,尖锐的声音中含有一缕颤音:“别碰我——”

因为池青完完全全地将他此时触碰的动作与轻拍黎楠肩膀时的举止对应起来,本占据最高点的忏愧又削弱下来,随之换上池青恶狠狠到稍微狰狞失真的面容。

他用着毫无威慑力的脸对着池羡玉约法三则,声音急促又阴沉:“第一,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别人随意触碰你;第二,在没有询问我之前,不准答应别人的任何请求——”

“第三,永远不要对我心生背叛。”

条理清晰的三条规定,一时之间竟然分辨不出究竟是对谁生出的占有欲,池羡玉晦涩的眼珠生出佻达的笑,没有反应地挑了一下俊挺的眉。

池青不虞地看向他,威胁道:“听清楚了吗?”

经过上次的警告,池青心里安稳妥当了许多。

从那天回来后的一周内,池青绝对禁止池羡玉出门,更是不允许对方靠近或者出现在门口的位置,玄关处就是池青设置分割的界限。

他不确信池羡玉是否会真的乖巧听话,每当他出门后,就会打开手机里的实时监控从而近距离观察池羡玉。

对方当真服从他的话,几天下来都是温驯地待在沙发上或者卧室等他回家,池青觉得自己真的多想了,可能那怪异的直觉只是没来由的误判,池羡玉本来就是如此听话的。

池青心中的设防和戒心终于日渐消减,一日下课时池青再次盯着手机监控观看时,黎楠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用胳膊将自己拦住追问:“池青,羡玉呢?你将羡玉弄到哪里去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收起来,恍惚察觉自己有好几天没有时刻留意黎楠的动静了,可这怪不了他,这几天他必须要凝聚住所有的心神和注意力来监控池羡玉,导致池青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黎楠了。

这次她居然主动地将自己堵在路边上,做了先前自己也曾做过的事情,池青咧嘴一笑不免有点惊喜:“黎楠,你这次是特地过来找我的吗?”

池青擅长忽略自己并不喜欢的字眼,这次更是漠视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黎楠看着池青两颊露出来的酒窝,心里时厌烦无比的,这副蠢货傻笑的模样真是让人倒胃口,她心里虽说是这样想的,嘴上道出来的字眼却是如沐春风:“对呀,其实我也有跟你发过消息的,但是你好像并没有看到。”

什么?

池青诧异得瞪圆了眼睛,于是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察看,果然上面显示自己并未读取黎楠发来的消息。

他惶恐地舔了舔嘴唇,满是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没有看到。”

黎楠摆手表示不在意,随即她伸出少女柔软的手臂拉起池青温度稀薄的手掌,用一种很可怜兮兮的神情说:“青青,求求你帮帮我吧,你还记得上次我想约池羡玉一起去看话剧吗,他当时没有答应我,后来我才知道他一向都依赖于你的决定,你能不能帮帮我?你帮帮我好吗?”

黎楠话音一顿,簌然又下了一剂猛药:“你要知道,我最喜欢你了,求求你,帮帮我吧。”

池青先是被那一句从未称呼过的“青青”震得自乱手脚,再被黎楠那一句堪称甜言蜜语的“我最喜欢你了”砸得晕头转向,脸颊上绯红得宛如被涂抹上女孩子的胭脂水粉,他在这温柔乡里迷失自我,半晌之后说出一声甜蜜的:“好。”

阒黑如琉璃的眼珠里满是黎楠欢欣惬意的笑容,这郎情妾意般的脸竟然同步般在另外一对诡谲的眼瞳里如幻灯片般播放。

池羡玉无机质般的眼仁快速上下翻转,仿佛刚刚归位一般。

“哈。”他鼻尖哼出一声散漫调。

手指不停地按动着指节,发出奇异的脆裂声音,一下又一下,配合着那直勾渗人的眼珠,不知道在算计什么鬼主意。

等会儿再修文,随便说一下,全文恶人,不喜欢的宝贝及时止损。

第17章 人偶(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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