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青一时也气的站不住，她没有做过的事，无端被扣上这么大个帽子，外面的人这么觉得也就算了，他居然也觉得她不愿意他娶陆晚晴。见他走了，自己也往书房里去。

徐娘没见过俩人吵过这么大的架，赵雪青确实委屈，不敢立马跟进去劝说。等了好久，才端着茶进去，小心地说：“小姐，说了一上午话，喝点茶润润喉吧。”

赵雪青干坐在书桌前，没有什么表情，拿起茶来喝。

徐娘见她好像不那么生气了，才说：“王爷知道了昨日小姐遇到翟少爷的事。”

赵雪青想了一想，说：“知道就知道吧，我光明磊落，不怕他知道。”

徐娘还想再劝，外面却有人来了。

徐娘走出去看是谁，原来是雅乐云的丫头。

“老王妃说请夫人去荣华院吃茶。”丫头说。

徐娘不想赵雪青去，可是还没回绝，赵雪青已从书房出来，说：“好，我这就过去。”

*

雅乐云见赵雪青过来，起身把她迎进屋内，屏退丫头，安慰她说：“我刚知道老王爷把你叫过去说了一顿。公爹叫媳妇过去训话确实不合适，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老王爷是病人，性子又急，你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赵雪青的尴尬处境，满腔委屈，李逾明根本没考虑到，只有雅乐云第一时间察觉了。

雅乐云为她擦眼泪，说： “哎，青儿，你委屈，我又何尝不是呢，逾明不肯娶晚晴这件事，老王爷私下责备了我好几次。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又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怎会听我说话。”

“我知道母亲难做。”赵雪青体谅她的难处，怕她误会，为自己辩白，“但是这件事我真的没有从中作梗过。”

雅乐云拍拍赵雪青的手，说：“我知道和你无关，逾明那样的性子，谁能从中作梗，他不娶就是他自己不想娶。”

雅乐云句句说到她的心坎上，赵雪青心里总算舒服一些了。

“青儿，还是没有动静吗？”雅乐云压低声音，关切地问。

赵雪青摇头，说：“我月信来了。”

“调养了这几年，怎么就没有效果呢？”雅乐云纳闷。

“我可能这辈子都做不了母亲了。”

“也不一定。”雅乐云安慰她，“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的错，你当年七月早产，又冻又饿一夜，身子底子不好，后来我又不在你身边，没有注重保养。不过你也还年轻，这几年再看看大夫吃点药，怀得上也说不定。”

“父亲今日也提了这件事。”赵雪青说，“但他从未说过这件事，我不好自己找大夫吃药。”

“说到底，还是大房和三房那边在乱传。烨明和利明都如他们父亲一样荒唐，逾明对你好，在女人方面安分守己，他们气不过，就到处嚼舌根，说是你管得紧的原因。”雅乐云说，“看你这几年肚子没动静，又传你不能生。”

这些风言风语，赵雪青早就有耳闻，只是没想到李沧会直白地说出来，这才让她又气愤又难堪。

“我没有管束过他。”赵雪青小声说。

“青儿，你不要怕别人说，管的住男人是本事。”雅乐云说，“但是你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老王爷铁了心要让他娶晚晴，你这又没动静，逾明多半坚持不了多久。男人的感情易逝，现在为你不愿意娶她人，过两年没了感情，又说是你耽搁了他。”

赵雪青也懂这个道理，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要趁他对你有留恋，抓一些有用的东西在手里，在高门大户里，有个孩子，尤其是儿子是最好的。”雅乐云出主意，“但如果这条路行不通，多些钱财傍身也是可以的，主要是不要傻傻地被男人一些甜言蜜语哄住，他说几句好话就什么都不管不要了。”

当年因为李逾明的坚持，赵雪青是以侧妃规格之礼进门的。侧妃之说，是大都建朝之初的提法，后来制度完善，规定除了皇帝太子，正妻之下，一律为妾，不过是良妾和贱妾之分而已。她只是他的一个妾，没有孩子，要长久抓住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李逾明现在还迷恋她的身子，可等到她年老色衰，他的感情耗尽，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她想都不敢想。

不过她这样的情况，除非嫁给有孩子的鳏夫，嫁给谁都是一样的结果。

*

赵雪青在荣华院待到晚饭时间才回懒云居。成亲四年，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吵起来。回来的时候，她早已后悔和李逾明吵那一架，就算不为别的，只为府里其他人不嚼舌根，为了自己的前途，她也不该和他那样吵。既然她改变不了什么，那就一切顺着他的心意，过一日算一日罢。

赵雪青发愁的是上午无意中说了句“被夺所爱”的话，不知道他要生气到什么时候去。

她一进院子，徐娘就上前，悄悄努嘴说：“姑爷回来好久了，一直在卧房呢。”

赵雪青进到卧房，李逾明依然穿着上午那身朝服，靴子也没脱，躺在贵妃榻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赵雪青以为他睡着了，俯下身想帮他把靴子脱了。谁知一碰他，他就睁开眼，坐了起来。

“你回来了？”李逾明开口说。

赵雪青以为他会为上午的事生很久的气，没想到他却不气了，还主动和她说话，感到惊喜，于是问：“你回来多久了？吃饭了吗？”

李逾明没有回答她，而是唤她：“雪青。”

他柔情蜜意，赵雪青摸不着头脑，答：“什么事？”

“我不娶陆晚晴和你无关，你不要有负担。”李逾明说，“陆府投机取巧，几年前眼见殿下登上太子之位，想把陆晚芳嫁给殿下为太子妃，殿下不同意。现在又退而求其次，想把陆晚晴嫁给我，我自然也不会娶她。”

“可是我之前听说陆府想把陆晚芳嫁与你。”赵雪青疑惑道，“但她后来生病去世了。”

“那是传言而已。”李逾明说，“这件事复杂，以后我再解释给你听。”

“你和殿下为何不愿意娶陆府之女呢？是忌惮他权力太大吗？”赵雪青真心想不明白。

李逾明摇头，说：“我们总觉得陆府有些问题。当年你祖父为丞相，全力主战，又有力量支持那场西北那场战争，可最后还是败了。陆府由此兴旺发达起来，我们总觉得他用了不正当的手段。再加上殿下实在不喜欢他那谄媚投机的做派，不愿意和他结亲。”

“可是晚晴怎么办？”赵雪青说，“他等了你四年了，都要等成老姑娘了。”

“这是陆府的事，和你我无关。”

“那你看上谁家女子呢？不如尽快求娶。”赵雪青问，“你早日娶妻，她也能早日断了念想。”

听她这话，李逾明心真的是凉了半截，说：“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赵雪青不想和他有隔阂，于是开诚布公地说：“父亲今日说到子嗣问题，逾明，我身体一直不好，大概是生不了孩子了。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不要被我耽误，早日选定妻子，也好开枝散叶。”

李逾明其实也早发现问题所在，一般新婚夫妻，尤其像他们这种蜜里调油的，不出一年，肯定会有孩子。但四年了，他们一直没有动静。但他不急于要孩子，又怕赵雪青有负担，所以一直没提过这件事。

“不一定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也说不定。”李逾明说。

一个男人能承认自己有问题，该需要多大的勇气，赵雪青哪怕下定决定不对他用情，也有些动容，说：“怎么可能，是我的问题。”

“没关系的，我们还年轻，好好调养一下，时间还长着呢。”李逾明安慰她，“成亲好些年才有孩子的也有，不要着急。”

赵雪青从小亲人不多，尤其是和父亲相隔千里，娘家又近乎于无，常常感到孤单。虽现在和母亲在一块，但长久的分离，又碍于身份限制，她们也不能十分亲密。所以一直想能有个孩子养在膝下，但无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动静。成亲两年左右，她就明白自己有问题，但碍于脸皮薄，不好明目张胆请大夫，只好自己看些医书药书，想要找到问题所在。

“但是父亲那边催的急。”赵雪青说，“再说就算我能有孩子也……”

她有孩子，也不是嫡子，不能成为世子，承袭爵位。

早上已吵过一次，她不会信他会扶正她，李逾明不重复上午的话，只说：“父亲那边你不要理会，他没时间找你麻烦了。”

“为什么？”

“他要为他心爱的大儿子费神了。”

赵雪青猜测大概是李沧上午提及的李烨明被弹劾之事。

“过段时间我们启程去溪南，走了他也无法催了。”李逾明又说。

赵雪青不想再吵，也不劝他了，只顺着他的意，说：“好。”

徐娘见他们从卧房出来已经心平气和，早没了上午面红耳赤的样子，喜出望外，忙开开心心张罗开饭。

*

停了一日，第二日赵雪青又开始刺绣。中午时分，陆晚晴过来了，带来一个她绣的荷包，要送给赵雪青。

荷包通体是淡淡的蓝紫色，就是雪青色，花样为花团锦簇中有一只白鹭展翅，长长的的穗子，荷包里面装满沉甸甸的香料，清幽好闻。赵雪青收了，说：“晚晴费心了，可惜我现在还没学会，等我学会了也做一个送给你，晚晴。”

陆晚晴答：“不着急，等雪青姐给王爷做好，再给我做。”

丫头给两人上了茶，赵雪青刺绣，陆晚晴一边看一边说些京城的趣事给她听。

“雪青姐，我听说了个事你可能感兴趣。”说了一会，陆晚晴神秘兮兮道。

“什么事？”

“翟睿华带林雨桐回京述职，前日到京。不知为何，两人在城外吵了起来，林雨桐怀孕已八月有余，气得当时就动了胎气，见了红。回府后早产了一个儿子。”

“林雨彤现在怎样？”赵雪青吃惊道。

“听说还没醒过来，生死未卜。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走一圈，这还动了胎气，恐怕凶多吉少。”陆晚晴说，“不过她从你那里夺走了翟睿华，现在这样，也算是报应。”

陆晚晴这句话的映射意味很明显，但赵雪青不想为此多费神，一来上次她见到翟睿华，心里已无多大波澜，他们俩人的事和她无关；二来陆晚晴的事她也劝过李逾明，无奈他不听劝，她无法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