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开车绕了小镇一圈也没碰上泰杭他们。一个晚上，冷清无人的小镇早已变了个样，遗弃的废车，枪林弹雨的痕迹，半毁的房屋，四处游走的丧尸，满目疮痍。

一切的变化都毫无预兆，没有进程，仿佛凭空重现一样。副驾上的男人正认真执行自己的任务，一路都在刷新平板找网络。

他头发散下挡住一部分脸，倒显得挺拔高直的鼻梁更好看了，姜黎开车出小镇，停在高速附近。

郁念放下平板，“不找了吗？”

“嗯，先歇会。”姜黎探身从后座拿过自己的包，把乱七八糟塞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摸出一条能量棒递给他，“吃吗？”

郁念接下却没有立刻吃，姜黎撕开一条能量棒咬了一大口，继续在包里找东西，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皮筋，“你要用吗？”

郁念盯着面前那条串了塑料星星的粉色皮筋，又看向她，姜黎以为他要不要，收回手解释道：“看到顺手拿的，怕你头发散着不方便。”

“谢谢。”

郁念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儿童款粉色皮筋，套在腕上开始绑头发，姜黎翻看起超市带出来的报纸，拿的时候没仔细看，只想说不定会有点用，现在一看全是娱乐体育新闻，没太大用。

她不抱希望地抽出最后一份报纸，头版新闻是新一轮流感的报道，她往后翻，是小镇一例HIV患者自愈的报道。

“找到什么了吗？”

“哦，没什么。”

姜黎收起报纸，看向身旁的人，愣了一瞬间。

过肩长发被他绑起来，成了半扎的丸子头，额前依旧有不少碎发落下，但他利落立体的五官不再被遮挡，清朗松散的眉眼，挺直硬朗的鼻梁，加上浅麦色的皮肤，帅得很硬，帅得很中式。

“怎么了？”

“没什么，”姜黎从他脸上转开眼，又没忍住看过去，对上那双深褐色的眸子，“你还挺会绑头发的。”

郁念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慢了半拍才回道：“嗯，好像以前经常绑。”

姜黎继续看流感报道，实则在想他说的话，只觉得说不上的奇怪，好像以前经常绑？经不经常绑他不知道吗，还好像？

她瞥向他，“你住在岛上吗？”

郁念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来岛上是干嘛，一个人来的吗？”

“约了朋友。”

“那你朋友呢？你什么时候来的？来的时候这是这样吗？”

她想尽可能获得多一点信息，可一连串的问题最终得到的只是沉默，姜黎看他失神的样子，反思是不是有些冒昧了，不管这是真的丧尸病毒爆发还是幻境，或许他是一个人被卷进来的，或许他已经失去了朋友，“抱歉，我只是想搞清楚状况。”

“我也不太清楚。”

他只这么一句，没有过多的解释，车里陷入沉默。

姜黎想了半天，这辆车没导航，她手机又坏了，平板连不上网，如果再碰不上泰杭他们，最好的办法是先去找芳芳他们汇合，她开车转去路上看到的纪念品店。

纪念品店附近丧尸太多，她把车停在两个街区外，拿起后座的枪，最后两发子弹只能赌一把了，“前面有个纪念品店，你能开车帮我把丧尸引开，我进去拿个地图，我还有朋友在沃蒂……”

郁念拦下她，“你开车，我下去拿。”

姜黎有点不好意思让他冒险，“没事，我很快，最多十分钟。”

郁念操起手边的棒球棍，二话不说开门下车，“只要地图吗？”

“诶诶诶，那你把我枪带上。”

“我用这个顺手。”

姜黎枪都没递过去，郁念就关了车门往前走去，既然如此她也不拉扯，一脚油门踩到纪念品店，轻按了下喇叭，一群丧尸从各处跑过来跟在她车后，她保持着丧尸追不上又不落下的速度，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身影顺利进入纪念品店，她才慢慢加快了速度。

七拐八绕了几圈，看时间差不多了，她加速甩掉丧尸回纪念品店。远看着三四个丧尸徘徊在店门口，她忐忑不安，希望郁念没事。

郁念等在门口，看她来了，打开被他从里锁上的店门，姜黎摁下车窗，枪口支出去，两秒后淡定把枪收回来，丧尸几乎是遇棍则碎，四个丧尸一起上也敌不过那男人随手一挥。

看了一会儿，姜黎也发现他好像也不是随手一挥，被夹击的情况下，每一棍之间都是连续算好时机的，后来隔壁店铺里又跑出来三个丧尸，也被他不急不忙规划进了攻击的顺序里，一看就是实战经验丰富的。

姜黎默默看他一棍解决掉最后一只丧尸然后慢悠悠地走过来，绕到副驾上车，她觉得自己的担心完全多余了，“念哥，身手不凡啊。”

“这些可以吗？”

郁念从鼓囊的裤兜里掏出一大把地图，什么样的都有，姜黎些许被震撼，“可以可以，辛苦你了。”

找了个地方停车，姜黎研究起岛上的地图，郁念在旁边看旅游册子，然后默默从包里掏出一个海豹小木雕，一个北极熊木雕，一个驼鹿木雕，姜黎想跟他讨论计划，转头目睹了整个过程，紧绷的神经突然就断了，“念哥，你做什么的啊？还是学生吗？”

郁念掏出海獭木雕的手一滞，姜黎以为他不喜欢被问私事，立马转移了话题，“我想再去跟朋友走散的超市看一下，给他们留个信，如果明天还是没找到他们，我们就先去沃蒂找其他人，你觉得怎么样。”

“都行。”

姜黎不得不感叹，这哥也太随性了吧，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一样，或者是有种理直气壮要抱她大腿的感觉，但想起他刚刚的身手，姜黎又觉得要说大腿还是他的更大一点。

从房子里出来前她搜刮了不少东西，用红色马克笔在几张报纸上加粗写了一句话，【手机坏了，人没事，明天中午前在高速路口汇合，否则芳芳家见。】

末尾署名JL，她又在后面加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丧尸有可能是刷新出来的。】

这只是她的猜测，如果跟绣花鞋的幻境一样，丧尸跟女人都是NPC一样的存在，触发一定条件后会加快事件进程，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触发条件就是时间。

随着时间流逝，这里会跟真实世界经历丧尸病毒爆发一样，丧尸的数量越来越多，城市小镇越来越破败，他们也不可能指望外界的支援。

上次她能从环境逃出来是找到了绣花鞋的源头，难道这次也要找到丧尸爆发的源头吗。

郁念看到她写的字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帮她剪胶带，每次姜黎停车，他都抢在前面下车。以超市为中心，他们在三个街区的范围内张贴了报纸，最后回到高速附近，晚上打算在车上过夜。

不知道什么时候丧尸会刷新，室内看似安全，实则随时都有风险，车里姜黎至少能确定这辆车的车主一家已经被她干掉了，相对来说更安全。

她停车的地方离高速还有段距离，是去高速路的必经之处，也能看到镇上的情况。如果泰杭他们看到她留的纸条，在这她肯定能遇到他们，镇上要发生什么变化她也能及时看到。

晚上的气温又降了几度，姜黎裹紧身上的毯子，为了安全也节约油，她没开空调，和郁念说好轮流睡。

只是躺了一会儿也没有睡意，转身过去看到郁念正在玩海獭木雕，给他的毯子还整整齐齐的叠着。

“念哥，你不怕冷吗？”

郁念看向旁边裹得跟一条虫一样的人，拿起腿上的毯子打开。

毯子最后落在姜黎身上，她以为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郁念压下毯子下那只试图出来的手，“我不怕冷。”

姜黎收回手，轻声说道：“谢谢。”

“睡不着吗？”

姜黎轻点了下头，郁念把四个动物木雕一个一个摆在车窗前，“我来这的时候就这样了，约的朋友是客人，让我帮他看看新家的风水。”

姜黎意外他会跟自己说这个，“看风水？”

“学过一点。”

姜黎好像有点猜到他是干什么的了，怪不得他扎丸子头气质这么合适，她试探道：“你是那种大师吗？道士什么的？”

郁念撑着脑袋看着她，眼里似乎有几分笑意，“算不上，略懂。”

“那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们现在这个情况，这个磁场啊，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啊？”姜黎说出来觉得自己神叨叨的。

郁念闭上眼，像是在认真的感受，姜黎期待地看着他，他再次睁眼，“有。”

姜黎激动道：“怎么不对劲？”

郁念淡淡道：“有人不相信科学。”

姜黎皱眉，“你逗我玩呢？”

嘴角扬起浅浅的笑，郁念不解释，“快睡了。”

姜黎悻悻闭嘴，过了会还是忍不住跟他搭话，“不是念哥，我是认真问你。”

她从放平的车椅上坐起来，“我从小就经常看到些那种东西，你懂吧，前不久还被一个东西缠上了。”

为了证明自己，她伸出手给他看腕上的手串，“之前一直靠这个辟邪，前段时间串突然断了，还有颗菩提找不到了，然后就开始遇到这些事。”

郁念盯着她腕上的菩提串，许久道：“我是道家，不懂佛家。”

姜黎失望，重新裹紧毯子躺下，算了，他就是个骗子也说不定。

“手伸出来。”

“怎么了吗？”

手从毯子下伸过去，被另一只手抓住。

姜黎心脏停跳了一拍，有些凉的指尖在她掌心画什么，弄得她有些痒。

郁念画完，松开她的手，“好了。”

“什么东西？”

“提醒你附近有东西的符。”

姜黎有些不相信，收回手看了掌心一眼，什么也没有，十分怀疑道：“真的假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那说明你现在身边没别的东西。”

姜黎鼻尖轻笑，觉得要相信他了自己就是傻逼，她躺回去，郁念也轻轻一笑，“睡吧。”

姜黎闭上眼。

“念哥，你说道士的符纸对丧尸有用吗？比如电影里那种定身符。”

“下次可以试试。”

“你会画吗？”

“会。”

“要是没用怎么办？”

“那就用棒球棍。”

许久也没等到下一个问题，平缓的呼吸声在车里一起一伏，郁念盯着那张平静的睡脸眼沉下来，然后拿起手边被做了记号的地图，在黑暗中仔细看起来。

黑暗中怎么看地图，反正郁念看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