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瓷心录 > 第7章 第 7 章

第7章 第 7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胡瑶芝的话音刚落,座上的老太爷便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一旁的张伯赶紧轻轻拍背,为他顺气,又端了茶水让他润了喉咙。

一会儿,老爷子缓缓开口:

“杨二爷,我念你是觉述至亲,远道来访,才让你父女住进舒家宅院,你为何要如此害我舒家?”

杨觉霖想起身,却被寇清昼两侧站着的两名衙差怒目瞪了一眼,只得重新跪了下去。

“老太爷,您也知道我是觉述的亲哥,是煊平他们的亲伯伯,我为何要害舒家?”

说罢,杨觉霖又转头看向寇清昼:

“寇大人,你不分青红皂白,带着衙差私闯民宅,还私设公堂,冤枉无辜,就不怕我告到总督衙门吗?”

“私闯民宅?私设公堂?”

寇清昼支手撑着半边脸颊,桃花目中是散漫又清澈的笑意。

“我与舒家小姐是好友,此番不过受邀来她家中做客而已,至于身边这两位衙差大哥,也是因我伤重未愈,多有不便,知府大人好心派他们来照看我。”

怎地这寇大人也同赵无忧那家伙一样,上赶着认自己做朋友?

舒灿歌瞬间感到屋内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默认。

“把人带上来吧!”

寇清昼说着,抬起桌上茶杯,轻轻拨弄浮沫。

一个瘦得像猴儿的尖脸男人被丢上堂来,他一脸畏缩,衣衫褴褛,细看下,身上还有不少泥土与擦伤。

此人便是在昌盛窑做练泥工的孙二。

杨觉霖见了他,神情明显流露出一丝慌张。而孙二见了杨觉霖,则瞪大眼睛,眼冒怒火。

“好你个杨老二,你让我帮你做的事,我照你的吩咐办得妥妥当当,结果你个龟孙转眼就卸磨杀驴!”

“你是何人?竟满嘴胡话!我根本不认识你!”

“装什么象呢?!”

孙二怒火中烧,若不是有衙差押着,他即刻就要冲上去给对方两顿老拳:

“上个月你给了我二百两银子,让我在昌盛窑的窑炉上动些手脚,我没花了,剩一百余两,还搁我家灶台低下放着呢!”

寇清昼啜了一口茶,白雾氤氲,熏得他左眼下红色小痣愈显邪气。

“查到他说的银子了吗?”

堂下的差吏向他一拱手,洪声道:“禀大人,在孙二家中搜到了,一共还剩一百二十两。”

说罢,便又端上来一块木盘,盘中所盛正是那一百二十两银子。

杨觉霖不自觉瞟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杨秋笙抬首,见寇清昼神色淡漠,眼中便含了几分薄怒:

“大人,光凭这人一张嘴和这这一盘不知从哪找出来的银锭,就说我爹收买人破坏昌盛窑未免有些武断了!”

寇清昼放下茶盏,随手拿起盘中一块银锭,上下端看。

“这银锭是私铸的,没有篆刻铸厂名和属地,不过,江浙多用槽锭,而这块银锭却是汝州腰锭。”

说罢,他将银锭搁在桌上,又看向杨觉霖,后者虽不吭声,但后颈已汗如出浆。

舒煊平忍不住颤声问:“大伯,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想坏了昌盛窑的名声,逼我舒家贱卖吗?”

杨秋笙这才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面色惨白地盯着亲爹:

“爹,你真的……真的让人去坏平哥哥家的窑炉?”

胡瑶芝乜她一眼,神情颇为不屑:

“你这副模样是做给谁看?你们父女俩自打来了这家中,天天哄着我相公把窑场卖了,你爹做下的事如今人赃并获,你以为你能脱得了干系?!”

杨秋笙咬了咬嘴唇,神色哀婉地看着舒煊平,眼泪滴落:

“平哥哥,我真的不知道爹他……”

沉默许久的舒灿歌忽然开口:

“大伯,你是与那黄祥串通好的,是吗?”

如此,才能说通为何偏在哥哥与黄祥定下赌窑契书后,窑场每一炉烧出来都是劣器。

且也只有舒宅内院的人与黄祥通声,今天在文王庙街上,黄祥才会“恰好”堵住她,又对她手里两件瓷器的烧制细节那般清楚。

“是,是我与那黄祥通气。如今想来,姓黄的应该是早就得了风声,知道天家要派人来明州遴选瓷器,才会急着兼并窑场。”

铁证如山,杨觉霖一咬牙认了,但又立马看向舒煊平:

“煊平,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天生就不是烧瓷的料,没有我这么做,你那昌盛窑也照样烧不出什么好货,不过苟延残喘罢了。你外祖父年纪大了,灿哥儿等着出嫁,还有獾奴要养,他这个年纪马上就要上学堂了,哪哪都得花钱,你作为一家之主,应当为这些事项早做打算呐。”

都到了这份儿上,杨觉霖居然还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情真意切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真心实意在为舒家人打算。

舒煊平气得脸色铁青,嘴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胡瑶芝赶紧拍拍丈夫后背,冲跪在地上的杨氏父女怒道:

“照这么说,我们舒家还得感激你们是么!呸!不要脸!”

那一口正好啐到了杨秋笙脸上,她也顾不得素日的闺秀样,起身与胡瑶芝撕扯起来。

女人间无非就是扯头发、挠花脸、尖声高叫。

寇清昼和他带来的衙差八风不动,隔岸观火,只苦了舒煊平夹在两个女人中间斡旋调停,指甲大都挠在了他身上。

“够了!上差大人还坐在这里,你们打打闹闹的成何体统!”

老太爷用力拍打圈椅,怒声呵斥,堂内这才安静下来。

随后,他扶着圈椅,在张伯的搀扶上缓缓起身,向寇清昼行了礼:

“多谢大人此番查明真相,不过,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余下事宜,还望大人留给我们舒家自行处理。”

寇清昼莞尔,“民不举官不究,既然老太爷想自行解决,那本官便依您的。”

说罢,他将茶盏中余下的茶水喝完,起身带着众衙差,押着那孙二走了。

等他走了,老太爷却不急着第一时间处理杨家父女,反而看向舒灿歌,眉头紧蹙:

“灿哥儿,你与那寇大人是什么关系?”

*

是夜,赵府。

书房内点了两盏描金山水楼阁图灯,云母屏风后,河道总督赵烨正坐在太师椅上。

他四十许的年纪,正当盛年,眉目刚毅、五官端正。

一名衙差单膝跪于书桌前,沉声汇报:

“那位寇大人的意思是,从明日起便不用我们跟随左右了,他也婉拒了许大人的邀请,说是在城里有位朋友,已谈好了借住在朋友家中。”

赵烨皱眉,奇道:“他这是头一回来明州吧,哪里来的朋友?”

“是舒家小姐,叫舒灿歌。”

衙差答道:

”今日午后,寇大人查出了其伯父杨觉霖勾结外人吞并舒家窑场的阴谋,舒老太爷气得当下就将那杨氏父女赶了出去。随后,寇大人便称要在舒家住下养伤了。”

“什么?!”

书房门突然被推开,赵无忧满脸惊惶地跑了进来。

赵烨皱了皱眉,示意下属退下。

“我们在谈公事,你大呼小叫地闯入,这像话吗?!”

“爹,那个京城来的锦衣卫真在舒家住下了?”他着急道,“不行、不行,他怎么能突然住到别人家里呢,这不是扰民吗?”

赵烨瞥了儿子一眼,“听说他刚到明州,就花了一千两替舒家窑场解围,这次又为舒家查明真相,舒家感激,奉他为座上宾也无可厚非。”

“有钱了不起啊?再说,我也出了两千……”

情急之下,赵无忧脱口而出,意识到时,赵烨已然冷冷地朝自己看来。

“哼,上次偷河标令的事我还没同你算账,你倒又招一件!”

见亲爹怒气冲冲,赵无忧连忙跪下:

“爹,那两千两我分文未动,全数还回去了,不信您去问娘,府中内帑都是她在打理。”

“哼!你娘也只会偏袒你,我问也白问!”

赵烨此刻很想招人来给赵无忧家法伺候,但想着再过几日就是自家夫人筹备多时的宴会了,届时赵无忧必定要出席,便勉强压住怒气:

“等你娘的留春宴结束,我们再来算账!”

*

这是寇清昼入住舒宅的第三日了。

白石桌上放着时下最热门的话本子,而他正在院子的石榴树下晒太阳。

风移影动,筛下几缕浮光在他玉石似的脸上,一派尘世闲游的翩翩公子样子。

“寇大人。”舒灿歌小心地措辞,“家宅简陋,实在不宜您屈尊久住,您身上还有伤呢,知府大人府上一定比我们小老百姓家住着舒服。”

——您要不挪挪窝?

藤椅上的男人懒懒睁眼,一双潋滟的桃花目微微上挑,眸中又是那似笑非笑的神采。

“舒小姐这是要赶我走?”

她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民女绝对没有这意思……”

“我住在这挺好的。”

说罢他又闭上眼,嘴角却是微微上翘的。

门房老李吆喝着:“小姐,送石料的来了!”

“来了!”

舒灿歌应着,一边快步朝前厅走去。

刚到大门,她便与那送石料的男人打上了照面。

那人打着赤膊,身上仅披着一件褐麻短褂,五官并不出奇,乍一看就是个卖力气的伙夫。

“你是、谭……”

谭栋立刻做出了噤声的手势,以余光打量四周。

确定周围没有人监视后,才压低声音:

“我是来见五爷的。”

他说的五爷,便是寇清昼。

此时的舒灿歌还不知道,寇清昼之所以有这么个称谓,是因为他是西厂提督大太监寇信芳的第五个干儿子。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