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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图穷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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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夏绫桌案上的稿纸堆了有一指厚时,审问井上三郎的案卷也经锦衣卫递入的乾清宫。

经北镇抚司和刑部日夜不停的刑讯,终于在井上三郎口中撬出了一个惊天的供状。

在山东都司的上层官员中,确有人同倭寇有所勾连。有人同倭贼头领在私下里谈过一笔交易,在倭寇登陆劫掠时,守军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抢来的财物要按三七分成。但分得的财物官府并不会私吞,而是拿来赈灾,表面上在救济平民,但其更远图谋的,是朝廷拨发的赈灾款及军费,借此方法,以寇养兵。

当宁澈看到这份奏议时,久久未语,只是咔嚓一声,将握在手中的笔杆子单手折成了两截。

夏绫在听到这件事时,也惊得说不出话来。那些人,食着朝廷的俸禄,受着百姓的供奉,他们怎么敢啊。

夏绫领着小铃铛回来时,正看到庄衡和钟义寒正在乾清宫的廊下候旨。自井上三郎落网后,庄衡和钟义寒一直都忙着审讯,夏绫又一直窝在□□,几人确是有段时日没碰面了。

“庄大人,钟大人。”夏绫上前打招呼到。

两人同还礼,钟义寒道:“小乔公公,许久不见。听闻您前段时日病了,可已大好了?”

夏绫点头到:“是,已经痊愈了,多谢您挂心。二位大人怎的在殿外等着,不进去吗?”

她见这二人,一个胡茬没来得及剃,一个眼下乌青一片,就知他们为了倭寇的事定是夙兴夜寐了。

庄衡低声答道:“倭寇供出来的事干系重大,且此事目前暂属机密,还未引起过大的动荡。陛下是觉着,从一个倭寇嘴里供出这事太不好看,且拿一个非我族类之人的供述去开罪我朝的官员也听来易让人寒心,所以陛下召了都察院的几位大人来,想借言官之口先上奏弹劾,以此为由再介入查证便名正言顺了。毕竟是大燕自己朝廷里的事,还是该关起门来自己解决。臣与钟大人是想在此处再多等一会,以免陛下有什么要问的,能随时进去回禀。”

夏绫抿嘴笑了一下:“还是庄大人想的周到。”

钟义寒却幽幽耸了下肩:“庄大人您是周到了,倒是在下得在这跟您一同干晾着了。”

夏绫拧了拧眉毛,这俩人是又有什么矛盾了?

庄衡拱手解释道:“实在是跟北镇抚司一同办案这段时日将钟大人用苦了些。而且……钟大人住的地方不还给烧了么,就更多了一重辛苦。”

对哦,夏绫怎么忘了,抓倭寇的那一晚上把钟义寒房子给烧了个底掉。

“钟大人,那您最近都住哪了?”

“刑部衙门。”钟义寒干巴巴的答到,“有没有住的地方倒也无所谓,反正也没工夫回家。”

“呃……”夏绫都禁不住有些同情他了,“那您一会出宫之后,嗯,还得?”

钟义寒自嘲一笑:“直接就回刑部了。何况,臣还有一件大事没做完呢。”

夏绫与庄衡面面相觑,现在除了山东都司通倭之事外,还能有什么大事?

不过很快,夏绫就知道了答案。

翌日清晨,都察院弹劾山东巡抚韩山岐的奏疏,便经由通政使司递到了内阁。几位阁臣看过后,亦觉非同小可,当即出了票拟,恳请圣上下旨彻查有无。

可就在次日,另有一封弹劾奏疏紧随其后进了通政司,彻底让朝廷炸了锅。奏疏当中弹劾了山东巡抚,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以及中央吏部、户部等官员共计一十三人。其中非但条理清晰的痛陈其贪墨之行,后面甚至附了一本厚账,林林总总记录了自宣明二十六年至今几人之间私下分赃的交易,所涉赃款上至朝廷拨款,下至苛捐杂税,记录详实。

除此之外,奏疏中细细写明了刑部与北镇抚司对一倭寇的秘密审讯记录,其中的通倭行径,更是砸实了被弹劾几人的贪墨之嫌,就如一盆凉水泼进来一锅滚烫的热油中,霎时在朝廷上下掀起了惊涛骇浪。

而在奏疏末尾,清晰而坦然的落着几个笔画遒劲的字迹:刑部右侍郎,钟义寒。

夏绫进乾清宫时,正赶上一封奏疏从御书房凌空飞出来,像块破抹布一样摔在了她的脚下。

紧接着,便听到宁澈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里间传来:“疯了,这人真他妈是疯了!”

在近前伺候的内侍皆心中戚戚,吓得跪了一地。

夏绫拾起脚边的奏疏,见正是钟义寒写的那一份。

“陛下。”她进了暖阁,叫了宁澈一声。

宁澈见是她来了,挥手让侍候的人都退下去,只留了何敬在跟前。

“对不住乔乔,”宁澈狠狠掐了下自己的眉心,“我不是冲你。”

“嗯,我知道。”夏绫将那份奏疏又放回到他的桌案上,“是冲钟大人。”

看见钟义寒的弹劾疏,宁澈心头的火又开始呼呼往外冒,骂到:“这人有病吧?人话是听不懂吗?”

这次他是真的动了怒。因为倭寇牵扯出来的事,他知道其中利益定是盘根错节,也不知道会拉多少人下水。所以他私心想着,至少先把事实摸透,他心里有个底,再决断如何处理,也不至于急功近利砸了整个摊子。

况且,通倭这件事是他通过锦衣卫暗中查出来的,无异于给前庭释放了一个信号,皇帝是不信任你们嗒,表面上看着君圣臣贤,其实早就在暗戳戳的查你们呐。

现在可好了,钟义寒一封奏疏将天捅了个窟窿,他是落了个直言上谏的好名声,合着恶人就得宁澈自己一个人当呗!

夏绫只道:“他能听懂,只不过他是故意想这样做的。”

宁澈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没听懂夏绫这句话想表达的思想感情,半天说了句:“啊?”

何敬看夏绫这不是像来灭火的,紧着救场:“主子息怒。”

“姑娘,钟大人这回做的是过了些。而且……”他顿了顿,似是有难言之隐,“而且,他这折子里将纪文征纪大人也一并参了,若是将娘娘也牵扯进来,要如何收场呢。”

纪瑶的父亲?夏绫愣了一下。

“他怎么也卷进这件事中来了呢?”

宁澈冷笑:“看这账簿上的记录,他还没少拿。”

夏绫低头想了想,可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眼神却变得很清明。

“阿澈,可我还是觉得,这件事钟大人没有做错。”她坦诚自己心中的想法,“山东那位姓韩的巡抚大人,我是有印象的,在我小的时候,他在扬州任知府。那时我爹亡故,家中艰难,可发下来的抚恤银子就那么一点,我母亲去找了许多衙门讨说法,但都吃了闭门羹,不得已只能去卖儿卖女。”

“我不知道这位韩大人当时有没有参与盘剥过本应发给我家的抚恤银,可是在我们这些无力反抗的平民心中,多么希望当时能有像钟大人这样的人可以为我们说说话,我们的要求并不高,只是想要一条活下去的路。我相信,因为官府的贪墨和不作为,流离失所的百姓不止我们这一家,我也相信,钟大人在写下这份奏疏的时候,心中一定也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决心。可是他这样做,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他是在搭上身家性命,为我们这些没有门路让陛下听到我们声音的人说话啊。”

夏绫的眼神始终都很清亮:“但现在我有门路了,我很幸运,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皇上都会认认真真的听。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也想要保护钟大人一次。我想让钟大人,以及更多在犹豫是否还要对朝廷抱有期待的人知道,这世上仍还有人在做对的事情,也永远会有人记得他们所做出的付出,即便芸芸众生力量微末如蝼蚁,但我们心中是常怀感激的。”

她的话,像一股淙淙而过的清泉,宁澈承认,自己心里的烈火,是被她给浇的偃旗息鼓。可是,烧过之后的焦土仍在,他并不觉得好受到哪里去了。

“乔乔,”宁澈苦笑了下,“他这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阿澈,你觉得难,是因为你想把这件事做好。”夏绫的神色很温和,却又很坚定,“我知道,这让你很难做。而且,纪大人看起来也搅在了这里面,我私心里也很不希望娘娘受到任何伤害。但我依旧认为,做了错事的人,就应当为他们犯下的错误而承担代价,也应当向因他们的贪心而受到伤害的人谢罪。”

宁澈坐下来,让自己冷静了片刻。

扪心自问,他活这么大,遇到的难事不在少数,可这次的事让他尤其不爽,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钟义寒这把算计的太漂亮了。

从最开始给夏绫送银票,到后来饭桌上大谈对倭寇的见解,再到后面想尽办法参与到抓倭贼的事情中来,其目的都是为了接近权力的中心,就是为了今日的图穷匕现。

而宁澈,竟还真在他的一次次剑走偏锋中对他产生了兴趣,甚至靠着猎奇的心理,真将他放到了刑部侍郎的位置上,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能搅合出什么风浪来。

钟义寒最初虽说自己想去刑部或工部,但他在吏部时势必暗中了解过,只有刑部能在近些日子空出缺来。而一旦他坐上了刑部的位置,审案断案是他职责之内的事,如今一封奏疏搅得天翻地覆,在律法上却一点都挑不出他的错处。

宁澈都不由得感叹,高明,实在是高明啊。连他自己竟也是钟义寒算计中的一环,甚至自己还是心甘情愿的,将他推上了这个行事便利的位置。

但是,作为皇帝,宁澈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算计与拿捏的感觉,更不喜欢有臣子用这种超出他掌控的方式,逼他就范。钟义寒他既然敢做,那他就该考虑事后的后果。不就是耍流氓吗,他钟义寒能耍,自己就耍不得了?

宁澈淡淡对何敬吩咐了句:“传庄衡过来。”

庄衡依旧来的很快,只不过今日的指挥使大人,显得有些狼狈。

“怎么了?”

庄衡行礼回禀道:“陛下,科道的言官在午门外闹起来了,说是要联名上谏,恳求陛下严惩通倭罪人。特别是……特别是皇亲国戚,请陛下更不要姑息。”

宁澈凉嗖嗖的哼笑两声:“他们味儿倒是闻的快。”

这就是钟义寒想看到的局面。用这种鱼死网破的方式,让事情呈于光天化日之下,用众人悠悠之口,逼君王严惩当事者,不容许一点姑息。

“行,要掀摊子是吧,那朕就陪着一块掀。”宁澈拍桌站起身来,“朕给北镇抚司便宜行事之权,去彻查山东都司通倭一事。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朕要看到的,是最真实的事实。”

庄衡俯身称是。

“另外,钟义寒这个人。”宁澈摆弄着自己手上的扳指,漫不经意的道,“他房子不是被烧了么?那正好,这段时日,就让他先去诏狱里住吧。”

钟大人真的是带着九族在雷区反复蹦迪

第81章 图穷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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