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巧呢，又遇见了几位呀。”没等他们开口，安室透主动和他们搭话。

“是很巧。”白羽笑着点了点头，看安室透那娴熟的动作和习以为常的的神情，衣角的脱线也完全符合他的动作习惯，安室透甚至能在这种混用工服的地方单独拥有一件工作服，就完全可以推测出这人不止是今天在这里上班。

所以，真的是巧合。

安室透只觉自己被剖开一般的被打量了个透彻，不自觉的有些心虚——毕竟，现在的他有些身份……见不得光。

手上有枪茧，衣侧还有一点干了的血迹，按形状来说，大概是处决犯人的时候粘上的，还有隐约的一点硝烟味和血腥气——他在来这里打工之前出了任务，对象是人类。

对方已死亡，安室透身上有伤。

刀伤。

啧，受伤了还来打工。

甚至连赶三场。

“不舒服的话，打工也可以不那么敬业吧？”不知为何，白羽的关心之语就那么脱口而出——

安室透愣了一下，撞进少年眼镜下的一点蓝，他的笑容真切了几分，但他还是得遵循自己的“人设”，“老板的人很好，工资也很可观，并没有很累的话，还是认真一点比较好呢。”

放心，这里的老板人很好，我……也很好。

白羽心里突然起了一阵无名火，转头就往货架走去。

“我们确实很有缘分呢。”安室透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自然的站到白羽侧面，“这个牌子的水比较干净哦。”

白羽冷哼一声，到底还是拿了起来。

“是吗？有缘到让人觉得是你在尾随了耶！”

看着两人的互动，五条悟站到白羽身后，从他的肩头伸出手，随便挑了一瓶最贵的，把白羽手上那瓶换走，力道刚好的丢回冰箱，还不忘拖长了声调，对金发服务生阴阳怪气，“你说是吧？欧，吉，桑——”

好过分的挑衅。

对面再怎么看都称不上“大叔”吧？明明是一张娃娃脸，黑皮更是不显老，洗洗涮涮塞进高专和他们当同学都没毛病啊。

“这家伙已经二十九岁了耶！”五条悟大声哔哔，“这个年纪还在打零工，一看就知道，不是没钱就是没——”

“闭嘴吧你！”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干脆的对五条悟来了一通“爱的制裁”——具体表现为家入硝子拉住五条悟的手臂，夏油杰一把按住五条悟的脑袋然后捂住了他的嘴。

这家伙今天是吃炸药了吗？！往常也没见对别人这么不友好啊！

“给人家道歉啊你这混蛋！”夏油杰脑门直冒十字，尚且信奉“正论”的他尽管大部分时候都会和五条悟胡闹——

但问题是，对方是个就见过三次的，老老实实打工的（大概），并没有对他们说任何不太对劲的怪话的，无辜的陌生人！

只是几次巧遇罢了，对方甚至还一直在礼貌又不失风度和他们搭话啊！

贴脸开大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喂喂。”五条悟翻了个白眼，“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这位‘无辜的打工人’其实一点都不无辜耶——”

两人的气氛莫名焦灼，隐隐带上了一股针锋相对的意味。

也有可能是五条悟单方面挑衅。

——那位笑眯眯的金发服务生可是一点都没破功，反倒让五条悟有了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

自己的好友们还都站在了“对立面”，一想到这些，五条悟忍不住更气了。

没关系，一样有六眼的小白羽一定会帮他的……吧？

“安室先生可以帮我拿一下东西吗？”白羽对安室透笑的又乖又甜，“我够不到上面的红豆面包呢。”

“小白羽是没吃饱吗？”五条悟顿感被“背叛”，不满的把下巴搭在白羽颅顶哼哼唧唧，“为什么要让他帮你啊？明明是我更高吧？”

“因为卧底先生虽然很辛苦，但是这确实是店员的工作呢——他，非，常，敬，业。”白羽在卧底一词上的重音让旁边的安室透不由得脸色微变，后面那一字一顿的威胁更是让安室透莫名的大气也不敢出。

生气了，绝对是生气了吧？

顾不上还在运转的监控，某卧底先生已经完全僵住了呢。

但优秀的情报人员素养又让他把这点失态掩盖过去——

“监控已经完全切掉了，不用担心。”悄悄用咒力破坏了监控的小坏蛋特意欣赏了一会卧底先生精彩的脸色，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那么，接下来，我们来聊聊——你，在透过我看谁？”

安室透愣在了原地。

“呀，还是替身文学啊——”五条悟再次不解风情的打断氛围，将话题引到了奇妙的地方。

……好像也没毛病。

实际上，五条悟的挑衅并非不讲道理，第一次见面那些“一见钟情”的玩笑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过是朋友间打打闹闹的俏皮话——

第二次见面，看在甜品很不错的份上，五条悟勉强放过这个手上人命不少的“杀人犯”先生。

第三次见面，五条悟真的忍不了了。

他又不是圣人！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看小白羽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说实话，这人杀再多的人也与他无关，五条悟也向来讨厌那些正论——可是他要是想把主意打到小白羽身上，就别怪他剁爪子了。

年轻的五条悟还没有学会如何掩藏自己的恶意，尖锐的话语对他来说也从不会有人指出谬误——当然，他也不屑于和那些无聊的大人一样隐藏喜恶。

安室透一眼便看出这些都是未经风雨孩子，大少爷脾气罢了，还不至于让他气急败坏

“……抱歉。”安室透的态度依然很好，又不知道究竟是在对谁道歉。

白羽冷笑一声。

“呐，服务员先生，结账吧。”五条悟拿过白羽手中的水和面包拍在桌上，抽出一张黑卡，无师自通了皮笑肉不笑，“已经很晚了，我们要回家了呢。”

看着两人勾肩搭背的模样，安室透换上标准笑脸，“就当我请小羽毛吧——以及，这里没有刷卡机。”

所以你的卡用不了呢。

完美踩雷。

五条悟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想叫又叫不出来的模样属实愉悦了对面的暹罗猫。

针锋相对起来了呢。

夏油杰揽住挚友的肩膀，拿出钱包，将几张万元大钞放在桌子上，又把黑卡递到五条悟手上，“不用找了。”

剩下的算你的小费哦。

五条悟方扳回一局！

五条悟暗暗给夏油杰竖起大拇指，顺手把黑卡塞到了白羽手里。

“不必了，我已经付过了——店员又特殊优惠哦。”安室透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麻利收拾了东西装进袋子，递给白羽。

“啊，红颜祸水呢。”家入硝子吹了个口哨，自己拿出钱包，从柜台前的货架上取了包糖。

被“争抢”的祸水本人还在看热闹。

接过袋子，顺手把黑卡塞进三日元一个的袋子里，完全不在意里面大概有着千倍，不，数以亿计的财富。

“有人请客的话，为什么不呢？”白羽摊了摊手，把夏油杰放在桌上的钱递给他，通透的眼眸似乎倒映了所以的真实，“那我可要当做赔礼了哦？”

“只是一点小东西。”当年别说一瓶水和一块面包了，他们几个好到在教官嘴巴里叫能同穿一条裤子——去对方家里吃饭这种事当然是稀松平常。

可是……安室透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知道，面前就是故人，他却因为种种原因不敢相认，一切都成了不可说的……秘密。

他知道，对方估计是看出来了他的难言之隐，也贴心的没有追问。

他们的小羽毛，一向如此聪慧。

哪怕对方可能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又或者，他也不得不……伪装着自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红豆面包，是景老爷当年在准备自杀的时候提到过的，唯一的食物。①

降谷零攥紧了拳头。

总有一天，他要知道所有的，被隐藏掩盖的真相。

小羽毛的状态肉眼可见的糟糕，脸色苍白，拿着袋子的手更是几乎没有血色，消瘦的身形诉说着这人的脆弱。

……与记忆里的少年完全不同。

小羽毛，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又是谁，把你变成了这样？

怒火一层层压抑，安室透知道自己刚刚和一群高中生怼起来完全是在迁怒，可这些人未必就不是“凶手”。

年轻的孩子们脚步轻盈，旁边那个丸子头把钱放在柜台上的动作，以及那张黑卡丢过来的角度，种种迹象都说明着这些人是练家子。

太糟糕了啊。

我还是太弱了。

等着我，小羽毛。

降谷零闭了闭眼睛，睁开眼，他又是那个信奉神秘主义的波本，伪装成店员，做着普普通通的工作。

走出便利店，辅助监督的车还停在原地，白羽紧皱眉头，一脸沉思。

“小羽毛，你不会真的和他有什么前世今生的虐恋情深吧？”五条悟给嘴巴里塞了一口红豆面包，“我跟你讲，这种男人不靠谱的……”

“不。”白羽故作深沉，提起另一件事。

“我们是开车过来的。”

“对啊。”旁边的夏油杰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离开甜品店的时候，店员先生还在忙。”白羽一脸赞叹，“便利店门口和后门都没有停车呢。”

那里看轮廓只有一辆自行车。

家入硝子几人也反应过来了。

“他是超人吗？”白羽比了比两地的距离，对方甚至还负伤，“就算是骑车，这个速度也太超过了吧？”

讲个笑话，时速八十的自行车。

可能还不止。

毕竟在他们离开后，安室透要完成收拾餐桌收拾店面整理物品登记剩余品味时间和过期食物件数关掉灯具关掉大门等一系列工作并且下楼骑车赶到这边的便利店这一长串行程。

他甚至还早到。

再甚至穿好了工作服，完成了货架整理，还能笑着接待他们，一点都看不出累的模样。

几个人对视一眼，就连辅助监督都不由得对这人心生敬意。

什么新时代超人啊！

①这个不是原著哦，和后文有关的原创。