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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围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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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浮靠在会客室阳台的栏杆上,深深吸了一口烟。烟雾掺着水雾下沉,下沉,直到消散。他很少吸烟,身边没什么人知道他吸烟,只是在迷茫时,他点上一根。

细数平生,没什么成就。他的机遇是秦因藤给的,不然他本应没于众生,起早贪黑,为搏一口饭吃四处奔波。他没有天才一样的头脑,没有殷实的家底,没有犀利的文笔,也没有开枪杀人的果决。他是普通人,只有点运气罢了。

秦因藤给他搞了个图书馆馆长的闲差当当。他其实对书没兴趣,图书馆坐久了,被书香泡久了,也开始拿几本书看看。这一坐就是二十年,他看过的书早已数不清,他从一个假读书人变成了一个真爱书人。

这样的恩,总是要报的。或许这件事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必要时,他应该为秦霁渊顶罪。

可他不想死。

他把烟灭了,继续站在阳台上,朝远方眺望。他不知道他想看什么,恍然发现,那个方向是图书馆的方向。

“这么巧,梁馆长也在啊。不回宿舍休息一下?”

“哟,钱局长,什么风把您也给吹来了。”来者是钱照益,梁浮回想了一下,似乎他这几天的话出奇的少,“老赵刚刚回宿舍呢,摆了一张臭脸回来,我避一避。”

“可别这样说,现在我们都是怀疑对象,又有谁比谁尊贵似的?”

“钱局长总不会真的被怀疑吧,村上少佐为了端平这一碗水才劳烦钱局长陪我们玩一玩,我看我还是先担心自己好一些。”梁浮给钱照益递上根烟,点了火。

“可别抬举我,他可不懂中国人这套。什么人,他想怀疑就怀疑了,想杀就杀了,说不得的。”钱照益摇摇头,坐到会客室的沙发上。

“那局长你觉得,凶手会是谁呢?”

“我不知道,别问我。”钱照益本能避开这类尖锐的问题。

梁浮坐到他的对面:“我是说,这个凶手,局长你希望是谁呢?”

两人对上眼,不约而同地用手指在玻璃茶几上写下一个字:

“赵”。

赵孙齐。

既然他已经卖了几个破绽,何不将计就计,让他把这个锅背了下去。这个事,两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

一方面,赵孙齐干了对不起钱照益姐姐赵夫人的事,在外面沾花惹草的,又拿着钱照益的把柄,不如趁此将他除了,以绝后患。

另一方面,梁浮综合考虑后,发现赵孙齐在秦霁渊的发展里是可有可无的,而且还是他父亲的竞争对手,和在座各位都有些矛盾,想推他下去易如反掌,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这个替死鬼。

也不一定是替死鬼,说不定就是他杀的呢。现在他们已经没有精力去考虑凶手是谁,只要有人成为这个凶手,其他人都能获救。这个被推出去的人要真是凶手,算村上其井赚了;不是呢,他们也稳赚不赔。柳琴区区一个歌女,本身也不是什么身份高贵之人,有人认罪陪她一起死已经是抬举她了。俩人就这样串了一通,之后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回了宿舍。

另一边,秦霁渊被突然出声的郑时朗吓了一跳。

“这么说,你刚才……一直没睡着啊。”

“我平时这个点不睡觉。”

“那……呃……能不能装作没听见?有点丢脸……”秦霁渊扶额。

“不是什么大事,你不想我听到,那我就没有听到。快睡吧,不要浪费我牺牲工作给你换来的睡眠时间。”

其实也没什么话要说了,两个人保持沉默了一段时间,秦霁渊又开口试探了一句:“如果我真的是凶手怎么办?”

“我会公事公办。你有什么罪行最好快点供述,我帮你争取宽大处理。”虽然村上只是找个理由把他抓回警察局,但对外说的还是协助调查,所以他用“公事公办”并没有什么错误。

“呃……你还没睡啊,我开个玩笑嘛。”

“我知道,我也只是开个玩笑。”

我会救你,至少还了你替我圆谎的人情。郑时朗无奈地发现自己的信任竟如此廉价,轻而易举就被秦霁渊拿去。

不过他可是秦大少爷,他的家底不允许他出什么事,自己跟着瞎操心什么。

“快睡吧,明天,就可以回家了。”他这样安慰秦霁渊。

明天,一个模糊的概念。

秦霁渊从来没觉得“明天”两个字有这样模糊过。“凶手”是没有明天的,总有人没办法在“明天”回家,不管他是不是凶手。他自己倒是问心无愧,可他不希望警察局留下任何一个他在乎的人。梁叔也好,郑时朗也好,都要好好地走出警察局。

他的命和这两个人拴在一起,郑时朗的命似乎又和周林的拴在一起。除去他们四个,只剩下两个人:钱照益和赵孙齐。

他决心要睡了,今天的睡眠时间已经严重不足了。不过也不算白少睡,他心里的“凶手”,已经确定了。

村上其井不像钱照益那样照顾秦霁渊的少爷脾气,早早就把所有人都叫起来开会了。

“各位不要见怪,我是想早点解决这个案子,大家还能回家和亲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午饭。大家被关在这也有两天了,一定吃腻了警察局的伙食,考虑到这个,才冒昧早早叫醒了大家。”

众人沉默着,没有人应和村上。赵孙齐一根接一根抽着烟,把周林呛得直咳嗽。

今天一定要有个了断了,不管抓出来的是不是真凶手,都必须有个了断。

良久,梁浮开口:“我既是组局者,那就由我来说吧。这两天,相信大家心里都有了凶手的人选,我斗胆说说我的拙见。郑先生和周小姐已经被排除了,那剩下的,我认为凶手是赵老板。”

赵孙齐把烟一丢,突然暴起,手却悬在了半空。最后还是收起了拳头,坐回自己的座位。

他这条命是梁浮救的,现在他要害自己,又怎么样呢?还给他罢了。他无奈地笑了笑:“为什么是我?”

梁浮:“七点十分,你出包厢。虽然没有人知道你去干了什么,但是现场就是最好的证明:现场的烟灰缸里原本就有烟灰的,柳琴小姐和萧先生自然不可能抽烟,而这里又恰好只有你抽,加上你在现场的反常举动,可以推测出,和柳琴小姐发生争执的人就是你!你和柳琴争执不休,而后愤然下毒,杀了柳琴。”

赵孙齐:“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如果真是我杀了柳琴,她明知我下毒,又怎么会喝?我又为什么要把毒药留在现场,带走岂不是更好?”

“因为你带不走。”郑时朗看了赵孙齐一眼,“下毒可不意味着暗杀,你大可强迫她喝下去,赵老板身强力壮,强迫一个弱女子肯定不成问题吧。你当然想把毒药带走,但丢去哪呢?丢在饭店里肯定会被找到,最好的位置应该是我们包厢的垃圾桶吧,这样就能分散你的嫌疑了。可是你已经出来太久了,杀人发出的声响又太大,本来你的精神就已经高度紧张了,这时候,你听到了脚步声……是钱局长的。你怕了,急了,你来不及处理毒药了,所以干脆丢在现场,毕竟或许这样,还能嫁祸给他人。”

那么一大段话,说不是早有准备也太勉强了。这是个圈套,他们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中串通好要一起算计他。赵孙齐又点了一根烟:“就算你所说的是真的,那我为什么不丢往楼下?这样毒药压根就不会被找到吧。”

接下来轮到秦霁渊:“可是您没有啊,赵叔。否则就没有现场那一幕了,把烟灰倒下去,肯定会使我们注意楼下,这样毒药的位置就暴露了。您之所以会倒烟灰,就是知道毒药不在底下。不过留在现场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可以嫁祸给别人……”

“那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底下有没有毒药!再说了,我要嫁祸谁?我怎么不知道。”赵孙齐的耐心已经不多。

“嫁祸给我。”郑时朗直视赵孙齐的眼睛,“留在现场的毒药证明了即刻生效的药效,恰好帮我和周林排除了最后的嫌疑。这样看,是不是太巧了一点?除非这毒药就是我特意留在现场的,为的是排除自己的嫌疑。你打的是这个算盘吧。可惜你没想到,我居然真的连作案的时间都没有,而且这些本应该由你来说的话,还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你的算盘,落空了。”

赵孙齐的愤怒肉眼可见,看上去真像是被人戳穿了真相后气急败坏:“那是因为这药的药效根本不是即刻生效!你们合起伙来全都在骗村上军官!”

钱照益冷笑:“得了吧,实验结果明摆着的,而且就你和秦少爷能搞到这种药,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看现在一切都清楚了,赵老板,还是好好认罪吧。”

“不,不止我有这种药。”赵孙齐突然想起些什么,手指向周林,“还有她!这种药我给过她一包。你个贱人,那时问我新单子的事,说要一包玩玩,现在居然用来污蔑我!狗娘养的,看出去了之后我不弄死你!”

出不出得去,可不是他说了算。

周林显得很害怕,喝了几口茶压惊,怯生生地开口:“可是您没给过我什么药呀,我和您,本来就没什么关系,您又何故给我药呢?”

“这里谁不知道你是我外头包着的情人,现在给我装无辜是吧,你问问,谁不知道!”

郑时朗:“真的是这样吗?其他人说的都可能是空穴来风,不过这世上应该少有自己丈夫偷养了小情人那么久还不知情的夫人吧。不如我们现在请赵夫人来问问,看看有没有这回事。哦,对了,钱局长,赵夫人不是您的姐姐吗,您有听说过赵夫人和您说这件事吗?”

钱照益摇头:“从没听她说起过。”

赵孙齐眼见地急了:“哪有这种歪理!”

郑时朗说的确是歪理,可这场好戏不看白不看。村上其井一手撑着脑袋,挥了挥手:“去请赵夫人。”

赵孙齐这人平时在外头沾花惹草都是玩玩,对老婆却还是真心喜欢的。赵夫人陪着他一步步从落魄走到今天,不离不弃,念着旧情他也不愿伤她,更何况他就这么一个孩子,后来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再要不了了,真闹起来老婆要是带着孩子跑了,他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平日里他把自己的情人都捂得死死的,现今自然也不想让老婆知道。

赵孙齐:“别,别请她来了。她胆子小,看到这阵仗会睡不着觉的。”

村上:“哦,看不出来,赵老板还挺关心赵夫人的。那这样吧,我们打个电话问问,赵老板家里应该不缺电话吧。”

赵孙齐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退到了窗台,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电话里,赵夫人果然对赵孙齐养了情人这件事十分震惊,哭哭啼啼地说不可能,赵孙齐每天晚上都回家,白天都是去跑单子的,最近生意忙,她还经常亲自下厨给他准备喜欢的饭菜。她的哭声不断,村上不得已出声安慰她:“赵夫人,没事的,这都是谣言而已。你知道的,你丈夫很爱你,对吧。”

赵孙齐又抽了一口烟,没说话。

村上挂了电话。

再怎么说村上也是给够了他面子,他不再闹了。赵孙齐回过身来,像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又再挣扎一下:“动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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