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宁并未否认，“这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不是吗？毕竟，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

“洛安宁，你是不有点高看自己，你前几天收益刚提现，你身上还有钱？”

“这你不操心，总会有办法。”洛安宁笑，云淡风轻，一点没往心里去，又道，“总而言之，这件事，你别管。”

卫顾榕直接问出最关键的问题，“洛安宁，你拿我当朋友吗？”

“其实，如果没有莫名其妙的身体互换，我们本就不可能成为朋友。”洛安宁脸上不带什么表情，她平时惯那副笑嘻嘻，不着调的样子，猛然这么严肃下来，着实有些看不习惯。

卫顾榕心头咯噔一下，“什么意思。”

“我就是实话实说。还记得高瑜郑钧的订婚宴上，我们互换身体之前，原本就是两看相厌。你是聚世的总裁，如今脱离卫家，如鱼得水前途不可估量，相信你的能力，未来只会越走越高。咱本就不是一道人。”

“卫总，我没什么大志气，就是个码字的。赚点稿费，够养家糊口就行，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其实你要是真想帮我，下部版权多给点，也算咱朋友一场。”

一大段话说完，她略微垂着眼，视线刚落在对方指尖，等了半天卫顾榕都没说话，洛安宁实在憋不住，才终于抬头。

两人视线对上，洛安宁咬了下舌尖，才按捺住上前的脚步。

在她印象中，卫顾榕张扬肆意，她一直觉得对方就是一只天鹅，就算天塌下来，她也是骄傲如朝阳。

洛安宁移开视线，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可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的是卫顾榕，那双如琉璃般的双眼，闪烁着破碎的光。

洛安宁其实一直没有当面夸奖过，卫顾榕的眼睛很好看，一双桃花眼满是多情，也得亏这人惯是雷厉风行的强势，否则不知该招惹多少烂桃花。

如今那双眼睛因自己而蒙上层水雾。

“洛安宁，你说的这些，是你真心实意的，不是为了逃避我？我其实并不是非要查下去，只是觉得你可能有麻烦，不方便说。这是你的隐私，如果你确定自己可以处理好，我可以不在探究，或者...”

“卫总，其他小说的版权，我一直觉得卖给聚世，我最放心。我相信，我们可以成为一对优秀的合作伙伴。”在心里已经演练过千万遍的话，说出来不知为何，有点拉嗓子，仿佛刀割般，令洛安宁觉得如此难受，连带着呼吸都不顺畅。

“好，这是你说的。”卫顾榕转身就走，完美的保持住高冷范，实则快要被气炸了。

说实话，恨不得上去给洛安宁两拳。

你当我卫顾榕是什么人，就真闲得没事干，喜欢管别人家闲事嘛，我日理万机，忙得和狗一样，哪有空和你多说。

好，洛安宁，你记住，这是你说的，合作伙伴是吧，那就当合作伙伴，我从今往后要是再和你多说一个字，多管你一个闲事，我卫顾榕的名字倒过来写。

洛安宁说的也对，我堂堂聚世总裁卫总，以后公司发展只会越来越好，洛安宁，你等着，有你后悔的时候，后悔当年敢这么和我说话。

只有我不和某人做朋友，还没有别人敢嫌弃我的份，我都没说什么以后的事情，你倒把未来安排个明白白，你这么有前瞻性，你咋不去当个预言家，你去拯救世界，成为超人去啊。

还搁这码字，码你个大头鬼。

归根结底，卫顾榕还是生气，简直要被气死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洛安宁这么讨厌的人？

于是，这天晚上，不意外的，卫顾榕失眠了，关键压根睡不着。

洛安宁那么说，自己应该怼回去啊，就这么走了，未免也太怂。

卫顾榕就像每一个吵架没发挥好的人，满脑子都是在复盘，情景重现感觉能和对方吵个三天三夜，恨不得穿越回过去，把对方噎死。

只可惜，暂时还没有穿越的途径，卫顾榕只能暗搓搓想，这事没完，下次找到这个人，怎么都要把话题引回去。

但现在问题是...

还是睡不着啊！！！

卫顾榕一脸痛苦的爬起来，上个厕所喝杯水。

路过吧台，台面上有个洛安宁离开前没有放回去的高脚杯，卫顾榕看了就来气，拿起来转身就扔垃圾桶。

扔完又觉得不对，讨厌的人是洛安宁，为什么自己的东西要受损。于是又下床把杯子捡回来，冲了冲，放回原位。

路过客厅，抿了口水，靠在餐桌旁，窗外皎洁的月光洒下来一地银色，夜深人静不免越想越多。

垂头一扫，楼下的人？

卫顾榕上前两步，打开窗户向下看去，楼下躺在摩托车上的人，不正是洛安宁。

卫顾榕已经勉强消下去的火，噌就冒上来了。

好啊你洛安宁，说断绝关系的人是你，信誓旦旦说的像入党宣誓，现在搁楼下伤春悲秋的人，又是你。

搞半天，反成我里外不是人？

卫顾榕披了个外套，穿鞋蹭蹭蹭就往楼下走。刚才睡不着的碎碎念，这下可是能派上用场。

步伐恨不得走出个虎虎生威，仿佛要上前线杀敌的气势。

打定主意要和洛安宁大战三百回合，今天不噎死洛安宁，她卫顾榕的名字倒过来写。

只是下楼后，越往跟前，步伐越是减慢。

寂静的夜里，卫顾榕的脚步声很是明显，只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洛安宁并未察觉。

她开得那辆玫红色的车，头盔挂在扶手上。她上身后躺，一只脚下垂，留一只脚微曲搭车上。

嘴里叼了根烟，没点燃，只松松垮咬着，要掉不掉。脸色不带什么表情，空空如也，就像是个已经被掏干净的空壳，更像个破碎又勉强粘起来的玻璃瓶。

卫顾榕心头的火，莫名其妙就散了，散得她自己都摸不清头脑，咬咬牙只能归根于，上辈子欠洛安宁的。

“喂。”卫顾榕开口。

寂静的夜中，突然冒出来个人声，可是把洛安宁吓得不轻，一抬脚失去平衡，赶忙扶助车身，利索下车，还是踉跄一下。

“我靠。”下意识嘴里骂了句，语气中满是查尔可见的懊恼。

听得卫顾榕直乐，又上前一步，“呦，这不是洛大作家。大半夜搁我家楼下，干嘛呢。”

洛安宁心头简直要被‘我靠’刷屏，这都几点了，这人怎么还没睡。

她一声不吭，推上车就要走。

本以为卫顾榕还要再拦，可等她都跨上车要走，对方始终没说话。

洛安宁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卫顾榕就只是静静站在那看她。

她轻叹口气，可实在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冒出来句，不着边的话，“要不要去兜风？”

卫顾榕双手抱胸，一声不吭往过走，眼神扫过来，和刀子一样。

心虚，问就是心虚。

洛安宁知道自己这事干得真不地道，说实话见 卫顾榕过来，准备挨打的心都做好了。

直到对方扶着她腰，顺理成章坐到后座。

“啊！？”洛安宁有点楞。

“不是你说要兜风！？？”卫顾榕反问。

洛安宁：......

我就是无话口说，随便说说的，这都半夜两点半了。

当然她没说出口，说出来，她怕卫顾榕真要锤她。但她觉得卫顾榕理解到她的未尽之言，理由就是车发动后对方的冷哼。

洛安宁发誓，虽然带着头盔，但她绝对没听错。

当速度提上来，耳边都是风声，凌晨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不免可以放肆许多。

摩托车的轰鸣声仿佛带着尖刀般的勇气，肆无忌惮地冲入比墨还要黑的夜。

不管是搂着前面的人，还是被搂着的人，一瞬间都有烦恼尽失的感觉。

等从车上在下来，脸色带着不自觉的轻松。

“你抽了多少，身上好臭。”卫顾榕嫌弃，那会见洛安宁没点火，还以为没抽呢。

洛安宁停好车往过走，“你这什么鼻子，满共加起来，一根半。早没味了。”

卫顾榕站直身体，故作刻意清清喉咙，“吸烟有害健康，会造成心肺受损，恶性肿瘤的风险提高，还会影响神经功能，导致牙黄...”

洛安宁举手抗议，“你说的都我的词。”

对方说的，正是高瑜郑钧婚礼时，卫顾榕见过卫父后，心情不好想抽烟，洛安宁说的话。

“你竟然还记得？”洛安宁有点惊讶。

“必须记得。看你那天动作熟练，就知道没少抽。还好意思教训我，我当时就暗搓搓想，一定要逮到你，把话原路返还。”

“幼稚不幼稚。”洛安宁失笑。

“嘁。”卫顾榕白她一眼，“这世界还有比你更幼稚的人嘛”

洛安宁笑。

一时间，两人在都没说话。

洛安宁开车出了市区，车停到桥边，两人靠在桥上栏杆处，桥下流水汤汤，深不见底，只月色撒下来落层亮银色。

湖面微风吹过，带出来层水汽，空气湿润许多。

洛安宁背靠栏杆，抬头望天出神，卫顾榕趴在那，地上捡了块石头，扔进湖水中，咚的一声。

惹得洛安宁回头望了一眼，看着卫顾榕的侧脸，张嘴顺理成章道，“对不起，以及...谢谢。”

没说为什么对不起，也没说为什么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