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柔柔地飘在天边,敛了大半暑气。
被教训后,李南冬不敢再犯贱,老老实实的将手中的号码牌发完,扯大了嗓门喊,“你们同桌之间互相帮忙啊!把号码牌别后背上!高越天!咱们班旗手呢!拿上咱们班的旗到操场!”说完又想起什么,特激动的吼了一声,“横幅!咱班的横幅!象征着咱们班的门面!别忘了拿!”
还不忘威胁一句,“告诉你们,谁要是敢忘了拿我的横幅!我跟你没完!”
班里一片混乱,因为那几片薄薄的布料嬉笑打闹着,也不知道他的话听见多少。
周芜被吵得头疼,压下想把这群人一拳打死的念头。她看了眼手里的号码牌,问身侧这人,“严柏礼,需要帮忙吗?”
严柏礼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向后一靠,难得呈现一种放松的姿态,看着她,“怎么不叫小严同学了?”
周芜一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需要就算了”这句话还没说出口,他便将那薄薄的一片布料扔过来,顺带着几个别针,落在桌上。
“谢谢。”严柏礼很顺从的背过身子。
周芜温吞的抬头,拿起那张布料,在他背后比划了一下。手蹭过少年的背脊时,能感觉到这人的身体明显一僵。
她没什么反应,将号码牌附在T恤上,用手摁着,再用别针固定住。
反应过来后,女孩手掌的余温犹在,透过校服,很温热的触感。
周芜提醒,“可以转过来了。”
严柏礼倒过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直直地将她的背转过去。
声音从后方传来,两人的距离缩短,鼻息全部落在后颈,有些痒。
他的声音像带着一阵电流。
落入耳中,沉甸甸,又带了些痒。
“校牌给我。”说完这一句,好像还嫌不够,报复似的补充,“小周同学。”
这句话一说出口,耳尖红透。很奇怪的感觉,她实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将别针和布料递过去。
靠过来时,很淡的薰衣草味,从他的校服上飘来,不断蔓延,萦绕在两人之间。
周芜有些后悔。
刚才她还在心里嘲笑严柏礼实在太纯情,再高冷,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小男孩,好对付,动不动就害羞。
挺尴尬的是,她现在才发现,自己这个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二十五岁小画家,比男高中生更纯情。
就这么思来想去,憋着一肚子的气。
随着最后一根别针扣上,严柏礼收回手,问,“走不走?”
周芜拽了拽,确认号码牌固定的牢固,免得正跑步呢号码牌飘到观众席上,“嗯。”
刚要站起身,严柏礼出声提醒,“别忘了,横幅。”
周芜迈出去的脚步顿住,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有些绝望,“你让我拿?”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笑意从他眼里涌出,很淡,并不明显,“嗯,你拿。”
于是,五分钟后,周芜手里拿着那中二到爆炸的横幅,跟在严柏礼后面。
还特意折了折,防止让别班的人看见。
另一只手打字,指尖在屏幕上敲的飞快。
芝士年糕:【啊,说了这么多,我总结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们班那个超帅的年级第一让你拿横幅,你觉得他压榨你?】
芝士年糕:【挺正常的吧,人家可是年级第一哎,有点架子很正常的啦。而且超帅,光看那张脸就气不起来吧。我觉得哦,这应该是爱情的预兆ovo】
玻璃:【这不是关键。】
玻璃:【关键是这条横幅超级中二。】
玻璃:【你知道上面写的什么吗。】
芝士年糕:【我上哪知道去,请细讲,给你递茶。】
周芜还没来得及跟于芝细这条横幅究竟有多中二,便一头撞到少年的脊背上,硌的她额头有些疼。
轻飘飘一句话,“手机,收回去。”
周芜心里发毛,自知理亏,乖乖的将手机息屏,放进口袋,老老实实的跟着严柏礼下楼。
阳光刺眼,操场上的一排排红色旗帜夺目,看的人头晕目眩。
周芜看了老半天,眼都要被闪瞎,揉了好久,硬是没找到自己班,“咱班人呢?”
严柏礼罕见的戴上了眼镜,眼神在镜片的镀色下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指了一个方向,“那儿。”
周芜这才看见红色旗帜上那个大大的“8”。
向前走着,那个“8”越来越大。高越天举着旗,看见他俩,阴阳怪气,没什么正形,“班花你俩面挺大,全班人都站好了,就差你两个呢。”
恰巧,李南冬和一群男生搬着几箱矿泉水回来。
面面相觑。
周芜:“嗯,班长你数学真好,两个。”
高越天那张笑脸垮下来,踹了那几个男生一脚,干巴巴的笑。
几人进了班级队伍。
说是队伍,也不过是每个班级的大乱炖,认识的不认识的混杂在一起,有了共同话题,连带着郁闷吐槽,聊的也开心。
除了旗手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其余的人都到处跑。
周芜刻意站在了最后,看了看四周,没发现那双犀利有神的小眼睛,放下心来,将口袋里的手机拿出。
界面上蹦出好几条通知,除了一些垃圾短信外,都来自微信。
芝士年糕:【?】
芝士年糕:【你人呢?】
芝士年糕:【互删吧,我不跟冷暴力的人玩。】
周芜坐到花坛沿边,打字回复。
玻璃:【横幅还在我这呢,我来给你念一下内容。】
对面估计也是期待了半天,很快发了一个扭捏的小表情。
玻璃:【“山重水复疑无路,跟着八班有前途!”】
玻璃:【红色底色白色字体,还是加粗版的。】
对面估计是傻了,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芝士年糕:【?】
芝士年糕:【开玩笑的吧,突然觉得在你们班旁边好丢人。】
这条消息一出,周芜硬着头皮扯了嘴角,也不知道笑给谁看。刚想回复,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芝士年糕:【不说了,啦啦队要排练了。】
周芜将那大串字删掉,回了个好,便不再打扰。
退出和于芝聊天界面后,她莫名其妙的点进了和严柏礼的聊天框,看了好半天。
索然无味,已经准备退出去,下面却突然多了条消息。
很简单的两个字。
[星星]:【在哪?】
周芜默了几秒,打字回复:【我在八班后面,比较清静。】
[星星]:【过来。】
她扣了个问号过去。
[星星]:【运动员报道,刚才李南冬在群里发了提醒,你看看。】
周芜退出去,点进一个名叫“高二(八)班猛如虎”的群。
“永远的高二(八)班”就是由这个群演变来的,这么一看,与之前相比文艺了不少。
严柏礼说的不假,里面确实有条李南冬的消息。
李南冬:【@高二(8)班的运动员我吼那嗓子你们听见没?】
下面一片稀稀拉拉的回复,她扫了一眼,几乎都说没听见。
李南冬发了个叹气的表情,复制过来很长一段通知。
李南冬:【@高二所有体育委员让你们班的运动员来录检处报道,不报道的默认弃赛,及时参加比赛了也没有分数。望周知!】
应该是他们某个体育群里发的消息。
周芜站起身看了眼,打字问严柏礼:【你人在哪?】
对面半天没回复,也不知道是死了啊还是死了啊还是死了啊。
等的不耐烦,周芜直接甩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对面接的很快。
周芜:“这队站的太乱,挤来挤去,我现在都不知道我人在哪了。”
抬头望过去,四面八方全是人头,有的还戴着帽子,五颜六色的,她甚至看见了一个炫酷的大嘴猴,很是刺眼。
这一幕冲击力还算大,周芜淡淡收回目光。
周遭实在太吵,什么奇怪的声音都有。
周芜心烦意乱,注意力集中后,听到了严柏礼重复的那一句,“我看到你了。”
周芜一愣,手机凑在耳边,四周转了转,“我怎么没看见?”
背景音混乱,对面应该是凑在话筒那说话,比刚才要清晰,“你站在原地别动。”
“好。”
五秒钟后,手中的手机被人抽走,毫无准备,周芜愕然回头。
严柏礼出现在她身后,静静的看着她。
“找到你了。”
*
录检处已经排了很长的两列队,二人一前一后的站着,很安静,都沉默着,没什么话可以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
李承泽来的早,已经做完录检,准备回班。
周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不大,唤了声,没话找话,“黑马你够快啊。”
黑马面无表情的看过来,满脸不屑,一幅“老子天下第一”的自认为拽酷气质。
那服满脸都刻着“装”的脸在看见她身后一脸云淡风轻的严柏礼时,才有了些波动。
没回答她的问题,李承泽直勾勾的盯着严柏礼,像是要用目光把他杀死,“你就一点也不慌?”
严柏礼看过来,很敷衍的反问,“慌什么?”
“你就不慌在三千米长跑中输给我?你学习是厉害,是比我强。但你怎么能够确保?你在这个长跑中不会输给我?”
噼里啪啦,一句接着一句,也不经大脑,哐哐哐的砸下来
周芜站在一旁看着,没什么波澜,只觉得李承泽这人实在幼稚。
这个年纪的男生多多少少都有点爱装。
爱装的分为两种。第一种属于真的有那个实力,有时候出出狂言装装;第二种则是没什么本事,只会口出狂言,口头上装。
李承泽属于第一种。
他确实有那个实力,实力还挺强,只不过他本人并不满意。
他好胜好强,渴望自己什么都能做到最好,成为整个学校最受瞩目的人。
可却偏偏不如意,每次考试,严柏礼都在他之上,每回都压他一头。
严柏礼是真的很厉害。
他厉害,也谦虚。
李承泽一直看他不顺眼。
周芜试图揣测了一下他的心理。
李承泽应该是想,学习上超不过他,体育上碾压他一次,也是好的吧。
有面儿。
严柏礼静静的听着他说话,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加油。”
很正常的鼓励,可在李承泽眼中却变成了挑衅。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奇怪,带了点仇恨的意味,垂在胯两边的手紧紧握着,带着些不服气。
这举动简直是为他“幼稚”的标签锦上添花。
周芜不咸不淡的收回目光。
操场上有人叫他,李承泽的拳头慢慢收紧,不再看二人,小跑着走了。
严柏礼收回目光,白皙的脸颊被太阳晒得有些泛红。
风带着很淡的松露香,周芜凑过来,递给他一张湿巾,语气很淡,“小严同学,你不会怕了吧。”
严柏礼伸手接过去,“怕什么。”
“没什么。”女孩转过头,发丝扫过脸颊,从他这个角度看,侧颜安静又漂亮。
忽的,她展颜轻笑,“加油啊,超越黑马。”
“我相信你,小严同学。”
“山重水复疑无路,跟着X班有前途”是在某书看到的
(原章节发布于2024.7.18 2024.7.19修改段落错误一点)
第9章 压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