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还有好多，叫本是腿软着乱爬到门口的暗卫又瘫回地上了，内心翻涌，泪光莹盈。
太监就看着暗卫崩溃，不但不施以援手，反而变本加厉，走到暗卫身后，踩住手，不让其动弹，又抓起外边一颗鬼头，压到暗卫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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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绫步已经语无伦次了，惊惧无比，霎时冒了恶心，一面反胃恶呕，一面抬起胳膊，尽力将自己的脸捂住。
身后另一个鬼也过来，两个恶鬼，将他团团围住，尸腐之气犹烈，叫他一度为之崩溃到边缘。
不过，只听一声似是失望的叹气，叫绫步猛得睁开眼，忍着恶心，猛得将两个恶鬼推开，又疾速扑过去，抱住将要走的阉人。
激烈摇头，一刻也不敢停，犯了病似的，哭得一点男人样都没有了，带着哭腔，祈求道：“...不、不要...不要......！”
“...主...呜......”他太没骨气了，跪到阉狗脚下求饶，去触碰阉人衣裳，尽管，接近这个太监，他只感到周身更冷，脑袋更晕乎，直犯恶心，可是，依旧抱得紧紧，不肯撒手。
“嘁嘁......”
绫步又哽咽了一声，手下更用力，紧紧缠住贺兰正，也将脸埋住了，就此隔绝，不想再看见......
不争气的哭音暴露一瞬，便听上方传来一丝哼笑之声，冰冷的大手拍抚上绫步的黑乎乎的脑袋，垂下眸，眼底转瞬即逝的精光，危险。
可下一秒，又无情收回，嘲辱道：“秦王惯会养这种鲜廉寡耻的奴才么？真是不要脸。”话音未落，一掌将暗卫打回去，不掩嘲弄之意。
“呜！”
绫步早没神智了，被恶鬼吓疯，魂都要丢了，只当贺兰正是他的救世主，脸上被打了火辣辣一掌也不肯罢休，颤颤巍巍的，又跪扑过去。
只是这一次，比刚才更卑微，只敢碰太监一点衣摆，垂首将额头抵上尊贵的鞋面。
“求、求主子垂怜.......”
贺兰正本是冷着脸，又忽得嗤笑一笑，心中愚弄之意更甚。
这傻暗卫，一点脑子都没有，这些低下的玩意，难道不是经他的应允，才能进来的么？被吓坏了，还只会往他这边撞了。
没有方向的蠢狗，坚定忠心秦王？有什么用，六神无主之际，还不得是来求他？好笑。
那到底要不要来叫秦王看看，他精心培养多年的手下，是这副傻样呢？暗卫到他手里这么些天，外边可没消停过，一直想往这儿传信呢。
那，要不要让暗卫知道？
思索之际，贺兰正甩袖拍散了骷颅鬼，匕首砸地的动静，也足够吓到暗卫了，身子又往他这凑了凑。
铁面暗卫，实打实的硬汉，一个大男人，这番举动甚滑稽，倒是惹人发笑。
但他没有纵着，抓住暗卫的脑袋，逼他露出脸来，命令道：“看着我。”
闻言，暗卫不禁深呼了口气，也算吸了吸鼻子，长睫颤颤，终是不敢再惹怒太监，慢慢的，抬起眼帘，黑眸先是无措的左右乱瞟，最终，目光聚拢在太监脸上。
“很怕？”
搁这，谁不怕？！
绫步无法，怯怯点头，眸子依旧水光氤氲，抿紧唇，仍是惊慌的。
“哈，怕，怕到没了脑子，昏了头，竟找一个阉人寻求庇护么？”
鬼太监弯下腰，暗棕的瞳孔微微发红，唇角勾起，露出一角尖牙，邪魅狂狷，“不是厌恶腌臜之人么？怎的，现在倒知道要来向咱家求怜了？”
“趁早收拾东西滚了才是。”说着，要再次将暗卫推出去。
然，这一次，绫步先察觉，慌忙覆上太监的手，将脸蛋送上，还教一滴热泪落到贺兰正掌心，抬起湿漉漉的眸子，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没、没有...没有！没有讨厌阉人！”
贺兰正能信这个狡猾的暗卫？复冷声回道：“撒谎。”
绫步抓紧太监冰冷的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撒谎，呜呜...没有撒谎......”
他要疯了，外边的鬼在叫，身旁两只恶鬼也在叫，可贺兰正还不信他，他要怎么办，怎么办？
世界是黑的，他就是被人世抛弃了，被所有人抛弃，陷到鬼怪的圈子里，那些东西，舔着他的血，想吃了他。
没有人能救他，他的哭嚎，他的绝望，他的苦痛，只是助涨恶鬼的兴味，叫自己更为狼狈，被腥恶吞噬，拆骨入腹。
“呃...呃呜！”可怜的暗卫哭到喘不过气，又被太监捂住了口鼻，心中又急剧不安恐惧，又瞧瞧伸手捉了阉人一点衣角，小心翼翼。
贺兰正嘴角扬起笑，好可怜一条狗，惨兮兮的，被恐吓到极点，变软了，涕泪交垂，骨气也没了，只知道在他脚边跪着吐舌讨好，此刻，哪怕折辱得更过分点，也可以吧？
践他个心穿肺烂，踏到药石无医，捅穿他的脑袋，撕下倔犟的伪装，扒出来看看，里头到底是不是一堆浆糊。
若不是，再砍了双腿，断了脊骨，瞧他还要不要跪，说不说真话，再丢到人前示众，予以警戒。
绫步可怜，肩膀还一耸一耸的，在求着他施予怜悯，更像狗了，卑贱可怜。
如此，那也不必怜惜，更不觉惋惜，外边随便拉一条，比比皆是，都能比绫步做得更好，更让人省心。
显然，阉人已失去耐心，这样不开窍，蠢笨异常，只管肢解拆碎了，成为鬼怪们的养料，饱饱口腹之欲便可。
只是，他都没做什么，暗卫就发出了更惧之悲鸣。
两只小鬼不听话，探查了他的意图，竟大胆地抓了绫步的腿，张嘴便啃了起来。
瞧这可怜的，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攀到鬼主怀里来了，连连摇头求饶，“不、不要！主子、救我，呜呜...救...啊啊！”
哈，大惊小怪，明明只是被咬破了衣裳，却这样矫情，可没等他再有动作，暗卫便忽得软下了。
一看，是吓晕了，眼角还残留着惊恐的懦弱之泪。
贺兰正挥手将两只小鬼打落，化了一团黑污，连带着外边一应吵杂都消了。
心念伏起，虽未掐灭，但且暂熄。他还不想就此放过绫步，默了一瞬，揪起后领，闭了门，往屋内拖去。
风卷，红丝绕香。
“不是暗卫么，还怕这个？你杀过很多人，那些人，只怕死了，变成鬼，孤魂野鬼，也要怕你的，不是么？”
是暗卫，是暗卫是暗卫是暗卫......可、可这些东西......
不，他、他身为武者，他可以保护自己，可以、可以可以可以可以.......
暗卫被钳住了，下颌发痛，太监阻止他自我催眠，嘶叫之声传来，外面还有好多东西在，是想进来。
“主......”
“主子？”贺兰正反问道。
绫步被打断，有些懵，不明情况，暗棕深眸，透着他不懂的情绪，绝对够隐晦，叫他不知该怎么办，他记得，被咬住了？
剥开，剥开，就像绿笋，层层剖开来，褪去坚硬的老壳，一点点露出饱经温护的内里，幼嫩至极，经不起波折，不能受到伤害。
“告诉本监，你做了多少年暗卫？”
诘问，推心置腹，审讯，扪心问底。
“...六年。”
“怎么做的？”太监的声音很温和，恍惚间，再放出那股异香，绫步不防，浸满了。
“七岁时，被卖进宫里，在基地、训练了七年......”好香。
暗卫有些沉醉，像是喝了酒，歪头歪脑的，恬不知耻，竟用脑袋蹭了蹭太监的衣裳。
只是，衣服上绣纹很多，擦过时，有点痛，恰好，让暗卫短暂得到一点清醒，在悬崖边勒了缰绳，在黑渊前站住了脚跟。
恍恍惚惚想，在干嘛？为甚、为什么要这样？他说了.......？
脑袋再被抚上，他真做了一条狗，不知羞耻，一个成熟而完整的男人，竟跪在阉人脚边，是在求怜吗？
绫步无法欺骗自己，他在宫里训练了七年，最后才做了暗卫，到主子身边不过一年之久，就到了贺兰正身边，先是、先是当了两年侍卫，然后.......
“然后呢？”
阉狗在笑，笑得温文，他真就像一个温柔的主子.......温柔？贺兰正，温柔吗？有病吧。
可是、可是...绫步不敢再开口了，手劲也小了，虚虚地搭在阉人的衣角，腰也塌了，跪坐在地，有点颓然。
他只是寻求一下庇佑，并没有想动摇。
“不想说？”
暗卫明明很喜欢那股香味，怎么，蹭了一下，乖乖的，像在讨宠，一下又要收回去了。
嘁，还在矜持些什么？
好，好，过来，绫步，没关系啊，继续蹭，你的主子会应允的，你的主子，很仁慈的，不会苛责，不会怪罪，但——
需要你的忠诚，需要你的真实内心。
如果不够忠诚，那就做不好一条狗的，连一条狗都做不好，那还活着做什么？想再去那鬼堆里是么？
“在宫里训练了七年，才被分派到秦王府去，是不是？”
暗卫想垂下头，有些抵触，奈河是逃不掉，动不了，思量再三，也只是屈辱地移开视线，又悄悄屏住呼吸。
“在秦王身边一年，来到本监府里，做了两年的侍卫，最后，才被本监挑来，做了个暗卫啊？”
“绫步，前世，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