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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生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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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秦府以异常的热闹来庆祝他们大小姐秦月缘的十八岁生日。郑时朗没有理由不来,秦府的家宴,特地给他这样一个不值一提的人发了请柬,实在是应该诚惶诚恐,荣幸至极。

秦月缘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但她本该喜欢的,这才是其他人对她的合理预期。一一对来人打了招呼,兜兜转转,果然还是绕回郑时朗身边。看见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心,可能天塌下来也不必担心吧。

郑时朗笑得很浅,给她递来一杯茶水润喉:“累了吧,先休息一会吧,晚宴过段时间才会开始。”

晚宴推迟的原因也很简单,不知道那个平时没个正经样的大少爷又晃到哪去了,这么多叔伯长辈都等着呢。秦因藤没办法,女儿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只能自己打着圆场。

“生日哪年没有,没必要弄得这么隆重,劳神伤财。”秦月缘终于还是忍不住抱怨。

“十八岁,确实是不一般的年纪。月缘要长大了,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长大算什么好事。”

长大算什么好事,郑时朗也说不清。他对长大的概念太模糊,好像在某个冷得刺骨的夜,他就突然长大,毫无征兆,毫无怜悯。

“那月缘想怎么样?”郑时朗突然发觉自己的语气很像在哄小孩,大抵是和秦霁渊学来的。

“我想……”月缘把尾音拖得很长,“我想知道,郑老师和我哥……发展到哪一步了?”

“月缘觉得呢?”

秦月缘心说你们还真是般配,连回答的方式都一模一样。话到了嘴边还是变了副样子:“这样也挺好的,我哥这个人,平时总是不着调,今天洋场里泡泡,明天就不知道从哪惹来一身伤来。有个人看着他,叫他不至于再丢了,也挺好的。郑老师你别误会,虽然……虽然我是说了一些我哥的坏话,但他人不坏的,应该也还算凑合。”

秦月缘当然发现不了自己的语无伦次,她的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比她哥好懂太多。郑时朗有点无奈:“月缘要出国了吧,还有千山万水待你走尽,不必困于一隅。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秦月缘于是不接话了,她只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手中的茶凉了还没喝一口。其实她大抵也能想得通,自己和郑老师确实不合适,他这么爱茶爱书的人,如果要找伴侣,也应该找一个能懂他的。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喜欢喝茶,喝不惯茶的涩苦,喝不出茶的清甜,缺点天分,缺点缘分。

可怎么就找到她哥这么一个又不懂书又不懂茶的人了呢?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郑时朗轻声道。

“什么?”

“月缘想知道的,我和霁渊的关系。”

“啊?就,就这样?”

可是你叫他霁渊。

“就这样。”

这是郑时朗对这段关系的定义,他也的确不缺为秦霁渊赴死的勇气,他说一切不过知遇之恩,不过高山流水知音难觅,自己也清楚对方算不得知音。好像这样诠释这段关系会更清晰一些,更纯粹一点。

秦霁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家,忙和各位叔伯赔了不是,被罚了三杯酒,匆匆找了个叫月缘吃饭的借口躲上楼来。

他的酒量当然不需要躲,他是真心来叫月缘下去吃饭的,毕竟今天她才是主角。一推门才发现郑时朗也在这里,省得他再跑一趟,领着两个人下楼去。

“实在是不好意思,让长辈们久等了。妹妹年纪还小,不懂事,也不知道先下来招待招待。但今天她是寿星,还望叔叔伯伯们包容包容,我向她给大家赔不是。”秦霁渊很自然地说出一串客套话,和他们初次见面时差不多。

秦月缘狠狠揪了一下秦霁渊,在他背后轻声说:“明明都是在等你,你也是有……还跑出去鬼混,小心我和郑老师告你的状。”

“能不能想点好的呀我的好妹妹,谁告诉你你哥不在家就是出去鬼混了,你哥还是没有那么不务正业的。”秦霁渊一边安排各位落座,一边趁机和秦月缘打趣两句。自己这个妹妹不喜欢这样的场面,沉闷无趣,秦霁渊知道,只能想法子变着花样来和她说两句话,给她解解乏。

能闲聊的时间到底不多,而后是冗长的客套话。这些话郑时朗懒得听,按秦霁渊的安排落座后就决心不再开口说话。可惜愿望总是落空,家中长辈见了这样新奇的年轻人总少不了要问东问西,更何况还是名振上海、大名鼎鼎的郑主编。如果只是聊聊天倒也罢了,每每聊到家国大事,这群千帆过尽的人总有一种难得的慷慨激昂,举起酒杯,敬我之前素未谋面的知音,郑时朗也就只能陪笑,很识趣地回敬。对方豪迈,一饮而尽,他也就不好慢慢喝。

这杯要喝,那杯也逃不掉,这些人倒不像秦霁渊是有心将他灌醉,他们是真心想同郑时朗喝个畅快,价值连城的酒当水喝,生怕还不尽兴。只是郑时朗实在不胜酒力,酒过三巡,还真有些头脑发昏起来。喝酒本来就不是他的长项,有这个特长的人坐在自己身旁,已经默默替自己挡了不少酒了,所以接下来的每一杯都多出几分不能再推了的意思。

“小郑,这年头要说真话、做实事,太难了。沪上新刊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好报纸,你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敬你一杯。”说话的人,郑时朗当然认不得,只知道总得是霁渊的近亲朋友,下意识就把酒杯举起来。

秦霁渊一把夺过他的酒杯:“大舅,我知道您真心欣赏郑主编。可他一向是滴酒不沾的人,今天喝得已经不少了,后头还有报社的工作,刚才打电话来催他加班呢,真不能再喝了。这杯算我敬您,自我母亲离世后,您一直对我和月缘关心至极,那么久不见,回了国也没来得及拜访,给您赔个不是。”

秦霁渊喝得也不算少了,他不喜欢这样的喝酒方式,品不出一点酒香味,白白浪费这样的好酒。但他还是这样喝下去不少,夜渐渐深了,才总算送走各位叔伯亲戚。

月缘倒是没喝两口,也觉得身心俱疲,早早回房休息了。郑时朗到阳台吹吹晚风醒醒酒,站了很久还是觉得昏昏沉沉,估摸着真喝上头了,眉心都要被他揉皱。

晚景并无新意,天上一道弯弯的月影。等脑子里的秩序被打乱,郑时朗终于还是放不下对周林的担心。她生死未卜,自己却徘徊于笙歌夜宴,这要他怎么同她交代。凭栏远眺,前路无常。

秦霁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自己旁边了,他看起来倒是清醒。

“喝了那么多,先回去躺下休息休息吧,别着凉了。”

“我没事,不必担心。”

“世人常言酒后吐真言,郑老师看起来有心事,不知道这么多酒,能不能让郑主编对我敞开心扉?”

秦霁渊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给自己下套的机会,可惜郑时朗酒品不错,神智还算清醒,没有那么容易落入陷阱:“既然酒后吐真言,要不秦少爷先交代交代千杯不醉的秘诀,平时到底在外头和多少人喝了多少酒?”

“你真想知道?”

郑时朗挑眉。

“算了,说出来怕郑主编吃醋,还是不告诉你了。你呢,就给我好好回去休息,其他事,等你清醒了再说。”秦霁渊把郑时朗推回房间,“天天和郑主编待在一起,就当我附庸风雅,也不会趁人之危的,郑主编大可放心。”

“秦少爷打算怎么趁人之危?”

“没打算啊,这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话是这样说,解郑时朗衣扣的动作倒是很熟练。

郑时朗握住他的手腕。

“解你衣服是为了让你上床休息,总不能穿着这身睡吧,你别多想。”秦霁渊试着挣了挣手腕,没挣开。

“所以……你天天不见人影都是去找谁喝酒了?”

秦霁渊心说明明是你忙得不见人影,怎么到头来还赖上自己了。郑时朗说话果然还是太委婉,还好秦霁渊自认自己有悟性,还算听得懂他的意思。

“郑主编是不是想问我整天不着家都去哪里鬼混了,不用说得那么委婉,你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了。不过郑主编真的那么大度,能不在乎我如此风流的过去吗?”

郑时朗没接他的话,只是默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郑时朗,我可是十里洋场传遍风采的秦大少爷,你当初决定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没设想过,万一我就是死性不改呢?现在才怀疑,太晚了吧。”

听到这里,郑时朗兀地松开了手,下意识眼神躲闪,看起来委屈得很。秦霁渊倒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子,果然人还是要灌醉了才能看见些平时看不见的东西。

“这两天在对接码头那边的生意,是忙了点。你怎么就只记得住月缘说我经常出去鬼混的坏话,她就没告诉你我从来不在外面留宿吗?现在才担心这个确实太晚了,还好我自制力不错,但也顶不住郑主编天天泡在报社里啊,再学不会自己往家跑,小心我真跑出去……唔……”

话还在嘴边打转,就有人听不下去了。郑时朗堵住他的唇,没让他继续往下说。

设想过吗,或许吧。只是当时以为自己真的能全身而退,真的能对他的行为视而不见,真的能纯粹地利用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早就开始习惯对方的眼睛里只有自己,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很狭隘,还好设想落空了,还好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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