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时候,他……”
云之何说话时,气息就洒在姜寤后颈。
热气自后颈弥漫,蒸得人面上薄红。
“不重要了。”姜寤压根没心思听云之何说什么,便开口打断了云之何。
退后几步,姜寤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查案要紧,其他的以后再说。”姜寤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云之何站在原地,捂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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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徘河郡西。
韩尛正拿着李淼的画像,在李淼私宅附近找人问话。
“老人家,你有见过这个人吗?”
那老者兴许是有些耳背,韩尛问了几遍才听清,“哦,是他啊,见过。”
韩尛立刻带人去一旁坐下,又问:“您是在什么时辰,什么地方见过他?”
“什么?”
“我说!您是在什么时辰!什么地方!见过他!”
“哦……”老者点了点头,往前指,“就在前面那条街,四日前,大概是酉时左右,他坐马车过来……”
“等等。”韩尛抬高了声音,“他坐在马车里!你怎么知道是他!”
“哦……”老者又点了点头,“当时,他像是要如厕,下了马车,我就远远地看见了。”
“原来如此。”韩尛又问,“那马车上,还有什么人吗!”
“车上……”老者回忆了一下,“车上就一个车夫,至于车内么……没留意。”
“行,知道了,谢谢您。”韩尛给了那老者两串铜钱,算作赏钱。
收起画像,韩尛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韩尛负责在私宅附近打听,沈琼棂负责在私宅内查探,这是二人一来私宅便商量好的。
就这样,一连查探了好几个时辰。
赶去客栈时堪堪入夜。
姜寤和云之何提前回了客栈,正在客房内等人。
见到沈琼棂和韩尛,姜寤的视线方才落定,“人齐了。”
二人喝口茶的功夫,姜寤便已再次开口,“义良,你先说吧,你在李府和李府附近都打听到了什么?”
“我先说说李大人吧。”义良搬着椅子,坐到了姜寤近前。
关于李淼,李府的下人和李府周遭的人评价都出奇地一致。
义良多方询问,都说,李淼是一个好官,虽说是在九州台为官,但李淼平素处理完九州台的案子之后,也会帮忙破些小案子。
只要有人找到李淼,托李淼办案,李淼都会尽力去办。
不像九州台按规矩办事的那些官员,李淼倒是没有什么架子。
“李大人呢,与人为善,往日里,为了办案拜访李府的人多了去了,好像没什么相熟的,也没什么仇家,亲缘么,也没有。”
“不过这个李大人的夫人就不一样了。”
义良从李府附近的商贩口中得知,他们对李淼的夫人魏姝,可谓是早有耳闻。
“因为魏大人的关系,魏姝从小就耳濡目染些刑狱案件,性子也颇为……霸道。”
义良想了想,把那些商贩的原话,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自三年前,先皇崩逝,当今圣上即位,与皇后共治天下,颁布新律,允许女子为官后,这个魏姝呢,就总想着去边关从军。”
“她还曾扬言,要成为新律颁布后,第一位女将军。”
“从军?”韩尛像是听到了什么稀奇话,“就算如今新律允许女子为官,可女将军,那也是前无古人啊。”
“再说了,边关苦寒,魏姝一个女子前去……”韩尛越说越困惑,“那魏大人能同意吗?”
“自然是不同意啊!”义良一拍椅背。
手疼。
“据说,魏大人因此颇为烦心,从那以后,魏大人就将魏姝关在府中,直到两年前,李淼的出现。”
义良揉了揉自己的手,龇牙咧嘴的,继续道:“听闻那时的李淼还未及冠,却谈吐不凡。”
“那年李淼护送户籍文书入皇城,在城门处,与守卫浅谈一二,谈吐间,便是一番策论。”
“当时魏大人恰好在场,一眼就相中了李淼。”
或许是为了断了魏姝从军的心思,自从知道李淼要在胄阳为官后,魏友谋便逼着魏姝,嫁给了李淼。
“逼婚?”姜寤想到那日在九州台,分明是魏姝要求重查李淼一案。
若没有魏姝,李淼一案早已无可转圜。
未曾想,魏姝竟是被逼着嫁给李淼的。
“逼婚这事,我也很奇怪。”义良赞同地点点头,“可我把附近的人都问遍了,事实的确如此。”
“哦对了,还有。”义良喝了口茶,继续道:“听说,魏姝对这门亲事极力反对,拗不过父母之命嫁给李淼之后,就把气全撒在了李淼身上。”
“哪怕是在李府,魏姝都不肯跟李淼待在同一个屋子里,总之,他们两个,听着是挺不和睦的。”
云之何也把椅子挪近了些,道:“那,李淼待魏姝如何?”
“李淼倒是还好。”义良一边回忆,一边道:“街坊邻居都说,李淼待魏姝很好。”
“虽说魏姝时常刁难,但李淼丝毫不在意,魏姝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
“就连一年前,魏姝非要在府中搞个什么校场,说要练习刀剑,李淼也同意了,还给魏姝置办了很多东西。”
义良说着,有些感叹,“说真的,我觉得啊,我要是李淼,有这么个夫人,忍了两年,的确是憋屈啊,自缢也不是不……”
话没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义良连忙挡住自己的嘴,“好好好,我闭嘴。”
“你们两个呢,可有什么发现?”姜寤只思考须臾,便开始问沈琼棂和韩尛。
沈琼棂摇了摇头,“我把李淼的私宅翻了个底朝天,除了见到一些笔墨纸砚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那纸上倒是有些痕迹,不过像是拿来垫着的,只有一些墨渍,别的就没了。”
韩尛接着沈琼棂的话,道:“我在李淼私宅附近问过了,只有一位老者,说是在李淼自缢当日,酉时左右,私宅前面的琢谦街,见过李淼。”
见众人都没有再开口的迹象,姜寤思索了片刻,道:“按照现有的线索来看,我见到李淼是在午时之前,约莫巳时六刻。”
“李淼的死亡时间是在酉时,此二者相距不足四个时辰。”
“而从城门处,到徘河郡李淼的私宅,按马车行程算,应当需要两个时辰。”
“以韩尛得来的线索来看,那名老者在酉时左右见到了李淼,也就是说,李淼是在酉时左右到达私宅,这与李淼自缢时间吻合。”
“所以……”云之何顺着姜寤的话头说下去,“这说明,李淼并未在私宅过多停留。”
沈琼棂不解,“既然李淼没有在私宅停留,那为何花了那么长时间才到达私宅?难不成他在路上耽搁了时间?”
姜寤点点头,“这便是问题所在。”
“会不会是,李淼中途回了一趟李府?”韩尛试探地道。
姜寤没回话,而是走到桌前,随手找了张宣纸,在纸上写写画画的。
韩尛凑了过去,一看,姜寤竟把从城门至李淼私宅这一段路的所有街道都画了出来。
“哇!”韩尛双眼放光,眼看着姜寤写下一个个标注,“天哪姜寤,你对胄阳也太熟悉了吧,不过随手一画,堪比舆图了!”
“没什么,只是从前,在胄阳住过一段时间。”姜寤淡淡地道。
等到姜寤把图画完,云之何瞧着姜寤那图,立刻就明白了韩尛适才所言的问题所在。
“按照这张图,从城门至李府,再从李府至李淼私宅,距离甚远,瞧着不止四个时辰。”
“嗯。”姜寤应了一声,“所以李淼那日,并没有回李府。”
姜寤在纸上圈了几个地点,“你们看,这是城门、南坪街、琢谦街和李淼私宅。”
“如果从城门直接前往李淼私宅,那么琢谦街并不是必经之地,也就是说,李淼中途前往了他处,才会出现在琢谦街。”
姜寤把圈出的四处连了起来,“自城门,经南坪街、琢谦街至私宅,一共有三条路。”
“而只有第三条路,耗时最长,需要耗费约莫三个时辰,李淼很可能,就是从这条路去的私宅。”
“这三条路……”云之何仔细看了看,来来回回地将那路线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忽然发现了一个怪异之处。
“姜寤你看这里,第一条路和第二条路,如果绕路的话,似乎都可以经过此处。”
云之何握着姜寤的手,直接在一个未标注的地点上画了个圈。
手上传来温热触感,很快又消散。
姜寤一愣。
不待姜寤细想,韩尛突然开口道:“好像是啊,前两条路虽不必经此处,但绕路此处后,前往私宅的时间也会增加。”
姜寤伸手,按在纸上,缓缓地道:“此处,是第三条路的必经之处。”
“那,这个地方是何处?”沈琼棂想了想,没什么印象,“我在胄阳多年,似乎,从未见过此处啊。”
姜寤顿了一会,道:“观月楼。”
沈琼棂还是不懂,“那是什么地方?”
“咳咳。”云之何面上有些不自在,“青楼。”
“青楼?”沈琼棂瞪大双眼,“不是,云之何,你怎么知道那是青楼?你去过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义良在云之何身后,噗呲笑了一声,“我家少爷之前来胄阳找人,整个胄阳都翻遍了,那青楼自然是……”
“咳咳咳!”云之何用折扇挡了脸。
快咳哑了。
云之何:义良你可真是我的好家仆啊!义·纯大漏勺·良
第8章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