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向檐飞问道。

余听晚的个人信息有限，而在那些有限的个人信息里，她和王峰维两人除了最近一两个月在艺术展厅的接触，就像是两条完全没有焦点的平行线，实在找不到他们两之间的矛盾点究竟在哪里。

阮曜灵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转而看向宋独清，问道：“宋队，之前施恩的画像，还在你那边吗？”

宋独清淡淡地“嗯”了声，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被折叠起来的纸张。

纸张折叠的很小心，所以纸张上施恩的画像几乎算得上是毫无瑕疵的被保留了下来。

阮曜灵笑嘻嘻地接过宋独清的画像，大致看了眼，似乎有种意料之中的笃定感，她微微挑了下眉，将画像扑在了桌上。

然后又快速地抽过插在发间的红色彩铅，如墨般的长发顷刻之间散落了下来，温柔地披散在她的肩头，阮曜灵随意地勾起一抹长发，别在了脑后。

就着画纸上施恩的皮相，一点点的勾勒出她的头骨，她的动作不紧不慢的，有条不紊的画着，没一会儿洁白的画纸上就出现了一个完整的颅骨。

颅骨的顶骨有点凸出，从侧面看显得有些扁平。

阮曜灵弹了下画纸的边缘，将这幅图摆在了施恩画像的左边后，她没有停下画笔，转而又抽了两张画纸。

她的动作变快了点，行云流水般的凭借着之前审问余听晚时的几面之缘，在两张画纸上分别画下了余听晚的模样，以及一颗和第一幅画像相差无几的颅骨。

她将两张画像平摆在施恩画像的正下方，不疾不徐地说道：“因为余听晚和施恩是同一个人呀！”

暖黄色的灯光笼罩在她乌黑柔软的长发上，她微笑着半仰着头，白嫩的指尖轻轻地拂过两张相似的颅骨。

一点点的将那两张颅骨的图像叠在一起。

当两张画像冲叠在一起的那一刻，原本两个看着非常相似的颅骨瞬间融为了一体。

直到这时，向檐飞才惊奇地发现——

这两副颅骨图，居然一模一样！

严丝合缝，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问道：“这……怎么会这样？！”

阮曜灵懒洋洋地转了圈画笔，欣赏够了他眼底的震惊，这才缓缓道：“之前光看照片的时候就觉得她们俩长得有些相似，然而照片上她们俩拍摄的角度不同，所以无法确定。刚刚在见到余听晚的时候，我便发现了她是整容的。而大部分的整容微调，都是在不动骨头的情况下，对皮肉进行注射，所以抛开皮像看骨相，施恩和余听晚完全一模一样。”

宋独清道：“施恩是两个月前失踪的，余听晚是一个月前刚刚来到艺术展工作的。也就是说，施恩在失踪后，并没有直接离开晋州市，而是找了一家整容所，改头换面，再次回到了王峰维的身边。”

“没错。”阮曜灵打了个响指，她看向向檐飞接着道：“至于你说的第二个问题，那名和余听晚，哦不对，现在该叫她施恩了，那名和施恩共同协作杀害王峰维的男性。”

她卖了个关子道：“有个简单的办法，和一个复杂的办法，你想听哪个？”

向檐飞道：“当然是简单的咯！”

“简单的，那就是——”阮曜灵道：“这扇窗户看向私人会所的角度非常偏，从私人会所的窗户看不到这边的情形，只有站在这边才可以看到私人会所的情形。案发当晚余听晚直奔小饭馆的窗口，说明她提前来这边踩过点。也就是说，她不是第一次来这边，这家店的生意本来就不好，想要找准合适的角度，余听晚肯定得多次来尝试，次数一多，员工们自然会对她留有印象。这意味着，只要我们去询问——”

不等她说完，就听见包厢外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阮曜灵朝着门口抬了抬下巴，道：“劳驾开下门呗，向警官。”

向檐飞正站在门口，他一侧身，转开了反锁的门把手，几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就鱼贯而入了。

一时间包厢内被挤得满满当当的。

刚进小饭馆时，阮曜灵就发现了这家饭馆的客人极少，而与之相对应的就是服务员很多，所以哪怕宋独清只点了五六个菜，也是由一堆人依次将盘子放在餐桌上。

就在他们放下手中的盘子，准备离开时，阮曜灵却叫住了他们，她拿着两幅画像，问到：“你们之前有见过这两名女子吗？”

因着之前他们早就知道了宋独清的身份，所以他们并没有多问些什么，仔仔细细地看了下画像，道：“我们这家饭店，也是这个月刚开的，所以来过这边的客人，我大多都记得的。”

他指了指余听晚的画像，道：“这女的昨天是第一次来。至于另外一人，我连见都没有见过。”

阮曜灵又问道：“那有没有一名身高一米六的男性来过？”

店员依旧摇了摇头：“也没有啊！”

阮曜灵没再拦着他们，她捏着下巴，喃喃道：“这就奇怪了，两人都没有来过现场。这附近那么多家小店，只有这家是最隐秘的，哪怕她曾经在私人会所里遭到过性侵，但是私人会所的角度看不到这家饭店，那么她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直奔窗边呢？”

向檐飞听着她的话，道：“该不会是你画错了吧？”

阮曜灵否定道：“怎么可能？！”

对于她的画画技术，她还是相当自信的。

可既然她没有画错，那几名服务员统统不记得这么一回事，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阮曜灵眯了眯眼，正待开口时，就听宋独清道：“也许是有什么不为人之的手段。”

“嗯。”阮曜灵应道：“不过这样的话简单的办法没法用，只有相对比较复杂点的办法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包厢的圆桌上又摆着几盘刚刚出炉的美食，阮曜灵一个没忍住夹起了桌上的一个咸蛋黄鸡翅，塞进了嘴里。

咸蛋黄那又沙又香的口感，在她的齿尖爆开。她颇为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不等她再咬上一口，就听向檐飞迫不及待地道：“你别吃啦！还有什么办法，你快说啊！”

他正准备上前一步，就被宋独清拦住了。

宋独清神情淡淡道：“施恩的线索断了，但却确定了她和余听晚是一同人，那么从余听晚的角度，就可以得知施恩这段时间和谁接触过。”

相较于阮曜灵的讲话方式，宋独清的回答显得简洁明了的多，他直接道：“施恩的失踪和余听晚的出现中间隔了半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余听晚做了面部整容手术，面部整容手术过后需要大量的时间等待伤口的愈合，可以接触得到的十有八九也就是整容所里的人。为了不被警方发现，所以她特意没有使用身份证，这意味着她的整容手术不是在三甲医院等大型正规医院进行的，而是在一些小型的整容所。”

“还有一点……”阮曜灵指了指画像上余听晚的鼻子，补充道：“她的鼻子。我曾亲眼见到过她的鼻子，虽然有些整容痕迹，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只要不是近距离观察，整容的痕迹并不明显，这种技术对于大型整容医院来说，只是一般水平，但是小型整容所想要达到这种程度的话，却是不容易，也就是说那家小整容所在业内应该是比较有名，而且哪怕是同一种整容手术，不同的医院医生做出来的效果也是截然不同的，所以只需要根据她整容后的特点在比较有名的小诊所里面进行搜索，估计很快就能查到……”

“喔！”向檐飞激动道：“找到了她整容的小诊所，自然而然地就能顺藤摸瓜查到当初在整容所里和她有接触的男性，然后在根据案发现场那名男性的身高体型特征，就可以抓到杀害王峰维的另一名男性凶手了？！”

“就是如此。”阮曜灵点头赞同，她喝了口椰汁，侧过脑袋看向宋独清问道：“不过宋队，她既然是嫌疑人，就这么让她走了没事吗？”

“让人跟着了。”宋独清道：“余听晚的心理素质比较强，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她不可能说出另外一名男性凶手的身份，所以跟着她，避免打草惊蛇，没准会有意外的惊喜。”

这点倒是阮曜灵没有想到的，她笑着道：“不愧是你呀！”

宋独清看向她：“嗯？”

阮曜灵竖起大拇指，嘻嘻笑道：“好生厉害呀！”

说着，她咬了口松鼠桂鱼，她揉了揉吃得饱饱的肚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道：“不过这样一来的话，那画展案，乞丐突然发疯，似乎和艺术展、以及王峰维案没什么联系了……”

“不尽然。”宋独清道。

阮曜灵闻言，坐起了身，问道：“哎？怎么说呀？”

宋独清解释道：“就目前的线索而言，姜念当初报警是真，她告诉警方的事情也是真的，施恩的作证是假的，应该是王峰维指示的，这意味着，姜念是被诬陷的，那么她的父亲在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人诬陷自杀后，想要找逼死他女儿的罪魁祸首王峰维要个说法，也合情合理，但站在王峰维的角度，他面对姜念父亲的质问，应该是害怕的，害怕他发现事情的真相，所以他利用乞丐杀死了姜念的父亲，这点我们之前去艺术展附近就可以知道。

在乞丐杀害姜念父亲的事情曝光后，旁观者类似于馄饨摊的老板，人云亦云，他们也许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但至少乞丐会杀人这个消息彻底被传开了。”

“画展案的凶手听说了这件事，于是他就借机利用了乞丐这一点。当时他来到乞丐的身旁，给他了一个有毒的汉堡，并且给他了一个可以远程操控的录音机。

我想他应该是这样做的，他给了乞丐吃食，但是告诉乞丐务必将录音机带到画展附近。而他这么做的目的有两个。一来录音机可以远程操控，但是画展附近有很多监控，如果他贸然自己去摆放录音机很可能会被监控拍下来，所以他需要有人代替他去；二来则是乞丐吃下的汉堡里有致幻剂，致幻剂会增加他的暴虐因子，变得不可控，所以他要让乞丐来到画展附近，确保他能够杀掉，他想让他杀害的人。

而他原定的计划也不是等保安报警，而是等着药效褪去。届时警方就算来到了现场，查不出乞丐体内的药物痕迹，再听说了乞丐本身就有暴力前科，自然而然的就会将两者联系在一起。他们会以为……

——是乞丐自己再次发疯伤人。”

阮曜灵若有所思地接着道：“至于究竟是谁将食物给他的，通常情况下，乞丐在接受施舍时，通常不会抬眼看别人，只会一个劲的感谢，所以并不会注意到凶手的模样，再加上那幕后黑手的刻意伪装，以及乞丐本身就是个智障，压根不会记得。更何况那食物都已经被吃了，难不成还能吐出来，再验指纹不成？

这凶手还真是好算计啊！不过这样以来的话，现场的人有些多，死的、重伤昏迷的，又或者是存活下来的……范围太广了，还都没有太多的联系，我们不能单凭死者身份确定，凶手想要杀害的真正目标就是谁？又或者是谁们。”

想清了这其中的细节，她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忍不住道：“这凶手还真是心思细腻啊！”

“只是——”阮曜灵的指尖在桌上画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道：“幕后黑手怎么能确保乞丐（张昭）就一定会在画展现场杀人呢？”

搞定:-D

明天尽可能双更（如果来得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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