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白缇就早早起了床。昨晚洗澡之后睡了个好觉，过敏后的疲倦一扫而空。她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清晨五点半。
这个季节，天还没有完全亮透。隔壁的女仆已经去了大厅开始一天的工作。白缇踮着脚尖经过厨房时听见里面“啪”的一声响。
屋内年长些的女仆抬手扇在旁边一个看起来年纪二十出头的女仆脸上。
“你小心点儿！这道菜可是今天的主菜，你别做毁了！”
“对不起对不起张姐，我刚刚没注意。”年轻女仆半边脸红起来，声音也小。
白缇透过窗户缝隙，看见了里面的盛况：十几个女仆站在厨房里各司其职，光是洗菜的女仆都有五六个。
“林小姐今天要放假回家了。她是脾气好，不说什么。要是叫盛总裁注意到，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这个叫“张姐”的人张牙舞爪，正皱着眉头恶狠狠对着身边女仆吼道。
“是是是！张姐，我以后不会了。”
“以后？你以后还想再做一次？”
那个张姐眼看着就又要上手去人身攻击。白缇实在忍不住了，从门后钻出来，走近了才发现这人正是那天告发她“偷书”的女仆。不过是仗着年纪大点，有点资历，就开始倚老卖老。
“一大清早，是谁在狗叫？吵得人耳根都不清净！”
白缇微微皱着眉，手指捏捏耳根。清晨起床为了掩人耳目，她只穿着普通的白色衬衫和灰色运动裤，只是未施粉黛的脸颊依旧带着年轻的气质里必有的纯澈。
“张姐”听见声音回头，不以为然地低声嗤笑了一声，
“白小姐，今天的午餐实在重要，出不得差错。王管家吩咐过了，这里的事情让我来照料着。要是最后让林小姐不舒服了，难受的遭罪的还是‘咱们’这些人啊。”
她的表情完全不加收敛，那句“咱们”就是在点白缇，她不过也只是一个挂名的管家，称她一句白小姐就算是客气。无论如何，她管不着这里的事儿。
白缇听她跟念经似的说这说那，早就坐到沙发上，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时钟，时间还不算太晚。
那就耽误点时间打个狗。
“嗯？都让你来管？你的意思是，我管不了？”
“张姐”讽刺地笑着，“当然不是。”
“嗯，我是管不了你们的。”白缇随手拉过身边一个女仆，“你来说说，这位‘张姐’叫什么？”
女仆在“张姐”的视觉压迫之下摇摇头不说话。
“不说？那你来。”她走到那个刚刚被打的女仆旁边，灯光的照耀之下白缇发觉她的脸上不仅红肿，而且还带着指甲刮痕。
女仆抿抿唇。
白缇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捏捏她的手心，递给她一只创可贴。
“张姐叫...叫、”
“叫什么？”白缇扭转了个方向，挡住了来自“张姐”的视线。
“叫张丽娟。”
“哦，张丽娟啊。我记住了。”白缇点点头，缓缓踱步走到张丽娟面前，微微侧头，似笑非笑，“张姐，你猜我为什么起这么早？昨晚盛叔叔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去找他。你说要是让他知道，盛大总裁为了林小姐这么大张旗鼓的，啧啧。”
白缇在适当的地方停了下来，本意是希望张丽娟顾全大局。毕竟就她的了解来说，盛思勇确实不喜欢盛勘和林颜来往过分密切，否则也不会派她这么个人来搅和。
只是张丽娟反应十分奇怪。她僵硬着表情，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虚伪的笑脸，“白小姐说的是。我刚刚也是一时心急，这件事情是我做得过分了。小李呀，我跟你道歉。”
这一遭过去，天青色的蓝天在头顶绽放。白缇趁人不注意溜进垃圾车。
垃圾车车后方装着别墅内的日常废品垃圾。白缇趁着装车师傅下车到后方指挥之际打开车门溜进车后座。
她是搞不太明白，为什么明明只需要一个人开车，非得整出来四个座位。
为了不让人发现她在这儿，她把自己缩成一团塞到角落里，原本纤细的身材这么一缩，更看不见人影了。
她等啊等，等了好久也不见司机过来启动车子。刚刚谈话的声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管了！驾照是我高中毕业就去考了的。这车估计我能开。我肯定能开！反正我人走出去了就完事儿。”
她把黑色鸭舌帽戴到头上，长发随意挽成一个髻，拧一圈钥匙，脚踩油门，车子发出轻微响动，终于在她的控制之下缓缓向前。
“开始了开始了。慢点慢点，白缇，你可以的。好不容易重来一次，这次可不能这么容易就死掉了！”
于是，盛勘在监控里看见白缇缩着脖子驾驶车子。
一分钟过去，开出去三十米。
......
一起查看监控的所有人集体沉默。
白缇正专心致志开车，突然——
“玛卡巴卡阿卡哇卡米卡玛咔吽玛卡巴卡阿卡哇卡米卡玛卡...”
上衣口袋里响起一阵铃声，十分熟悉。这首歌她从前就喜欢用来当做手机铃声。那天晚上过敏睡不着觉的时候也是拿这首歌当做催眠曲。
只是现在她双手紧握方向盘，根本腾不出多余的手去接电话，只等着对面的人自己主动挂断电话。平时联系她的人根本没有，现在这关键时刻又来烦人。
“对面的，快给我把电话挂了！姐姐我现在没时间陪你玩儿。”
回应她的是“玛卡巴卡阿卡哇卡...”
“我特么——”
窗边怎么走过来一个人？？？怎么走路比她开车还要快？？？
“笃笃”两声，车窗被敲响。
“白小姐，盛总在找你。”
王管家的声音？！还没开出去就被发现了？这不合理呀。
“白小姐，十码的车速其实不算很快。”王管家又加了一句。
白缇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年过古稀的王管家正气定神闲跟着白缇的车速一起往前走。再仔细一看，距离出发的位置竟然还那么近。
还有那张盛勘的死人脸。烦人，被发现就没得跑了。
她被拎到盛勘面前，一会儿看看树枝上的麻雀，一会儿看看地上的蚂蚁。
“白缇，”盛勘手指握在手机上转了两下，“开着垃圾车要去哪儿？”
“我这...我就是想看看这世界到底有多大。”白缇强行解释。
盛勘对王管家使了个眼色，随后垃圾车开车师傅走到白缇面前，
“盛总，我刚刚就是指挥完装车之后去了趟卫生间，想着钥匙放在车上没什么问题，没想到回来了就看见有人在开我的车。”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下，然后犹犹豫豫地继续说道，“我原本是想追上去，只是再转眼一看，车上的人是白小姐。我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好叫了王管家您。”
“哦，意思就是，你也不知道白缇要干什么？”盛勘盯着白缇问道。
师傅摇摇头。
王管家做手势让他离开，不到三十秒，师傅开着垃圾车迅速离去，空气里都是对白缇车技的嘲笑。
“盛大总裁，我刚刚只是想看看我的跑酷技术有没有退步。”
“钻进车里跑酷？”
“emmm，就从路边跳到车里了。车里跑酷更刺激。”
“你还会跑酷？”
“略微会那么一点点。积分都到十二亿了。”
“积分？”
“对啊。你们过来找我干什么？现在都已经快九点了。再不快点，今天的午宴该不好准备了。”白缇僵硬地转换话题。
“白小姐，今天的午宴需要你的参与。这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需要你观摩学习。”
王管家在一边回答。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白缇越过盛勘，准备跟着王管家回去。然后衣领就被揪住。
她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今天要逃跑的心思还是被看出来了。要是到时候被爸妈发现，肯定还会想尽办法把她弄回来。
她讪讪笑着回头，发现盛勘正打量着她。她暗自想着，再过三秒，不管盛勘说什么都要否认。
白缇闭起眼睛，“三、二...”
“白缇，你的手机铃声是什么？”
“不是，不是，盛大总裁你说的不对。”
......
“嗯，嗯？你刚刚问的是什么？”她说完才后知后觉回答的牛头对不上马嘴。
“玛卡巴卡什么的？那是什么？”
“那个就是一首儿歌罢了。我喜欢听。怎么，总裁，你也喜欢吗？”白缇发觉盛勘总算还和她有点共同之处了，不自觉凑近了问道。
盛勘瞥见白缇卷翘的睫毛随着眼皮的动作而上下扇动着，没缠好的发丝垂落到颈侧和锁骨处，沉默片刻。
“算了，你肯定不喜欢。王管家，你带路吧。”白缇转过身跟王管家聊起来。
等走过了一段路之后，白缇跟王管家越聊越多。
“王管家，你可以叫你王叔吗？”
“王叔，你会开车吗？”“真的吗？那可以教教我吗？”
“啊？每天都去接盛总下班？”“那你工资高吗？”
白缇一路问下来，等问道关键问题：工资的时候到了目的地，王管家显然也没有回答的意思，她也就压下了心里的好奇。
毕竟，如果真的要当管家，工资合适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左不过是看着盛勘小儿天天在眼皮底下晃荡，偶尔还要和她说几句“颜颜”“颜颜”的来恶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