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那个当下，她确实处于一种不太能控制自己情绪的状态中。

苏季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在面对路时的时候会自动降智。

“跑都跑了，不想了，大不了就说急着上厕所。”

苏季心里给自己找了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后也不再纠结，启动了车子，往家开去。

回家路上她看着道路两旁张灯结彩，大楼外电子显示屏上播放着的广告也都年味十足，整个城市呈现出一种红红火火阖家团圆的景象。

她缓慢开过家附近的一个人民公园，公园门口拉着横幅。

上面写着里面正在举办除夕做花灯活动，今天做的花灯都会被挂在树上，在晚上向市民们展示出来。

苏季看到很多小朋友被爸爸妈妈牵着蹦蹦跳跳的走进去，阳光在他们身上打下亮晶晶的光圈，温柔又刺眼。

她眯了眯眼睛，心里到底还是升出一丝苦涩来。

倒不是后悔自己离开家的决定，只是在如此真切的幸福面前，也难免妄想身在其中罢了。

不知是被眼前的景象触动，又或者真的是一个人太久所以开始渴望归属感，苏季觉得自己今天的情绪有些过于敏感了。

于是她没再停留，径直开回了家。

到家后为了不再受困于负面情绪，苏季给自己找了不少事情做。

先是做了顿丰盛的午餐，下午又去健身房锻炼了两个小时，然后去家附近的大商场购入了几件新衣服。

最后甚至去看了场全是情侣的贺岁档爱情电影…

除了被电影院坐在她前面的一对亲的难舍满分的男女喂了两个多小时狗粮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她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强烈的空虚感了。

于是没继续在外面呆太久，苏季在晚上8点钟回到了家里。

到家后她打开电视，除夕晚会刚刚开始。她开大了些声音当背景音放着，自己则进了厨房。

苏季晚上准备做土豆炖牛肉，这本来是施巧巧点的菜，但现在却只能她自己吃。

想到这苏季又在心里把施巧巧这个重色轻友的狗女人骂了一顿。

下午出门前她已经处理好了牛肉，也提前调好了味。这会只用再简单炒下土豆和胡萝卜，然后把它们和牛肉一起放进高压锅就好。

弄完后苏季给高压锅设置了个50分钟的定时就出了厨房，想着素菜就等牛肉好了再做吧。

她回到客厅刚坐到沙发上，电视里的主持人就报幕道下一位要出场的是《江决于城》的主演与主题曲演唱者路时。

苏季愣了下，心想这么巧。她拿起茶几上盛着热水的马克杯，捧在手里静静地盯着屏幕。

尽管现在只有自己，但不知怎么的，苏季仍有种偷窥害怕被发现的心虚感。

音乐响起，路时穿着那套黑色的中式套装走上舞台。

在聚光灯下，他仿佛少了些私下会有的闲散与冷淡，多了些真挚和柔和。屏幕里传出的声音和歌曲很搭，低沉中有娓娓道来的深情，温柔的不像话。

这和现在真实生活中的路时完全不一样，但却彻彻底底的契合进了高中时代面对苏季的那个他里。

苏季略有些恍惚，时间没有从他身上带走什么。那个曾经近在咫尺的恣意少年，十年后仍然耀眼夺目意气风发。

他们那段短短的过去在此刻变得越来越不真实，像只是她臆想出来的一场旖丽幻梦。

苏季回过神来的时候，歌曲早已结束，电视上已经开始播放小品。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发现自己竟发了快10分钟的呆。

为了转换下又变得些许沉重的心情，也同时配合新年的氛围，苏季去房间换上了下午新买的红色毛衣裙。

她对着镜子转了几圈，看着自己略显暗淡的唇色，早上化的妆经过一下午的外出活动已经都掉的差不多了。

于是苏季又心血来潮补了个妆，才满意的走回客厅继续看电视。

二十分钟后，她起身去厨房看自己的牛肉，高压锅还在嗞嗞往外冒着气。

她瞅了眼定时，还有15分钟就可以出锅，那现在可以开始炒素菜了。

苏季穿上围裙，先把西兰花洗了一下，正准备丢进水里煮时她放在一旁台子上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提醒。

除夕这个点给她发信息的估计不是工作相关的人。所以她没着急看，先把手里的西兰花倒进锅里打开了火，然后才慢悠悠的擦擦手拿起了手机。

但看到发消息的人时苏季一愣。

竟然是路时。

路时：在家？

苏季心里一紧，脑子飞快的转着：他问这个干嘛？是找她有事？

不知道原因所以她没有回答路时的问题，而是先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是有什么事吗？

但发出去后她又开始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于防备了。先是上午看到他就像见了鬼似的转头就跑，这会又把他当坏人似的防着。

于是想了想，还是又在下面补充了句发出去：我在家。

锅里煮着西兰花的水这会已经烧开，正在咕嘟咕嘟的翻滚冒着热气，苏季忙抬手关掉。

这时路时也回了消息。

路时：那下楼一趟。

？？

苏季眉心一跳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读了一遍，确实是发的让她下楼。

苏季：你在我家楼下？你不是在参加晚会吗？

她盯着手机屏幕，那头显示着正在输入，但过了一会又什么都没发来。

就在苏季都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网有问题的时候，手机一震，路时突然给她打来了微信电话。

她怔住一瞬，想按接通的手指却不知怎么的僵在屏幕前。铃声已经响了五六下，急促的仿佛就像是路时不耐的语气在反复催促着她。

赶在电话好像马上要挂断的前一秒，苏季接了起来。

苏季：“…喂？”

那边默了两秒，然后传出路时的声音。

路时：“上午见了我就跑，还以为你现在连电话都不敢接了。”

苏季：“……”

苏季：“那时候其实是有点肚子痛…”

她这个心虚的语气自己听了都不相信，但好在路时也没说什么。

路时：“我节目结束就不用继续呆在现场了，回家路上路过你家，顺便把衣服带给你。陈然和田小佳放假了，他们初六前都没时间给你寄了。”

苏季：“…其实也不着急的，你现在已经在我家楼下了吗？”

路时：“是，在负一楼车库。”

苏季：“好的，那你等下我，我现在下去。”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电话里听到路时的声音了，隔着屏幕就算看不到他淡漠的表情，也丝毫不影响他冰凉的语气从电流中传出。

苏季看了眼泡在滚水里的西兰花，泡的久了已经开始变成深绿色，但她没时间捞出来了。又瞟了眼高压锅的定时，还有十分钟，去拿个衣服应该够了。

她匆匆脱掉围裙从厨房出来，在玄关的架子上拿了钥匙就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苏季看了眼电梯中的镜子里映出的自己，庆幸还好晚上补了妆，不然前几天没睡好导致的黑眼圈再配上她这身红裙子怕是会让别人觉得见到了鬼。

电梯径直到了负一楼，她从电梯口的楼梯间一走出去，就看到路时的车停在前面不远处的一个临时停车位上，车灯亮着。

他开的是之前送她回家时开过的那辆奔驰GLS。

这个点大家应该都在家里看晚会或者吃团圆饭，所以车库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

苏季快步走上前去，在副驾驶车门旁站定，抬手用食指指节轻轻敲了敲车窗。

“啪” 她听到一声门解锁的声音，心里一愣，这是要让她上车吗？

其实直接把衣服给她就好了，怎么还要上车呢。

苏季没有马上开门，而是站在原地犹疑了一下。

这时副驾的车窗缓缓降下，路时的脸露了出来。他戴着个冷帽和一副黑色的细边框眼镜，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眉间有不耐烦的情绪。

这会正直直的看着她。

“你就这么怕我？怕我把你卖了吗？”

……

苏季知道现在她再不上车的话路时真有可能把她绑去卖了，于是默默深吸了口气，打开副驾的门坐了上去。

“……”

上车后路时无言的看着她，眼前女人穿着正红色的毛衣裙，脸颊因为车里的暖气也微微泛着红。

柔软的长发披在肩头，嘴唇上是同样的正红色，还闪着亮亮的珠光。

她很少穿这么鲜艳的颜色，却也非常适合。妩媚精致的像是花园里开的最好的那朵红玫瑰。

苏季不知道怎么一上车他就沉默了，也转过头眨巴着眼睛看。

路时一瞬间望进她那双干净的眸子里，不知为何这段时间总被她躲着而产生的那股闷堵突然就散了。

散在她清澈的眼底，散在她温热的呼吸中，也散在她带来的幽幽兰香里。

路时无声的叹了口气并移开目光，然后伸手去后座拿了个袋子过来递给她。苏季接住，从袋口看了看里面是那套衣服。

“谢谢，还麻烦你亲自送过来。” 她轻轻开口。

路时却没回答她这话，只莫名说了句：“你不冷？出来连袜子都不穿。”

苏季没想到他说这个，怔住两秒才低头去看。

自己下来的急，所以随便套了双易穿的毛绒兔子拖鞋，光洁白皙的小腿和脚踝露在外面。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苏季双脚不太好意思的往回收了收。

“奥，家里有地暖不冷，刚刚着急下来就没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