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绷紧了弦，按捺住不敢叫燕姮和楚随发现。燕姮挑眉看了她一眼，笑了：“放心，我们不随便杀人。不过分块布而已，放轻松。”

说得倒是轻巧，李敏敏才不敢轻易信人，但要是空手而归实在不甘心。

要不要先动手，搏一搏？

念头才刚动，就见燕姮起了身，吓得她一抖差点出手。

楚随一下轻笑了一声，也没有恶意，就是觉得惊弓之鸟一样的李敏敏，完全没了刚才激宿管时的盛气。想来是在外者手里吃过大亏，才不怕恶鬼怕活人。

李敏敏扭头恨了楚随一眼，发觉这两个怪人真的是无所谓的样子，稳了一下心绪问燕姮：“分不开怎么办？”

燕姮声音还在含笑，说：“分特殊道具也就是那么几个办法，剪子剪不开，那就换火烧换水淹呗。”顿了一会，朝着外面一挑下巴，说：“李同学，出出力去找块燃炭来吧？”意思是开门找东西都没出上力，现在总得做什么吧？

被打趣了的李敏敏后槽牙都咬紧了，又恨了楚随一眼，转身开门去取炭了。

楚随：我可真是莫名其妙。

不一会人回来了，拿着燃了一端的长碳。燕姮接过来，借着火势缝着正中用力划下去。起初什么变化都没有，三人正要失望，却见灰白的布上突然出现了黑红的火烧痕迹，星星点点的碎焰在里面，不过眨眼这一道火痕就烧通了一整块布，裂成两半。

燕姮看着这道火痕，若有所思轻声道：“怕火啊。”

李敏敏拿了布走了，看着燕姮和楚随，欲言又止。燕姮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说。

“承你们一个人情。和你们透个线索算扯平，监视者是蜘蛛。”

李敏敏要比他们先进这层边境，知道的线索多并不意外，燕姮继续问：“那些奇怪的影子和镜子里的影像呢？”

“这学校以前有场大火，你们应该猜到了。学生老师几乎都死了，学校里多的是想夺尸还魂的孤魂野鬼。”

跑步时庄妍之身边一瘸一拐的女生...还有徐晓晓现在身上的两个影子？

楚随点点头，说：“多谢。”

李敏敏听了回过头，结果又恨了楚随一眼。

楚随懵了，回头去看燕姮，还有点委屈。

燕姮也笑了，朝李敏敏点点头，说：“多谢。”

人走了，楚随拿着手里的布扔在燕姮手里，燕姮好笑说：“得，在外人面前受气，拿我撒气？”

楚随嗫喏了一下，别扭了一下：“不是。”燕姮揉揉他的头，楚随好像终于在习惯了，也不躲了。

燕姮才不计较，张以寒这身体现在雌激素正低着，有小性子多正常，以前郑真小时候每个月这几天连她都怼。

楚随知道自己没道理，自己不小心笑了李敏敏被人家记恨关燕姮什么事？从昨天开始就总朝燕姮使性子，偏偏燕姮越不在意他心里反而忐忑难受起来，自己煎熬了一会，扯了扯燕姮的衣袖。

燕姮感受到手上的拉扯，诧异地回头看，楚随盯着她的眼睛不愿错过一丝情绪，说：“燕姐，我错了。”

眼睛里坦坦荡荡，干净得不得了，一点别扭都没有。不知道的以为是他装无辜呢。

燕姮倒是明白，楚随就是这么个脾气。自己想清楚的事就直白坦荡得很，倒不像她总弯弯绕绕爱纠结的。好笑之余，又祸害了一把楚随的头发，说：“别总瞎想，没啥事。以前郑真这时候脾气比你都大。”

明明是安慰的话，但是燕姮觉得面前的小孩像是泄了气，露出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失落来。

燕姮没在意小孩子心性，一会就过了。

两人开始看手上拿到的蛛丝布，楚随开口问：“要分许江吗？”

燕姮摇头：“这玩意又不是隐身衣，一人盖一片人脸蜘蛛就看不见。”

楚随没明白，燕姮继续说：“还记得咱们正式进来之前那考场吗？”

楚随点头，明白了燕姮的意思，说：“你是说黑板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人脸和人脸蜘蛛是一类？”

“那间教室不就像在一只巨大的蜘蛛下吗？黑板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人脸眼睛乱转根本没有视线落点，我猜测不是靠视觉来捕杀的。”

楚随摸了摸手里的布：“瞎眼蜘蛛啊？不过怪物...咱们能按照正常生理结构能推断吗？”

燕姮耸了耸肩，浑不在意的模样：“猜测嘛？真遇到了试试再呗。”

目前最重要的收获就是两人确定了这层边境的梦境监视者是人脸蜘蛛，算是“与人为善”的善果，顺着监视者找下去，看谁与人脸蜘蛛关系最紧密，基本就可以确定是梦主了。

挖梦主之前，还需要把“死亡顺序”找出来，庄妍之那句“你也快了”的死亡阴影笼罩在两人头上。

聊完了监视者的问题，两人说起了陈澈和张以寒。

“刚才故意激他的？”燕姮问。

楚随点点头：“‘张以寒’这个身份的核心性太明显了，但是她又不可能是梦主，我们就得从她身边挖，目前最明显的就是陈澈。再加上陈澈掩盖名字、仇视张以寒这些事实在显得很特殊，不如激一激，看他能不能露出什么马脚。”

“有什么结果？”

“陈澈等着把张以寒逼疯，自杀最好。所以，张以寒应该不会放在‘死亡顺序’里。”

燕姮歪着头想了下，摇摇头说：“陈澈和你说‘活死人’才有趣，庄妍之也提到了有学生被做成傀儡。他说不杀张以寒，等逼疯张以寒，但要是两手准备把张以寒做成傀儡也不是不可能？”

“多余人影、人脸蜘蛛、傀儡...”楚随好像想到什么，陷入沉思。

“怎么了？”

“我在重新理咱们进来遇到的事。”

燕姮点点头，拿了支笔出来，说：“你说我记。”

“第一晚，有学生跳楼，身上掉下个东西，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是人脸蜘蛛了。然后是我见到了假扮成韩珂的怪物想杀我，被剪刀扎中消失了。”

“今天，还是学生跳楼，没看到蜘蛛掉下来，但粉碎程度和教学楼高度不同。然后是庄妍之，被镜子里长得像她的人脸蜘蛛杀了。”

“中间还有徐晓晓的多余人影。”

燕姮看着这三条，有了些许思路，说：“学生是被操纵跳楼，也就是傀儡，这和监视者有关。有些像韩珂的怪物，算‘多余人影’我们不确定当晚扎到的是什么，但是当时推测是监视者。庄妍之镜子里的怪脸是‘多余人影’，但是她也是被监视者拖进去的。徐晓晓去了校医院之后，多了一道影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寒气有些冒背，说：“有一种可能，那些死在大火里的鬼魂寄生在了监视者身上。他们想夺取这些活着的学生的身体，通过监视者进入学生的身体。”

但是，不论是这些依旧活着还是早就死了的学生，都逃不掉“死亡顺序”，一旦触发，只能被杀掉。一只只蜘蛛蛰伏在他们身体里，蛛丝慢慢在血肉里缠绕，变成它们的傀儡。

如今死掉的学生，都是监视者和亡魂的共谋。

“徐澈知道校医院里有什么，”楚随说：“他如此嫉妒张以寒，又想自以为是地耍手段显得自己高高在上，掌控全局。可惜骨子里是个自卑懦夫，才会三番五次想要把张以寒往校医院送。”

燕姮点点头：“从徐晓晓我们就可以推测，校医院怕就是把监视者种进学生身体的地方。”

“在看刚才宿管对徐澈的反应...”楚随说：“李敏敏说得那场大火，说不定也是徐澈放的。他那么恨这个地方。”

“没有完全把握”燕姮说：“但徐澈是梦主的可能性很大。”

晚饭宿管一个人回来了，低着头佝偻着腰，一步一蹒跚地走到她宿舍的门边，动作迟缓地看了篮子里没织完的线团，像年久失修的老机器一样弯下腰拿起来继续开始织，一句话都没说。

燕姮和楚随拿饭时看在眼里，燕姮轻轻在楚随耳边说：“看她影子的头发。”

昏黄的灯光打在身后，映出她的影子。老气横秋的后盘发，明明梳得一丝不苟，影子里却有几缕长长的卷发慢慢地晃动。

像妖怪附在人身没藏好的尾巴。

当晚很太平地过去了。两人睡了个安稳觉，除了门外像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偶尔会漏进梦里。

拧开房门的时候，燕姮感觉被什么细丝糊了一脸，在脸上乱七八糟地抹了一把。

“什么东西？”楚随问。

燕姮看着手里，说：“像蛛丝。”

两人沉默了些许。或许在他们沉睡的深夜，那沙沙声是无数的人脸蜘蛛密密麻麻地在学校里穿梭，慢慢吐丝结网在被吸收进建筑里。楚随看着远处的树海，说：“昨天我就想说了，没觉得远处的树更加灰蒙蒙的了吗？”*

不只是远处的树海，整个学校都像是被加了灰白色的滤镜，比昨日又暗了几分。燕姮走出去摸了下墙壁，像是错觉一样，上一秒还在指尖勾扯的蛛丝，下一秒好像就被墙壁吸收进去了。

燕姮望着楚随，轻声说：“你说这墙会被点燃吗？”

“昨天掉的碳没让它燃起来。”楚随回答。

“是啊，”燕姮望着空无一物的指尖，说：“但是，它们怕火吧。”

“或者说，怕一些特殊的火。”

啊啊啊，昨天游戏上头了，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