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逾明见她要走，急忙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激动道：“雪青，连你都不懂我了吗？我们在一起七年，你何时见我为自己的私欲做过什么？若是为自己的私欲，何必得罪那么多人，整顿军务，拼死为武官夺回统军之权，你知道我这么做，时间久了不会有好结果的，我想趁现在陛下还愿意给我这个权利，先收拾了夏国和高擎。等到以后文官势大，大都又要陷入先帝之前的困境，无力对付夏国。”

赵雪青知道刚刚的话伤害了他，抽手说：“你不要拉我。你要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是大都的事。我现在和你无关，又是这样的出身和身份，你不要和我说这些。”

她又一次说到自己的出身，李逾明不放手，心痛道：“雪青，出身你选择不了，不是你的错。那些事情和你无关，我不该怪你的。”

他的话语显然没有放下这段感情的打算，在大都时，他的态度是愿意让她走的，赵雪青不懂她走了，他为什么还契而不舍地跟过来说这些，说：“放开我，你再不放我就叫人了。”

“雪青，我还有话没说完，有事想问你。”李逾明想说的话一句都没有说，“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和你无话可说，你放开我。”赵雪青死命拉回自己的手。

*

李祥一直在远处望风，起初俩人心平气和的说话，他觉得这一趟或许不会白跑，王爷能把王妃带回去。但慢慢地，他们的动作神态表明谈话并不那么顺利，后来居然开始推拉，眼看要打起来。

李祥默默看了一会，俩人一直僵持不下，无奈之下只得过去劝架。他慢慢靠近，李逾明警觉地注意到动静，看了一眼是他，心里不悦，冷着脸地说：“你不守着，过来干什么？”

李祥没理他，对着赵雪青见礼，“拜见王妃。”

“我不是什么王妃，不要拜见我。”赵雪青趁李逾明不注意，抽回自己的手，“你把燕梅弄到哪里去了？”

李祥看一眼李逾明，才说：“那两人接头后，说了一会话，那个稍胖的就要走。我怕跟王妃来的丫头打扰到王妃，就使了点手段让马儿跑远。谁知下手狠了点，那马吃痛不管不顾地跑，撞到了前面胖丫头，好像还伤的不轻。她们后来骑马去找镇上大夫了。”

“那我如何回去？”

“我送你回去。”李逾明说。

赵雪青看了一眼四周，他们只带来两匹马，讥讽道：“我们共乘一骑是吗？”

李逾明是脱口而出，并没有细想怎么送她回去，但她的语气带着讥讽，无疑是不愿意的。

“我没有听说有大都使团来夏国，所以你们是私下来的。若是暴露行踪，高擎知道了，你们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赵雪青离开，“我自己想办法，不要跟着我。”

李逾明不愿意让她这样离开，还想去追她，李祥拦住他，劝道：“王爷，王妃现在在气头上，您越这样她越生气，何不等她气消了再去找她。”

*

赵雪青又重新回到村子，此时，天色已近中午时分，气温升高，走到村口汗流浃背，满面通红。之前给她指路的村民见她一人回来，问她：“还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吗？”

赵雪青点头，说：“没见到她。”

村民见她细皮嫩肉，被晒得面色绯红，说：“那你去村里亲戚家看一看她回去了没有，天气太热，不要找了，你不像干活的人，小心晒伤中暑。”

赵雪青道谢后，又回到佳儿院里。佳儿看她又回来，忙问：“大小姐怎么自己回来了？燕梅呢？”

“我出去找了一圈没见到她。”赵雪青说，“到你这里休息一下，你男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佳儿回答。

那男人过来拜见她，赵雪青说：“我没有马，回不去。麻烦你去一趟赛府，请赛将军过来接我一趟。”

男人还没说话，佳儿提议道：“要不让他去村口雇辆马车，送大小姐回去？”

“我有些累了，想歇一歇再走。”赵雪青心里已有主意，没有同意。

男人只得领命进城。

佳儿拿了些水和吃食给她，让她将就吃一顿。赵雪青道谢，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饭还没吃完，燕梅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你去哪里了？”佳儿开门，小声问道，“我们大小姐等了你好久。”

燕梅跟佳儿说了一回缘由，又跑过来和赵雪青解释：“姑娘，不知为何，我骑的马儿突然受惊，发狂一样跑了出去，我追了好久才把它找回来，让姑娘久等了。”

赵雪青不动声色，说：“你歇一歇，吃点东西，下午天气凉快了我们再回去。”

燕梅见她没有疑心，放下心来。来回跑一趟，早就又饿又累，于是吃了点东西，又在佳儿的安排下睡下。

佳儿把床让给赵雪青，自己带着燕梅在另一间屋子打地铺。赵雪青和衣躺在床上，闭着眼，却一直没有睡着。

过了一段时间，外面传来疾驰的马蹄声，赛维达来了。

*

赛维达从岑韵那里知道赵雪青今日要出城找赵雪文生前的丫头，虽不想她来，但也没有充足的理由阻止，便让人给赵雪青备马车。赵雪青却说马车太慢，打算骑马去，这样一个上午就能来回。

赛维达进屋，燕梅和佳儿还在熟睡，佳儿男人忙把她们叫醒。赛维达得到的消息是燕梅和马不见了，很是担心，所以急匆匆赶过来。进来却看到院子里拴着府上的两匹马，进屋又看到燕梅，于是皱眉问：“是怎么回事？”

燕梅起身，恭敬地把事情解释了一遍：“姑娘和佳儿说话，让我出去喂马。不知为何，马儿突然发狂跑远了，我去追马，姑娘办完事没有找到我，以为我不见了，才让将军来接她的。”

“姑娘呢？”赛维达问。

“在里屋睡觉。”

赛维达正要进屋，赵雪青自己走了出来，说：“那奇怪了，我在村口听村民说，他们看到马儿伤了燕霞的腿，你们一起去镇上找大夫了。不知燕霞现在怎么样了，没有大碍吧。”

燕梅冷不防突然被拆穿谎言，目光闪躲，一脸慌乱，结结巴巴道：“燕……燕霞没来呀，姑娘是不是听错了。”

“没来吗？”赵雪青不坚持，改口道，“那是我弄错了，他们说你和一个微胖圆脸的丫头在一起，我还以为是燕霞呢。”

赛维达看燕梅心虚惊慌的表情，觉得事情不太对，不满地皱皱眉，说：“不是燕霞，那你和谁在一起？”

燕梅发现意识到事情瞒不住了，就算她现在否认，燕霞摔断了腿，赛维达回去一查便明了，膝盖一软跪下来，带着哭腔说：“是燕霞，她刚好来有点事，我们在村口遇到了。我没有说谎，真的是马儿发狂撞断了她的腿。”

赛维达不傻，燕霞是岑韵的心腹丫头，事情呼之欲出，问：“燕霞过来干什么？”

“过来……”燕梅不知如何回答，偷偷瞄向佳儿。

佳儿垂着头，一言不发。

“佳儿你说。”赵雪青突然轻声说，“燕霞早上是来找你吗？”

在赵府时，佳儿和这位大小姐并不相熟，但一直觉得她是和善可亲的。早上她说那些话时，她也并没有表示怀疑，似乎都信了。现在她也语气温柔，却把她问的无法否认，只得小声承认：“燕霞是来找过我。”

“她和你说了什么？”赵雪青问。

“她说大小姐会来问当年的一些事，叫我要讲实话。”佳儿如实招供。

“那你讲的是实话吗？”

“我……”佳儿也跪下来，“我说的都是实话，当年二夫人怀孕，郡主生气，跑过去和二夫人吵架，不小心推了二夫人一把，二夫人的孩子没了。请将军明察！”

赛维达很清楚，赵雪文始终是他们之间的一根刺，这个事情不解决，他们很难再进一步。她以这样的方式得知，不算坏事，于是就坡下驴，内疚地说：“小青儿，事情确实是这样。我当时气急了，盛怒之下，高擎再一激……终究是我太冲动了。”

赵雪青不被干扰，没有安慰他，依然就事论事地说：“既然这些事人人皆知，韵姐姐又是受害的一方，想来没什么可隐瞒的，燕霞为何还要鬼鬼祟祟的跑一趟呢？”

赛维达疑惑地皱眉，没有说话，看向佳儿。

“我不知道二夫人为何要派燕霞过来，但我就知道这些。”佳儿哭道。

“算了，达哥哥，佳儿是文儿的丫头，感情上自然是偏向文儿的。韵姐姐可能怕她添油加醋说什么，引得我误会。”赵雪青善解人意道，“让燕霞来一趟也是可以理解的。”

赵雪青决定点到为止，现在她已经把问题抛出去了，接下来就看赛维达的态度了。

赛维达的态度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赛维达识趣，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查清楚的。”

“你们起来吧。”赵雪青和善地对两个丫头说，“不是什么大事，不用紧张，我只是随口问一句而已。”

*

那天下午，岑韵亲眼见到他们一齐骑马回来。

她听说水墨布庄新来一批精美的布料，邀请了几位来往密切的夫人一起过来购买。正挑选，外面有些骚动，有人出去看，她没有去。然后看热闹的人回来拉拉她的衣袖，说：“外面不是你家赛将军吗？”

她走出去，果然是他，但他怀里还有一个女子。他们共乘一骑，赵雪青纤瘦婀娜的身子窝在他宽厚的怀里，那样赏心悦目，路人纷纷为之侧目，发出艳羡之声。

她无法再挑选衣料了，找了个借口灰头土脸的回家了。

城里人多，进城后他们走的很忙，似乎专门要给她看一样，她坐马车回家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下马。

他先下马，然后回身接她下来，他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她笑了一下。局外人一眼能看出她笑的有多勉强多敷衍，但他丝毫没有察觉，继续卖力讨她开心。

岑韵被这一幕刺激到心口发疼，却无计可施。更糟糕的是，她早就发现这段时间齐萍萍似乎已经完全偏向了赵雪青，经常带着赛英过去陪她解闷。

她成了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