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短暂又窒息的沉默后，纪慕抬手摁住了童汀南伸进包里蠢蠢欲动的手。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童汀南那容量不算多大的小包里除了手机充电宝这些小杂物之外，应该还装着他肩膀上的同款膏药。

考虑到好友从小到大都具备着说到做到这个美好品德，纪慕摁着童汀南的手更用力了一些。

“哈哈，其实我早就知道这是膏药了，我只是想考考你罢了。”

纪慕干笑几声，随即又一本正经地问童汀南：“既然提到膏药，你知道膏药用英语怎么说吗？”

童汀南先是安静了几秒，然后缓缓开口──“你他丫的?%#@?，是不是脑子%?@#@，我去你%?@#……”

“啊啊啊啊啊！你骂得也太脏了！”

纪慕在国外听到最狠的脏话就是“你是个没人爱的可怜家伙”，一朝回国突然再次接受了国粹的洗礼，“可怜没人爱”的纪慕彻底老实了。

直到确认身边的傻A停止了他的抽象行为，童汀南才悠哉悠哉地拎起自己小挎包：

“走吧，吃饱了就回家。”

在确诊患上“不治之症”的头几年，信息素这个话题对童汀南来说确实比较敏感。

那个时候他才刚过十五岁，心智不算太成熟，看到同龄AO身上都有味儿，就他一点味儿都没有，心里难免会有落差感。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身边接触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俩才发现并不是所有人的信息素味道都能拿得出手。

见过了浓香型老人味和淡香型汗臭味，他也就放低了对自己信息素的期待值。

至少纪慕刚刚没有说他身上突然冒出的所谓信息素是其他更奇怪的味道。

一路回到了家，童汀南简单休息了一会儿就要准备直播了。

“你的房间我都打扫干净了，所有的洗漱用品我也全部都买好了，如果还想再多加些什么，明天我再陪你一起出去买。”

这套屋子最初是纪慕长居国外的爷爷奶奶为了方便回国度假才买下的，但是房子才刚刚装修好，纪慕爷爷的身体就出了问题，不能再继续长时间坐飞机，所以这套房子就被过户到了纪慕的名下。

屋子一共三室一厅，主卧留给了纪慕，次卧是童汀南的房间兼直播工作室，最后一间客房就暂时成了杂物间。

把新买的洗漱用品拿给纪慕后，童汀南回到自己的房间，调试好直播需要的所有设备和软件后，在八点整的时候正式开播。

直播屏幕亮起，屏幕里的猫耳女仆笑盈盈地早已在直播间蹲好的粉丝们打了声招呼：“大家久等啦。”

他先是照例和观众们闲聊了几分钟，简单活跃了一下直播间的气氛，然后才点开游戏库准备今晚的游戏直播：

“今天星期六，按照从前的惯例，咱们今天晚上还是直播恐怖游戏哈。”

一听到恐怖游戏这几个字，直播间立刻刷起了一条又一条弹幕，老粉已经开始搓手期待主播被恐怖游戏吓得嗷嗷叫，新粉则在好奇为什么童汀南会固定在星期六的晚上直播恐怖游戏？

好奇的弹幕刚刚出现，立刻就有热心的老粉丝替童汀南回答：

【因为主播曾经说过，就算咱们在星期六的晚上被恐怖游戏吓出了噩梦，还有星期天一天的时间休息调整，这样既不会耽误星期一的工作，也不妨碍在休息日好好放松放松，这就是主播的小巧思，我们还得谢谢他嘞。】

解答的弹幕刚刚飘过，又有新的弹幕补上：【啊……原来周末是可以休息的啊。】

短短一行字，心酸尽显，潜水在直播间里的另外一部分社畜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我有一位朋友被冒犯到了，劝删。】

──【你的朋友我的朋友好像都一样～】

──【才开播不到10分钟，弹幕的攻击性就已经这么强了吗？】

在无数条破防的悲鸣中，童汀南打开了今天刚买好的恐怖游戏，试图用游戏来转移直播间观众的注意力：

结果刚点开游戏，一行血淋淋的大字就出现在屏幕前──

【你是一名普通的公司职员，今天是你在这世界上活着的最后一天，因为你马上就要因为过度加班累死了。】

童汀南：“……”

直播间观众：【……】

【天呐，原来是这么个恐怖法，好真实。】长久的寂静后，新来的路人忍不住这么感慨了一句。

游戏没问题，弹幕也没问题，这二者结合在一起就有大问题了。

正当童汀南调整好状态继续直播的时候，房间门忽然被人敲响，正要沉浸式专心玩游戏的童汀南一惊，屏幕里的猫耳主播微微瞪大了眼睛，头顶的Q弹小耳朵也跟着抖了抖。

直播间的观众也被敲门声吸引了注意力：【老板催加班都催到主播头上了？】

童汀南关掉麦克风，扭头喊了声“进”，然后他就看到纪慕手里拿着自己的数位屏和笔记本电脑出现在房间门口。

“咋了？”童汀南问他。

他记得自己已经把纪慕的房间都收拾干净了，该买的东西也都买齐了，怎么纪慕在这时候找了过来？

纪慕像是才洗完澡，他穿着童汀南给他买的睡衣，发梢还滴答着水滴，脸上带着一丝丝尴尬：

“我屋里的空调好像是因为太久没人用了，一直在往下漏水，我只能先来你这呆一个晚上了。”

他这么一说，童汀南立刻懊恼地皱起眉头，虽然这几年里他一直都在定期打扫卫生，但是空调这种挂在墙上的东西确实没有仔细检查过。

现在这天气热得吓人，谁能受得了没有空调的日子。

“怪我，是我没提前想到空调的问题。”

童汀南起身从房间的大衣柜中搬出自己的备用被子，在自己的床上收拾出能让纪慕睡下的地方。

“你今天晚上就先跟我凑合凑合，明天起床后我就找人把你房间的空调修好。”

幸好他的床足够大，刚好能容纳下他俩。

见纪慕手里还拿着数位屏，应该是打算继续工作，童汀南又把自己的直播工作台整理好，腾出了另一半能让纪慕画画的地方。

“你先在这画着吧，我直播的时候会把声音放低，尽量不打扰你。”

“行，你忙你的就行，我也不打扰你的工作。”

纪慕带着自己的工具在童汀南身边坐了下来，瞥了一眼直播间飞速滚动的弹幕，接着就和童汀南达成了大家各忙各的，互不打扰的共识。

今天晚上的直播注定有些曲折，不过这其中也有一部分是他自个儿的原因，童汀南心里虽然有些无奈，但是也只能接受现状。

用最快速度处理好突发的小插曲后，童汀南重新坐回了电脑前，直播屏幕中静止的猫耳主播又恢复了几分钟前的灵动：

“不好意思，刚刚发生了一些小意外，现在咱们继续游戏。”

因为他在纪慕找上自己的第一时间就关掉了麦克风，所以直播间的粉丝们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还以为是他那头的网络出现了波动，那一声短暂的敲门声也没被粉丝们放在心上。

弹幕没多问，直播继续照常进行。

老板压榨员工致死这款游戏不仅开屏第一句话就十分炸裂，后续的游戏进程也异常压抑。

为了逃离加班致死，玩家不仅要公司里鸽子笼一样的办公室环境找寻逃生机会，而且还不能引起老板的注意，顺带着还要一边逃生一边应付烦人的工作。

鸽子笼一样的狭窄逼仄的办公室坏境引起了童汀南的生理不适。

偏偏逃生的时候还要时不时被突然冒出来的公司同事安排一些支线小任务，比如整理资料，又比如修改汇报PPT……

──【明明已经下班，傻逼同事能不能有点边界感啊！】

弹幕骂出了童汀南的心声，但可怕的不是没有边界感的公司同事，可怕的是这些同事长得七零八落，血呲呼啦的，突然蹦出来的时候极具冲击力。

考虑到纪慕还在安安静静地画着漫画，他不能因为自己被吓到了而打扰人家，无论接下来出现了多少个缺胳膊断腿异形同事出现在屏幕里，童汀南愣是咬紧牙关，一声尖叫都没喊出来。

最要命的是中途还反复失败过好几次，那又得重新再经历一遍被同事吓死的死亡过程。

弹幕里的粉丝们都被来来回回吓了好几次，偏偏向来比他们还胆小的主播却一声不吭。

如果不是略微颤抖的声线暴露了主播内心的不平静，粉丝们还以为临时换了个人在玩游戏。

“！！！”

又是一个血肉模糊的贴脸跳。

这次好像是不小心触发到了隐藏支线任务，跳出来的npc恐怖程度和之前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在突然增大的背景音乐的加持下，童汀南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差一点就要喊出来了。

但有人比他更激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靠！什么鬼东西！”

纪慕只是画累了抬头休息休息，眼神随便瞥了一眼，谁知道就瞥到了身旁童汀南的恐怖游戏界面，而且还刚好看到脖子断了半截的独眼秃头老怪跳脸的一瞬间。

脆弱如他，怎么能接受得了这种惊险刺激，当场就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我靠?#%@！他妈的?@#%?！去他大爷的?s-%?@#！”

“……”

童汀南原本是真的很害怕来着，被纪慕这一嚎，立刻就不害怕了。

而纪慕飙脏话大骂npc的全部语音也都被电脑前的麦克风传到了直播间粉丝的耳朵里。

第一反应：【骂得可真脏啊。】

第二反应：【嗯？？？主播你怎么背着我们在屋子里养野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