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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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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一刻,明州府知府衙门后院。

两名锦衣卫押了人上来,将脚链放置地上,得了寇清昼的示意后退至两边。

寇清昼搬了把杌子坐下,面前的王公公虽戴着锁链,但仍是挺直了身板,正了正衣襟,却不下跪。

环顾四周,王公公心下冷嘲,自己好歹是侍奉皇家,又伺候过太后,谅这些锦衣卫也不敢将他下狱审讯。

于是,他的神色已从先前的惊惶中平复八九分,倨傲开口:

“寇五,我们都是给皇上做事,都是皇上的奴才,你无非是靠着你那位干爹混了个一官半职,如今却敢来审问我?”

寇清昼置若罔闻,只淡淡说:“本座念你侍奉过太后,特准许你不必下跪。”

“你!”

寇清昼打断对方的怒气,眸光扫过,冷如霜风:

“王金泉,你身负皇命,却罔顾天恩,在明州府遴选大典上炸毁参选瓷器,还伤到了陈公公,你可认罪?”

王公公一声冷笑:“仅凭一个小丫头用些西洋的奇技淫巧,你就能定我的罪?”

寇清昼淡淡道:“你不是称那枚翡翠透镜是太后赏赐你的么?怎么,你认为它是西洋的奇技淫巧?”

王公公一时噎住,半晌,冷笑着盯住他:

“寇五!你既然说那舒家丫头与你有婚约,出于避嫌,便不该由你来审我!”

寇清昼并不反驳,反而笑了笑,起身道:“你说得有道理。”

他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谭栋,“谭栋,你来问。”

谭栋躬身拱手道:“是。”

将了他一军,王公公颇为得意,想着只要自己咬死了不知情,谁又知道舒灿歌后续从哪里找到的那根没烧完的枯草芥。

谭栋打开一本手札,才开始问了几句,寇清昼却不知从哪里寻来十只胆瓶。

接着,他在王公公面前慢条斯理地装入面粉,画地为牢似的在其脚边摆了一圈。

那些瓶子离王公公只有一步远,但他负着沉重的手链脚链,虽站着,但并不能活动自如。

他额头上不禁浮出虚汗,谭栋的嘴巴在眼前一张一合,但他已经听不到谭栋的问话,只是眼睁睁看着寇清昼拿出一把箭簇,沾了火油,在油灯上点燃。

箭上星火点点,恰如拿着它的人那双不怀好意的眸子。

“你,你干什么!”

寇清昼并不答他,只勾了勾嘴角,其余人颇有默契、纷纷避让,谭栋亦收拾了问讯手札,默然起身站得远远的。

“本座无聊,突然想玩玩投壶的游戏。”

寇清昼眉眼含笑,一身华贵紫袍,身型挺拔俊秀,姿势娴熟,倒真像个袖手翩翩、投壶玩耍的世家公子。

火箭掷出,流光飞舞。

砰!

王公公一声尖叫,但被更高的爆炸声刹那间盖了过去。

谭栋默默抬手捂住耳朵,又往后站了几步。

砰!

砰!

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过了一阵子,白烟才徐徐散尽。

寇清昼走近,俯身查看,片刻,他抬头笑道:“不错,看来本座射柳的技艺还不至于生疏,此次是为全壶!”

谭栋及其余锦衣卫纷纷拱手称道。

只见那十只胆瓶,尽数炸开,碎瓷遍地,但仿佛算好了一般,堪堪散落在处于圆心的王公公脚边,甚至连火星也没有溅到他身上。

但他面色惨白,双目瞪得老大,像是吓傻了一般,衣裳下摆处还有濡湿的迹象。

谭栋唤了他好几声,他也不应答,便无奈地摆摆手,其余两名锦衣卫随即领着陈公公和其余几个小太监上前来。

陈公公虽然当时被吓晕过去,但实际多是伤在皮肤表浅的皮外伤,经过大夫救治包扎后,一刻钟前才悠悠醒转。

谭栋:“陈公公,当时你就跟在王金泉后面,当时可有什么异常?”

陈公公瞧见王公公一副吓破胆的样子,心中亦是惶惶,连忙诚实道:

“我瞧见王金泉用他手里头那枚宝贝透镜对了好久,似是刻意迎着日头,但……但我也没多想。可当我一拿到那只胆瓶时,便觉得大事不妙。”

谭栋:“怎么个不妙法?”

陈公公:“日头虽晒,但那瓶子腹部却热得烫手,瓶中还有一星火光,正当我觉得奇怪时,它、它就炸了!”

谭栋又问:“此次参选瓷器都是如何陈列在展架上的?”

陈公公看了看身边垂头的小太监一眼,后者因为害怕已经开始发抖。

“都是小允子他们一一检查过再放上去的。”

谭栋扫了一圈那四名小太监,幽幽道:“陈公公,这四个太监里,有人伙同了王公公想炸死你,你觉得会是谁?”

*

过了寅恭门便是知府衙门的二堂,也叫思补堂,平日里是明州知府许怀远批办文书之处。

一袭紫袍的寇清昼从容坐于首座,许怀远则坐在左手下方的一张太师椅上,正眼观鼻、鼻观心地捧着一盏茶啜饮。

谭栋走上前,向堂上二人行礼后,从怀中取出一份供状:

“五爷,这是王金泉的认罪供书,请您过目。”

寇清昼转头看向许怀远,和气地笑了笑,“许知府是明州的父母官,此事发生在明州地界,理应由他先过目。”

谭栋依言,许怀远接过供书,细细浏览。

王公公对炸毁舒家瓷器一事供认不讳,其手法正是舒灿歌此前演示那般。

至于动机,则是收受了参选人家中一户的贿赂,想炸毁舒家呈上的瓷器,又将此次爆炸嫁祸给舒家。

许怀远心念一动,心头不由得“嘶”了一声。他本以为王公公是受了刘家的贿赂。

因在旁人看来,舒家和刘家才是本次遴选的竞争对手,且在遴选开始前,刘家瓷器的位置忽然换了,从舒家瓷器旁边换到最末去了。

但供词上供出的那户人家却不是刘家。

多年官场浸润,许怀远面上并不显露,只是阖上供书,交给寇清昼,“下官已经知晓了全部经过,但这王公公……”

知府大人面露难色,寇清昼收好供书,从容接口道:

“王金泉是宫里的人,犯了错自然也要回宫里受罚。明日,我便会派人押送他回京。”

说罢,他淡淡眄视一眼,“如此处置,许大人可有异议?”

许怀远连忙拱手,“寇大人此番处置甚为妥当,下官自然无异议。”

*

与此同时,舒宅大厅。

今日遴选上的爆炸使得舒灿歌精心烧制的瓷器毁于一旦,最终,是刘家的瓷器当选。

大厅内气氛沉闷,舒煊平长叹一声:

“哎,我们舒家这是撞了哪门子的煞,今年自打开年以来,便诸事不顺。眼瞅着有这么个天家选瓷的大好机会,竟也能生出这等无妄之灾!”

叹息过后,他似是赌气似是嘲弄地喊着:“不然,就把昌盛窑卖了!省得后面又出什么祸端!”

“哥,你这说的什么丧气话!”

舒灿歌的话还没说完,门外便传来舒老太爷如洪钟般的声音:“是谁说要把昌盛窑卖了?!”

老陈推着老太爷进了屋,又扶他在圈椅上坐下。

“平哥儿,刚才是你在说要把我舒家的家业拱手让人吗?”

舒煊平一时讷讷,不敢吭声。

舒灿歌替他开解:“外祖父,哥哥他刚才只是一时气话。他也是着急。”

舒老太爷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如炬:

“你哥哥说的的确是气话,不过他有一点没说错,我们舒家此次遇到的祸事接二连三,都太巧了,像是背后得罪了某位高人,却还不自知。”

舒灿歌心头一凛,撞上外祖父炯炯眼神,便心知瞒不住。

舒煊平见此,心中隐隐明白过来,拉住妹妹的手:

“灿哥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舒灿歌深吸一口气,平静道:“宫里有位郑公公看上了昌盛窑的风水宝地,想将窑场夷平了做他百年后的坟地。”

“什么?!”

舒煊平惊叫出声,老太爷眉头紧蹙,“此事你从何得知?”

舒灿歌:“是杨秋笙亲口告诉我的。后续我亦向寇大人求证,宫中确实有一位位高权重的秉笔太监郑公公,其老家正是明州。”

舒家窑火虽已传了七代,昌盛窑亦是明州颇具规模的窑场。

但他们是平头老百姓,而郑公公虽远在京城,但想碾死他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老太爷依旧皱着眉,握住圈椅扶手的手愈发紧,沉默许久才问:

“那么,灿哥儿,你打算如何应对?”

舒灿歌面容平静,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中未有丝毫畏惧胆怯:

“寇大人说了,若是舒家成了皇商,与天家做起生意,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再觊觎舒家窑场。”

舒煊平有些泄气:“唉,是啊,若是我们舒家成了皇商便一切都好说,可是这次遴选夺魁的却是他们刘家的荣兴窑。”

在厅房中沉默许久的阮素贞突然开口了:

“可是,这次的遴选结果只是公布了刘家瓷器为贡瓷,却没授予皇商的称号。”

舒灿歌点点头:“修内司的人还会在明州盘桓数日,只要我们能呈上他们想要的瓷器,便还有机会。”

阮素贞担忧道:“不过,刘家此次已经用冰梅纹瓷器当选,只怕我们不能按照之前的瓷器那样烧了。”

“对,我们只能另辟蹊径。”

舒灿歌说这,看向老太爷,“外祖,之前父亲曾留下一本关于钧瓷焙烧的手札。”

老太爷的眸光骤然紧促:“你想复烧钧瓷?”

舒灿歌郑重且坚定地颔首,答道:

“眼下,这是唯一能拯救昌盛窑,也是唯一能拯救舒家的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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